第32章 死訊

所謂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師青玄長這麼大見識了一回，薛明風最終靠交出薛家家產得到了特赦，上頭的旨意說是念及薛家幾輩人的功勞，且只剩這一脈單傳，所以仁慈留下薛明風性命，同時仍留賭坊讓其經營。

師青玄知道最後的消息后，對著沈墨清道：「有錢真好。」

「可不是，辦事只要不違反上頭的利益，總歸會順利的。」

師青玄看著沈墨清一副自在從容的模樣，道：「阿墨，你看得真是透透的。不過這樣也挺好，比起什麼所謂的血戰血還，對於那些活著的人，實際能夠到手，補貼的錢，或許還實在些。」

「薛明風如今武功被廢，散盡家財，不過好歹還有座賭坊，就他那用作陰謀詭計的腦子，如果專心經營生意，說不定，日子還能比先前好。」

「可不是，賭博暴力呢！」

兩人走在街上，還在閑聊著，師青玄突然看到有人慌張的跑來，喊著：「不好啦，不好啦，死人啦，死人啦。」

這青天白日的，聽到街市有人這麼喊，師青玄心底發寒，之後街上傳出留言，說是薛明風剛出獄就被仇家盯上，然後，街上傳者各種他死亡的版本。

這時，一雙手抓著師青玄的手心，「別急，這麼大動靜，想是那薛明風的金蟬脫殼之技，走，我們去賭坊。」

師青玄原本還恍神，這時候只覺得被這麼牽著走，帶著走，像是找回了主心骨。

兩人再次踏入這薛家賭坊，生意相對於當初冷清了許多，走上樓上閣樓，還是原先那條通到，依舊是有小廝迎接，門開了。那昏黃的燭光下，輪椅里，分明還是那張蒼白俊秀的書生臉，氣質陰冷，不過比起之前少了許多凶戾，更多了七分平和。「別來無恙。」

師青玄還看到了輪椅旁的啞女，她低著頭，不敢對上師青玄的眸光。

沈墨清道：「薛閣主好手段，一招詐死倒是未雨綢繆，搶先斷了那些仇家的念想。」

「畢竟薛某此刻武功盡失，勢力爪牙也被拔盡，索性還剩著點腦子，既然我還不想自覺，聰明的活，就該好好籌劃。」失去了武功，他視乎格外的怯寒，那啞女幫他遞上了暖手爐。他接過的時候，師青玄分明看出，他看啞女的眼神變了。這個冷血殘酷的人，本是陰森森的眸子，此刻分明多了許多對人世的眷念。

師青玄看著他，總覺得這人似乎是命不久矣，但是想起他前後眼神的變化，或許他生命中最後的這段時光，能夠忘卻過往童年遭受的迫害陰影，還能夠再去活得有感情，對他，對啞女都是最好的結局了。

沈墨清道：「你這賭坊倒是不錯，不論是斂財或者是經營消息網路，都是極佳的站點。」

那薛明風道：「我已經是半條命踏入地獄的人，倒是沒什麼追求了。不過」他的眼神停留在師青玄身上，「師小姐仁慈，讓我同梅兒還能苟活於世，之後這薛家賭坊，有能幫上兩位的，薛某還是願意儘儘力。」

沈墨清牽起師青玄的手，像是準備走了：「希望我和五兒不會有需要用上你幫忙的那天。」

兩人身影要離開的時候，那啞女突然跑了過來，師青玄回首，看著她，她的目光有所躲閃，卻主動開口，「對……對不起。」

師青玄釋然，「忘了吧，不過你也給我上了一課。再見。」

師青玄同沈墨清走了，夜晚，天空又飄起了雪，沈墨清問道：「心情還好吧？面色若有所思的。」

「啊？沒有啊，」

「還瞞我。」沈墨清伸出手，捏了下她可愛的小臉頰。

「喂，阿墨，你過分了哦！」師青玄恢復了往日里嗔怒的模樣。

「哈哈哈，看來小五你的傷恢復的差不多啦，又可以凶我了。」

師青玄失笑：「怎麼我一天天凶你，你還高興、稀罕得不得了。」

「自然了，你奶凶奶凶的樣子，很可愛。」

「哦？」師青玄一挑眉，轉過被寒風吹得有點發紅的臉頰，不去看沈墨清俊美異常的臉。

「不過我的小五總是跟我這麼計較，怎麼對著那個啞女就輕輕鬆鬆的原諒了。」

師青玄回首，抬頭看著他「沒呢，我再不會信任她了，只是也覺得沒必要生氣，和她本來我同她也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過短暫相識，只要互不虧欠，忘了也就罷了。不上心，也不傷心，挺好的。」

「你想得開就好，我也不喜歡小五心裡裝得太多東西」少年似是說得極為隨意，可是他的目光卻是認真且灼熱的。

「可是我希望自己能寄託的東西多呢？」

少年看著她，認真的想知道原因。

師青玄垂著眸，「我會怕的呢，怕孤注一擲，落得萬劫不復。」

她這害怕的神情這麼的真切，真切到沈墨清看得心疼，「雖然最近幾天的小五對我很是溫柔依賴，我很開心。但我還是希望小五一直能驕縱任性無憂無慮，為了你我會變得更強的，到時候十里紅妝，娶小五進門，讓小五做天下最快樂的女子。」

師青玄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還小！！」正準備跑開的時候，被沈墨清一拉，抱回了懷裡，她不怕冷，卻也喜歡溫暖的地方。

街上的人流來來往往，兩人倒也肆無忌憚的，一個躲在懷裡，一個擋著雪。師青玄偷偷的抬頭，正好對上沈墨清的灼灼的眸光，時光流轉，兩人的感情升溫，倒是比預料的要快得多。

師青玄暗叫自己冷靜，從那懷中退了出來，道：「這天看起來要下大雪了，我們趁早回去吧。」

回到了天策府，幾天沒回來的大哥此刻正立在大堂，看到兩人並肩回來，他冷峻端正的眼神盯在師青玄身上。

師青玄覺得彷彿什麼秘密在這雙眼睛下都無可遁形，正想逃開的時候，師辰朝開口了：「傷口恢復的怎麼樣了？」

「……」師青玄差點以為自己幻聽，她印象里，大哥對自己是冷漠疏離甚至有些厭惡的，而今天，大哥說出那話的時候，眼神，分明帶著些生疏但是真摯的關心。

這種衝擊下，師青玄甚至覺得自己眼圈有點濕潤，過往許多年的委屈湧上心頭，不過為了不破壞氛圍，她獃獃道：「沒事了，早好了」，身體還非常配合的蹦了蹦跳了跳，不過還是有點吃疼，被沈墨清扶住了手臂才站穩，「你別頑皮了，乖乖養著。」耳旁沈墨清說話的語氣近的師青玄能感覺到到臉頰上的熱氣，不過她此刻目光獃獃的盯著的是她的大哥。

師辰朝嘆了口氣，道：「還有傷就得多注意休息，這幾天就不急著啟程回皇城，將養著，身體好了回去，也省得父母擔心。」

長兄如父，師青玄心底對這個大哥是又敬又愛的，她點了點頭。心裡想起這酈城一行，若要說最大的收穫，或許是她同大哥，兩人多年的隔閡似乎開始消融了。師青玄不禁在想，以後大哥是不是也會經常回家，這一大家子，是不是能更像一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