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的嗎？真有這種好事嗎？
「宋敬喬！」宋淼到底年紀大，被女兒這麼教訓面子上掛不住，當即就漲紅了臉厲聲吼道：「再怎麼說，那是你爸！」
「你他媽當初找個垃圾桶生個孩子都比找他強！我沒有這樣的爸！」
「啪！」
狠厲的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宋敬喬肩膀上，宋淼氣的眼淚橫流：「宋敬喬！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不孝子啊！」
無論如何，巴掌沒落在臉上，那她們母女就還能繼續做，宋敬喬忍著肩膀上的疼痛，自嘲的笑了，不孝子？她還想問老天爺為什麼給她挑了個聖母當媽媽呢。
「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千六百萬付出了什麼嗎？」
抬動腳步，宋敬喬背過身去，堪堪忍住了即將脫眶而出的眼淚，「宋淼，我一輩子都被你毀了。」
「喬喬……」宋淼一時怔愣，眼睜睜的看著宋敬喬衝出了家門，迅速消失在陰暗的樓道里。
宋敬喬一出門就迅速拿定了主意，合同必須儘快確定，百分之三十的首付也必須儘快到賬，否則放私貸的那群地痞流氓肯定會來騷擾她。
只不過她這個「儘快」指的是明天，完全沒想到剛出單元門就和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車打了個照面。
這車她下午剛剛見過，是鄭執的。
宋敬喬猛的停住腳步，睫毛上還掛著兩滴眼淚，要掉不掉的，顯得人格外楚楚可憐。
她猶豫著走近後車門，還沒完全站穩，就看見車窗下滑，緊接著，一張在夜色里也足以媲美明星的俊臉映入眼帘。
這麼帥，又那麼摳，人類果然是個複雜的物種。
鄭執拉下車窗，為的不過是仔細看看她眼睫毛上的淚珠什麼時候掉下來，但沒想到最先看到的反而是宋敬喬異常欣賞又略帶嫌棄的眼神。
這女人，是準備故作清高假裝愛的不是錢嗎？
鄭執微微皺眉，剛要開口，就聽見車外的女人說:「您來了，財神爺！」
態度真摯，語氣歡喜。
鄭執嗤笑一聲，伸出食指敲了敲手裡的合同:「來了，跟媽媽吵架的小兔崽子。」
「……」
車裡的氣氛尷尬窒息，宋敬喬僵硬的坐在柔軟的後座里，目視前方，在後視鏡里把司機臉上的汗毛都快數清楚了。
老舊小區就這點兒好處，信息流通速度快，範圍廣，哪怕宋敬喬家住四樓，鄭執依舊能在車裡把她跟媽媽的吵架聲聽的一清二楚。
「六十萬？」
鄭執把手裡的合同遞給前排的助理，目光毫不掩飾的放到了宋敬喬臉上:「明天我沒空，今天把事情解決掉吧。」
宋敬喬:「嗯？」她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鄭執瞥她一眼，沒再解釋，閉上眼開始養神。
宋敬喬一頭霧水，艱難的消化著他的話，自打剛才她受邀上車，這位哥就對她表現出了極大的嫌棄，不僅離她遠遠的，甚至還拿了塊毛毯蓋在了她腿上——大概是覺得裙子太短，有辱斯文。
不過就這短短几分鐘也足夠她意識到鄭執性格並不熱切，多說廢話無益。
車子緩慢駛出老舊小區前，宋敬喬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樣一輛車，在哪裡都是焦點，除非瑪利亞同志哭瞎了眼，否則沒理由看不到。
但四樓窗前空無一人。
宋敬喬皺了下眉，扭過頭沒功夫再細想，而是隱晦的扭頭偷看了一眼鄭執——這個男人長相非常溫柔。
性格也很好。
宋敬喬很滿意，能跟志同道合興趣相投的老闆一起工作，大概是每個社畜的夢想。
車子一直開到四環的一家川菜館才停下，車一停，鄭執立刻就睜開了眼，然後整整衣領率先下車，全程都沒有看過宋敬喬一眼。
宋敬喬雖然不知道他要去幹什麼，但拿錢給人當牛做馬的覺悟還是有的，立刻就跟著下車，小丫鬟一樣垂著手跟在鄭執身後，巴巴的等著他發話。
鄭執面無表情的看她。
宋敬喬真誠溫順的回看他。
鄭執嫌棄的撇開眼，徑直轉身進了門，「有時間到美容院去個角質。」
宋敬喬:「啊？」
她後知後覺的伸手一摸，從臉上摸下兩片花生皮。
「……」
此時助理也急急忙忙的帶著平板電腦走了過來，但是除了給予宋敬喬一個感同身受且憐憫同情的眼神之外什麼都沒說。
一切盡在不言中。
宋敬喬尷尬的咂咂嘴，也跟著進了門。
飯店規模不小，衛生打掃的也乾淨，但熱氣騰騰的辣椒顯然跟鄭執的氣質不符，他大概也沒打算真的吃飯，進了門就直奔二樓。
到了二樓，進了包廂，刺鼻的煙味兒撲面而來，宋敬喬基本的禮儀還是懂的，心裡百般嫌棄面上不動聲色，但她沒想到鄭執竟然也能不動聲色。
他不僅不動聲色，甚至還從助理手裡接過一根細長的煙，跟烏煙瘴氣的環境融為一體了！
等他穩穩噹噹的坐進軟椅里，宋敬喬才有空隙打量一圈屋裡的人。
四個大漢，奇形怪狀。
眼下這四個奇形怪狀的人正在放肆的打量宋敬喬，宋敬喬挑挑眉，也找了個椅子坐下，剛想繼續不動聲色的裝個啞巴，就聽見鄭執說：「還錢。」
聽這理直氣壯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滿背文身的社會大哥大。
宋敬喬坐到這裡，也隱約知道了鄭執帶她來幹嘛，但她根本沒有替別人還私貸的想法，「這錢跟我沒關係也不合法，你不用還。」
鄭執皺著眉往旁邊躲了躲，怕她的呼吸污染了他的身體似的，「我希望你能幹乾淨凈的履行合同。」
「……」原來是嫌她亂七八糟的事兒多啊。
宋敬喬無話可說，擺擺手示意他繼續，反正按照她對鄭執淺薄的認知，這筆錢大概也是算在一千六百萬之內的。
鄭執也不客氣，直接把助理叫過來，往桌上摔了一個行李箱，街頭小店最常見的那種，大紅色的行李箱，仔細看還能看見上面久經風霜的灰塵。
「六十萬。」鄭執打開行李箱，紅花花一片百元大鈔映入眼帘。
對面四個大漢的眼睛瞬間就直了，大概是沒見過摔錢摔得這麼瀟洒的男人，其中最胖的那個反應最平靜，沒跟其他人一樣迫不及待的拉開行李箱，看見紅花花一片現金之後也只看了一眼。
他眼睛一轉，笑的像個彌勒佛，「這位爺真是爽快，想來是跟我們喬喬妹妹關係匪淺吧？」
說著，還用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宋敬喬和鄭執身上轉了一圈兒。
鄭執沒什麼反應，但宋敬喬覺得噁心，這群人她根本沒見過，聽話里意思，他們好像對她頗有了解，如果今天鄭執不來替她還錢，這群人是不是還要把她抓起來賣了？
宋敬喬面無表情的直視胖子：「喬喬妹妹？這位大哥可能不知道吧，我自幼克兄。」
「哈哈哈妹子真會開玩笑！」胖子沒讓其他人碰箱子，而是沖鄭執抬了抬下巴，「兄弟也是爽快人，這樣吧，我也不瞞你們，喬喬她爸欠我錢，很多，這六十萬不過九牛一毛，既然兄弟有這個實力，那不如英雄救美，一次性還清吧？」
「還不了。」不等鄭執開口，宋敬喬搶先道：「就算錢是大風刮來的那還得撿一會兒呢，我們哪來那麼多錢給你們？你要想我老老實實還錢，那就老老實實等著。」
「就算你弟弟缺胳膊少腿……」胖子笑的依舊和善：「你也讓我等？」
宋敬喬篤定的點頭，「等，如果你等不及的話可以先給孩子付個醫藥費，或者直接買個墓地一了百了。」
「哈哈哈哈哈！」胖子幾人哈哈大笑，但幾秒之後猛的變了臉色，猙獰的肉一抖一抖，神色陰翳：「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今天就告訴你，宋敬喬，你少給我一分錢，你爸在監獄里就多挨一次打，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胖子志得意滿的后靠在椅子里，等著宋敬喬服軟，畢竟，在宋淼嘴裡，這父女倆可是情深義重。
而宋敬喬也確實服軟了，本來冷若冰霜的臉瞬間就春暖花開，渾身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息。
她問：「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