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此間事了(大結局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此間事了(大結局上)

近乎十年間沒有人踏足秦書墨這個道觀了,再有人踏足卻不想是昔日故人之子,只是面對故人之子,他卻無顏去見他。

看着眼前的黑衣青年,恍惚間他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故人的風采,他不僅感嘆道:「像啊……真是像啊。」。

齊安卻是不知他在想什麼,疑惑問道:「道長說什麼像?」。

無語道長秦書墨笑笑不語。

接着他道:「或許對你來說,很想知道過去的事情,也罷,其實也沒什麼,便告訴你吧。」。

當年護國公被如今周皇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滿朝文武都趨勢在周皇威嚴的局面下,幾乎沒有人可以保得下他們齊家。當然,要說這其中有二人活得很滋潤,如今活的也很好,便是齊興國和齊興虎。

可他們活下來的代價卻是拋棄了自己良知,出賣自己兄弟和父親活下來的。

而那一年,齊家的二公子齊興邦本是可以靠着朋友給他的建議,偽造一個指控父親謀反罪證可以活下來的機會的,但是他沒有……

甚至到後來三司會審審核這案子的時候,他去牢房看望他,他臉上也沒有露出屈服的表情。用他的話來說——大丈夫生於世,當對的起天地。

想到這裏,秦書墨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我當年和齊家二公子齊興邦算是故交,他本是有機會可以活命的,可他卻是寧折不彎!雖是一介書生,但氣節當真讓老夫佩服!」。

無人知道,當年的齊家二公子其實是沒有死在後來的護國公府的亂箭之中的,而是在那之前的前三天,就被他的大哥給設酒局灌醉好,帶到了刑部大牢之中。

更無人知道,由於他不願和他的兩位兄弟同流合污,最後死在了劊子手中。

至於秦書墨當一心想救這位好友,不惜違背自己初心,編造了護國公的罪證,但在周皇的大勢之下,他一人又能如何呢?

此後,護國公一案案發,在三年後,他便辭去所有職務,來到永安城外這個小道觀內隱居了起來。

十年不問世事,他修起了閉口禪,不去過問時間一切事情。

但是時間在流逝,他知道昔年發生的事情,總會有人還他們一個公道。

只是他這一等,便等了十年。而十年時間,事物也改變的物是人非……

而聽他說完昔年的事情,齊安有些不敢相信,他倒寧願秦書墨是一個貪生怕死之輩,被他一刀殺了了事!

問到這裏,齊安知道在調查下去,許多事情也會無意義。

話問到這裏,他便重新上馬向永安趕回去。

秦書墨目送他離開,緩緩閉上了眼,若無意外,他餘生都不會再講一個字,當年他一度間想要以自己的三寸之舌去遊說人救齊興邦,但最終卻正是因為自己的這副好口才害了他,那時他便發誓這輩子再不講一語。

另外一方面,俊美公子進了永安后,卻是向古成巷走去,身邊人不解問道:「殿下……來這裏幹什麼?」。

俊美公子眼中閃爍許些追憶的光芒,然後輕緩道:「沒什麼……而是當年我初到這裏,便是和他在這裏生活了許些時間。」。

那段時間不長,但是回西北后,她卻總是有意無意會回想起來。

一路走過去,她發現古成巷連帶人都沒多少變化,甚至那幾個常在年住在升發堂的大媽容貌也沒有多少變化,只是和那時相比,她們臉上少了許多笑容。

或許永安的動蕩,已經由上而下影響到了下層,因此在她們臉上看不到什麼笑容。

另外一頭,齊安騎馬回來,一邊腦中有了思慮,等下個月比武招親一事結束,他就讓昔年的案件昭告天下。

這些天以來,他也去過幾次公主府,只是那裏的看守卻甚是嚴密,他根本無法靠近,而在外人看來,現在的明珠公主就是一個活着的兵符。

正思慮間,他卻迎面撞上了那個白衣俊美公子,這會他看得清晰了,這白衣公子生著一雙極為好看的丹鳳眼,只是因為她眼中所透著的光總是目不斜視,因此怎麼看都有一股藐視人的意味在裏面。

而對面那俊美公子看到是齊安后,表現的也微微有些驚訝,但很快她表情又重新變得平淡,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二人互相看着,最終異口同聲道:「是你……」。

齊安認得出來,眼前這人是陸莜嘉。

他不知道為何她會出現在這裏,但在見到她的同時,不知為何,心中的陰霾就此一掃而光。

這次久別後的重逢當真奇妙,又令人感概。

這時,許些微風拂起,不久之後天色暗沉下來,下起了牛毛小雨,但二人卻都不在意一樣,一邊在巷子走着,一邊聊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而對陸莜嘉來說,當初她剛回到西北,就聽到了大周要和西北交戰的事情,從那時開始鎮北府一些事情便得由她全權負責。

又見她這次出來身邊只帶了幾個人,齊安想到她可能是偷跑出來的,然後對着她道:「你這次偷跑出來,你父王知道嗎?」。

另一邊,他也是有些當心西北。

似乎是知他所想,陸莜嘉接下來道:「這個你且放心,如今西北那邊早早就休戰了。」。

「休戰?」齊安聽到這裏覺得十分不明白。

在他看來,大周就是一副要把西北滅了的架勢,現在大周要休戰,他着實意外。

且齊安更不知道,這實際上是大周單方面停戰。

長久的內耗大周已經經不起折騰,西有大魏虎視眈眈,東北還有北齊狼子野心,和西北做戰的將領知道,再打下去,大周離滅國就不遠了。

可惜……在永安的貴族們還不知道這一切,只顧著醉生夢死享樂。

不得不講,這是極大的諷刺。

又獲悉是想到了什麼,陸莜嘉突然對着他道:「此間事了……我是希望你和我重回西北的。」。

她以為她很了解齊安,下一刻他就會點頭答應,畢竟這個傢伙向來貪生怕死,遇到與生死有關的事情,他總想溜得很快。

但這一次,她卻沒有從他臉上看到標誌性的無恥笑容。

他面色平靜,然後道了句:「到時候看吧。」。

只是不過兩年時間過去,他就發生了大的變化,但也許人都是會變化的,有變化才不算是意外。

也就在這天晚上,齊安做了一個很怪的夢,夢中他成了一個國家的二皇子。就想他許久之前做的那個風雪夢一樣,這個夢令他匪夷所思。

夢中這個國度不知年代,更不是他熟悉的過去有關的朝代。

而這個國家的人,人人都可御風而行,彷彿人人都是逍遙境界。

而這個國家的國主,更是活了一萬三千五百七十一年。

彷彿,若無意外,這個國家就會一直長存下去。

但是某一天,這個國家的太陽卻黯淡了下去,不再散發光輝,也似乎國主就是這個國家的太陽,隨着時間流逝,國主越發虛弱,太陽也就越發黯淡,這樣下去這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都會滅亡。

而國主有着兩個孩子,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應該從他們之中選出一個繼承人。

而大皇子明玄,為人豁達,但可惜他性格跋扈,不是做國主的材料,二皇子昊天為人隨和,但性格又極為懦弱。

恍惚間,齊安有種感覺這二皇子是他,但又不是他。

而某一日,迷茫的二皇子來到這座國家的神寺——太一寺,想要問一問這裏的主持古彌老僧一些問題。

也據說,這座寺廟是世界誕生之處就有的。

至少,來引進二皇子的小僧是這麼說的,齊安卻是有些不太相信。

而在寺廟之中,長著一顆蒼天古樹,它渾身散發着金色的光芒。

而二皇子到這裏之後,卻並沒有見到古彌老僧,每每問起,寺廟裏的人總會告訴他,主持在和其他人論道。

年輕僧人帶着二皇子在寺內遊覽已有幾日,卻是主持和他的那些友人談論了些什麼。往常時,也有人來答謝大師指點的恩德,可最多在寺內停上一日便會離去。所以明眼人不難猜出,古彌老僧好像不想見他。

倒是也是難得的,二皇子過了幾天愜意的日子,不必每日為治理國事而煩惱,隨着僧侶在寺廟坐了幾天愜意日子。

可是又是十日過去,彌生僧人的房間卻依舊沒有動靜。

有僧人不禁勸他道:「二皇子殿下……你還是回去吧。或許主持不想見你。」。

聽到這話,二皇子的心情黯淡了下來,或者說齊安察覺得到他的迷茫,正是因為塔不清楚自己到底適合不適合做國主,才過來詢問大師的,但他卻一直不見他。

正當他以為古彌老僧或許真的不想見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

多天不曾出禪房門的渡生大師竟然與一眾友人走了出來。可是驚了眾人一地下巴,在眾人的印象中,這位大師可是傳奇人物,可也是很少出自己的禪房,有人來拜訪他,他也只在自己禪房待見。

而那些友人中,有的竟然就是古國中的官員,他們有的負責星辰輪轉,有的掌管潮起潮落,也有的負責更換四季交替……

他們是這世間得以流轉的根本。

說來奇怪,這些本都是屬於這二皇子昊天的記憶,但他卻都十分明了。

而見到古彌老僧,眾人記得,三千多年前古寺萬裏外有妖邪作祟,常有鬼魅出行!一度間,那裏成了人間地獄,後來,大師走出禪門去度化了那方的妖邪。也是那次,他帶了兩個人回來,一個是長明,一個便是永生。那次算得上的是一件大事,所以眾人知道,這次大師走出禪房,一定是有大事發生或是有要緊之事相告!

後來的長明和永生,更是輔佐了如今的國主治理世間。

此刻,太一寺里的僧人也好,還是古國中的大臣也好,許多人都奔向了大師所在的禪房,眾人老是聽聞老僧是一位傳奇的人物,聽到他走出禪房的的消息,自然都想一睹他的真容,這裏面也包括了二皇子。

二皇子想着這次的來意,他向著古彌老僧大的禪房走了過去。

來到老僧門前,多數僧人雙手合十,面露悲切,在他們身後有佛光普顯,展示着他們的功德,只有少數年長些的僧人面色平常,再往後,便是一些於寺中求願的普通古國子民,不過他們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彷彿剛才聽到了令人感傷之事!或者說,看着日漸黯淡的太陽,他們十分不安。

那個帶二皇子來的小僧就像往常一樣來到了大師門前,不同的是,他是帶着二皇子過來的。眼前的古彌主持依舊是他印象中老態龍鐘的模樣,一身樸素的灰色僧袍並不華貴,卻莫名讓人心生敬意,一雙眼睛雖已混濁,卻透著滿滿的智慧。同樣的,大師看向他的目光依舊慈祥。而且他身後的那金色功德盤異常耀眼,證明他曾經做下過的巨大功績。

古彌老僧似乎就是在等二皇子一樣,目光向他看了過去,溫和一笑到:「二皇子,你來了?」

「嗯嗯,主持大師。我來這裏解惑。」就像平常經常過來問候大師一樣,皇子沒有過多思索,且表現的異常謙遜。

古彌老僧笑容溫和,他向著二皇子招了招手,一個金色莆田憑空顯現出來,老僧示意他到自己面前來,可接下來,他的話讓二皇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也讓眾人也不明其意。

「不知二皇子如何看自己的?一個人要向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麼,最起碼對自己得有了解。」老僧對着二皇子和藹說到。

二皇子苦笑一聲:「我覺得自己很懦弱吧……」。

這一點,齊安知道他說的不假,從二皇子的記憶中,他知道,事實上他性格的確有些懦弱,一些本來是自己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去爭。

老僧聽到他這麼講,笑了笑後接着又給他道:「二皇子,你要知道這世上有些事情還是去爭一爭的好,就比如,你若想發揮你的仁慈,就需得向剝削者去爭取被壓迫者們的利益。」。

就如普通的爺孫一樣,古彌老僧不再是別人眼中的「大師」,就如一個平常的老人家問自家孫子一樣問了無二皇子許多問題。而眾人中也沒人站出來說些什麼,就這樣戲劇性的看他倆這樣對話了兩個多時辰。

而這些問題,大多卻也和治國沒有多少關係。

越是這樣,二皇子卻有種說不出的難過,他覺得大師就是要趕他走!若是真要和他好好談論,大可不必這樣,挑些要緊的事情來說,而不是這樣,隨便講一通無用的話。

想到這裏,他面露許些悲傷,而這一傷心,他眼中帶着淚光對古彌老僧道:「主持大師!你若要趕我走也不必這樣啊!」。

若剛才他還是為了裝樣子擠了幾滴眼淚下來,這會的淚水卻如泄水的大壩止也止不住,帶着哭腔他對古彌老僧道:「主持師父!還請一定要解我疑惑啊…」。

古彌老僧神秘一笑,接着又對他道:「老僧沒有趕你的意思,正如我問你自己了解不了解自己一樣……要不要爭國主之位在於你,老僧多說無意義。」。

聽古彌老僧這麼一說,二皇子的哭意才稍稍止住了一些。齊安聽得出來,這老和尚沒有趕他的意思。而且齊安也覺得這二皇子確實有些懦弱,只是和這老和尚談個話而已,他竟然就能哭起來,當真多少有些窩囊。

老僧將二皇子模樣看到眼裏,並不多講。

「好,二皇子,老僧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心中的國主該有一個怎樣的樣子?」

「我覺得應該是像父皇那樣。」

「那到底該是怎樣的?」

「就是像父皇那樣的。」「哈哈哈……」

古彌老僧笑了,斑白的長須也跟着顫動起來,絲毫不顧忌他的形象。他沒有回答二皇子,繼而轉身對身邊弟子道:「你們可以隨着二皇子走了。」。

看似講了許多大道理,實際又沒有聽到許多有意義的東西。

聊到這裏,看着天色不早,古彌老僧對着二皇子道:「二皇子……若想明白了,就回去吧。」。

說吧,他也不管二皇子是怎麼想到的,就朝自己的房間走了過去。

而二皇子聽到老僧最後一問,心裏卻是莫名一寒,難不成老僧要趕他走?而老僧這番話,看似給他什麼都不講,但冥冥之中他又好像從中領悟到了什麼一樣。

想了想,他只好回去。

而此後又過了許多年,老國主終究還是去世了,天上的太陽隕落,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但不久之後,又有新的太陽升了起來,國家有了新的國主。但成為國主的卻不是昊天,而是明玄。

但明玄為人跋扈,只貪圖享樂,沒過多久,大地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又過了不知道多多少年,昊天似乎看不下去哥哥這樣,兩位兄弟打了一架。

在齊安夢中,他不知道這二人打了多久,直至兄弟二人雙雙隕落,世界重新陷入黑暗,而夢做到這裏,齊安便醒了過來。

不同於以往他做過夢之後忘了,這個夢卻讓齊安怎麼都忘不了。

而正此時,天上飄起了鵝毛大雪,放眼望去,整個永安城都陷入了冰雪枯寂之中。眾人記得,上次的異象還是在兩年前,而這一次,這異象會持續多久?眾人都不知道。

可是這樣的異象,卻讓人很沒安全感。

時間過的塊,七月很快來臨,但這場雪卻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但在永安城上層的人心卻是火熱的,或者準的講,是他們對權力的渴望是火熱的。

比如幽王,隨着比武招親的日子接近,他已開始準備好了開始謀權篡位。

而早在幾天以前,他就已經召集了身邊的人準備這次事宜。

如今周皇雖然還沒有咽氣,可是距離他上次蘇醒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若是他現在再醒不過來,幽王就會按照他們既定好的計劃行事。

如今在舉事的前一夜,他將自己的幕僚都聚集在了自己身邊,這其中就有齊興國。

而在這平靜之下,一切卻都是照舊。

就如永安,拋開白日的繁華,到了夜晚也依舊是如此,甚至更甚!尤其是那些酒肆或是煙花之地早早掛滿了花燈,吸引著來往的過客去過那紙醉金迷的生活!彷彿所有人都察覺不到這美好之下的危機。

而在古成巷那邊,雖是深夜,但齊安卻沒有睡下,而事實上,他也睡不下來。

身後,陸莜嘉已經換回了女裝,只是兩年不見她,如今的她生得越發貌美,整個人只是站在那裏,就已經是一道最美麗動風景。

看着齊安在那裏時不時翻翻書,時不時又拿起紙張忘上面圈圈點點,她開口對他道:「我記得我們初見時,你一覺睡的不醒,現在你做這些,怕是明天早上又會起不來。所以早點休息吧。」。

齊安卻搖了搖頭道:「我想休息,但有人卻不想休息。」。

若他所來不及,接下來幽王那邊應該會有大動作。

但具體是怎樣動作,他還不知道,所以他只好先把會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給預料到。而且幽王身邊還有許多幕僚,齊安只是孤身一人。

且要阻止幽王,他就要好好思量一下,接下來他該怎麼掌管好從武九凰那裏接管過來的十萬兵力。這是可以讓幽王真正忌憚的力量。本來,若是有可能,齊安還想去尋求書院的幫助,但如今的書院卻是不問世事,應該幫不上他多少忙。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齊安想起了白天陸莜嘉說的有關回西北的話題,他對着她道:「等此間事了,我就和你一起回西北。」。

齊安仔細想想,他活二十多年來的執念不過就是復仇,等這一切結束,他確實沒有什麼理由要在永安繼續待下去了。

但說的簡單,實施起來卻不容易。

陸莜嘉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早些年她就可以根據齊安做一些事的動機,判斷出他的目的,他嘴上說的此間事了,可能就只是武九凰的事情,但真正在這之後,肯定是還有事情,不然他不可能徹夜不眠,還在這裏籌劃事情。

且齊安在一人籌劃間發現,他一個人終究有些勢單力薄,若是有孟月夕和地瓜幫在這裏,他要施展一些事情,會容易很多。

待到後半夜,夜深人靜時候,他去了臨難街,他想看看那裏有沒有卓不凡留下的一些總結。一路走過去,他的思緒混亂,心中的煩悶也久久難以平靜。

而「此間事了」,簡單的四個字卻是無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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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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