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乾旱

吃了記憶丸以後感覺好多記不起來的現在都很清晰了，因為夏收糧食交的太多，村裡現在菜窩窩已經變成菜團了，每個人都熬不住，自留地的地瓜都做成地瓜干保存起來。

幹活沒勁，莊稼的因為缺水長的比以往又小，估摸著今年秋收也沒剩多少。

「我們不能一直等著挨餓，全部都打起精神來挑水，精心伺候地里，你們看看孩子看看老人，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嗎」葉鐵牛因為之前的事讓村裡不滿，現在也消停了，村長只好出來動員。

這下子村裡大大小小拿著桶挑水，莫青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養點肉都回去了，村裡比她小的娃娃顯得頭大身子小，看的人心酸。

「還不到時候，再等等」莫青想在等等，讓村裡意識到挨餓了，在告訴村裡那片淮山地，葛根地，後面還更嚴峻，現在的產量攀比之風還沒過，就算現在拿出來了也一樣挨餓！

「桃子燕子，你們等會上我家去」莫青大口喘氣，要是她伙食挺好也沒挺住，攤在田坎上，今天叫上小夥伴開小灶。

「青青你咋還有饅頭？這還有土豆呢！你真神了」

「這是土豆是我之前肚子餓留著的，饅頭是我哥寄來的糧票買的，咱一起吃」

「青青我們不能吃你的口糧，現在村裡啥情況啊！以後咋樣還不知道呢！你哥給你的糧票你買點粗糧來吃！」

「吃，都吃，熬過來都會好的，以後你們在還我就是，實在不行咱上深山！」

對，都會好的，以前青青對她說過，確實好了，三個人大口大口的吃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許多年過去了三個人聚在一起還記得這一幕。

莫青畢業了，還有桃子跟燕子，今年年景不好桃子不打算繼續讀了，燕子家裡讓她去縣城叔叔家讀書，其實桃子的成績比燕子都好，可她家裡還有大樹哥在讀，燕子她哥跟著村裡當兵去了，壓力也不大。

「桃子，你繼續讀吧，你看看城裡人，讀書了就能上廠里，到時候吃供應糧，你這幾年存的也不少錢，如果你家裡不答應你周末就上山裡掙錢去，你真的想一輩子種地到了年紀也找個種地的然後生一個小種地的嗎？」莫青清楚這年代女孩子不讀書，以後就是這樣了，她們也會因為差距越來越遠。

「我娘也讓我繼續讀，可是公社那裡都要拿糧食去自己做飯，你們看看這光景，我家自留地的糧食都讓我哥拿去了，我娘下工就上山裡弄野菜，我在家好歹能在食堂里混口吃的」

她喜歡讀書，可能咋辦？爺爺跟爹每天餓的半夜起來喝水，娘每天晚上都哭。

莫青也不知道怎麼辦？她系統可以買糧食，可怎麼拿出來？現在都不是時候，只能等著秋收以後再看，還沒開學先等等。

「大家加把勁，把糧食收上來，讓家裡都吃個飽！」

眾人把土豆地瓜都挖出來，有的人偷偷塞袖子里，有的塞褲襠里，各種花樣藏起來。

村長包括積極份子葉鐵牛都沒有吭聲，即使有隊員澆水，可產量低了不少，秋收過後大家養山上跑，能吃的都薅回家。三五歲的小娃娃都提著籃子挖野菜。

乾旱越來越嚴重，隊里的水井已經下降了很多，河水位也下降了，村長只好組織人員撈魚，能撈多少算多少，家家戶戶因為有了這批魚，才漏出笑容！

「交公糧了！」突然公社來人了！今年的糧食本來剛剛夠吃，現在還要交公糧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陳幹事，今年收成都不好，能不能先欠著，你看看孩子都餓成這個樣子，這陣子都往山裡跑薅野菜」葉鐵牛一臉討好，祈求能夠通融通融，讓村裡能過個好年。

「你們之前欠了多少還沒交上去呢！今年的產量葉沒報上去，今天必須交糧！先把欠著的收上去」

「這可怎麼辦啊」

「要逼死人啊」

「天兒也沒下雨，今年產量很低，也這樣隊員也只能混個水飽，陳幹事，能不能先讓村裡熬過去！」村長一臉悲痛，要是收走了來年可就沒活路了！

「你們主動交還是等督察員下來？要知道就你們村欠著的可不少！隔壁李家村都交完了！再說了國家到時候不會不管的，我們只是按規矩辦事！」

威逼利誘之下，村裡還是交了，交了村裡糧倉的一大半！女人哭喊著，小孩子懵懵懂懂的也知道挨餓，一群黝黑的大漢捂著臉，莫青看著這一幕只覺得渾身發冷！

第二天莫青領著小夥伴上深山裡：「將葛根的根莖清洗乾淨，然後劈開敲打，打碎了之後在放到水裡澄清，過濾，最後控干水分晾曬，最後得來的粉末，可以直接做餅子，也能沖藕粉一樣的糊糊，甚至還能做涼糕，就是清煮會拉嗓子」

「青青，這真能吃？」

桃子對能吃的東西很上心，她家這些日子也有些青黃不接了，幾乎每天都是草糊糊，若不是時常有打獵補充著，估計全家這會兒都該沒有了力氣，就是葉大牛也興奮的對著地刨個不停，眼睛發亮。可看著那黑乎乎的一坨，還有剛才不小心鋤頭打的裂開的根莖，桃子還是有些疑惑了。

「能，篩出粉就能吃，做餅子，開水沖著都行」

那還等什麼？眾人紛紛刨出來，這一片是小範圍的，收穫滿滿往家裡趕。

「你們這東西我吃過，很多筋，吃起來拉嗓子，頭幾年在山外有，現在都看不到了，如果深山裡有，那得去找找，你們先去篩粉，我去開會！」村長急匆匆的往村裡走！青青可真是福星！

莫青把石墨抬出來，半大的姑娘小夥子忙活起來，一半磨粉一半篩粉，天暗下的時候，村長帶著人過來，就是葉鐵軍葉也來了，看著頂半個勞力的小大人，這一看，自然也就走不得了，看著孩子們這麼忙乎，立馬就開始搭把手一起干，到底是大人，手腳比孩子更加利索不是。

而莫青呢，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和桃子燕子把還沒有乾的葛根粉開始做糊糊，做餅子了，才一會兒，那食物的香味就不斷地飄蕩到了院子里，引得所有人都開始吸鼻子。

「這東西挺香的，肯定好吃。」

「廢話，那粉雪白雪白的，能不好？我瞧著和白面差不離了，以前還真是不知道這東西還能這麼吃。」

反正能進肚子的東西都好，這都干成啥樣了，雨也沒下，現在家裡用水都得省著呢！

「叔叔伯伯都過來嘗嘗」莫青把餅遞給小夥伴，這一忙活廢了不少體力呢！

「這餅子真好吃。」

「糊糊也不錯，有粘性，估計挺飽肚子的。」

「要是哪個細粉做糊糊一定更好吃，粗粉還是粗糙了些。」

「有的吃就不錯了，要是每頓能吃上一大碗糊糊，幹活的時候也不至於胃裡頭干燒一樣難受。」

「也是，不過這樣一塊餅子，一碗糊糊吃下去感覺真好啊，好些日子沒有吃的這麼舒坦了。」

聽著這些一個個骨架粗大，卻瘦的像是竹竿一樣，還面色黑黃的親人，莫青心裡暗暗的難受。這些男丁們，干著最粗重的活計，承擔著一家老小的生計，可一個個卻幾乎好些年都沒有吃飽過，這一日日的生熬下去，不知道耗去了多少的根本，以前常聽人說，這一代人幾乎都沒有幾個長壽的，莫青還沒什麼感覺，如今回想一下，心裡卻生疼的厲害，不是他們不想長壽，不能長壽，而是他們用耗費壽元的方式在貧苦飢餓中掙扎，用燃燒自己的方式承擔著責任和尊嚴。

「山裡這東西肯定還有，能組織人上山裡就好了，就山外邊那水潭，水也還有挺多的呢！」莫青暗戳戳的誘惑村裡上山，村裡現在還有口糧，也盼著國家能下來救濟，何況現在還是集體大鍋飯，誰也不想冒著生命危險掙口吃的自己也分不了多少。

「這件事在看看，我和鐵牛明天上公社一趟！」村長當然也想的出，自從集體吃飯，隊員偷懶的賣力的都有，這山裡危險可不少，誰肯上山，如果分開了就不同了。

兩人上公社當然不會說山裡發現了好東西，只打聽看能不能分開吃飯，探探口風。

「你們這是想脫離集體？這個想法不行啊！這公社剛下了文件，每天要定量，你們拿回去看看！」

公社書記翹起腿嚴肅批評，本來還以為葉家村思想覺悟高呢！

「書記，不是這麼回事，就是吧，糧食交上去了，村裡也沒剩多少，這集體吃呼啦啦的都吃不到開春，我們就想著分給社員讓他們計量著吃！」葉鐵牛也知道現在村裡對他意見大，想補救補救。

「這個上邊下的命令，人家都這麼干，你們看李家村不也這樣？你們回去吧！」

兩人走出門都垂頭喪氣，實在不行就在等等，讓小娃娃上山，弄多少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大人上山可得交給集體，一個舉報大家都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