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將心比心
一牆之隔，沈艾痛得死去活來，王梅朵、陳鑫榮卻是無所事事，無聊極了。
一直折騰到四點多鐘，陳鑫榮道：「小露露該放學了，我去接一下，媽你要是無聊，就去病房躺著休息一下。」
王梅朵點頭道：「也好，反正我們幫不上忙。」
娘兩個商量完各干各的，產房內的沈艾，經歷了非人的磨難后，終於被推進手術室。
距離上次生育，已經過去了三年多。這次噩夢重演，沈艾出了一身的汗，只能死命挨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完成生產，這一次比較順利，孩子一出生就哇哇大哭。
沈艾躺在手術台上，覺得自己彷彿一條離開水瀕死的魚，心裡卻是歡喜的。
總算是生了，聽哭聲就知道，孩子是個健康的，這就足夠了。
這時護士開口道：「恭喜你，是個千金。」
沈艾的腦子空了一下，才露出笑容。
生孩子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胎懷的是男孩兒。
並不是因為重男輕女，而是人生在世，大家都說一兒一女，湊成一個好，是最圓滿的，沈艾心底不自覺也有了幾分期盼。
不過，如今生了女兒，也沒有什麼，她並沒有半點失望之感。
畢竟，孩子是為自己生的，旁人的眼光，說實在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孩子順利娩出，但還是老規矩，不能立刻離開手術室，得在裡面待一個小時，觀察身體狀況。
沈艾躺在手術床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小小的嬰兒被護士清理后，放在一旁的小嬰兒床里，哭泣了一陣后，就安靜下來了。
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好，沒有出現大出血現象，傷口也比之前小。
過了一會兒，嬰兒被護士推到沈艾身邊。
沈艾側著頭打量，見小小的嬰兒推車裡，孩子小小的臉，眼睛緊閉著沒有睜開，臉紅紅的，嬌嫩又可愛。
雖然生的是第二個寶寶，但沈艾還是覺得心情激動，眼角不由自主有了濕意。
這是她的孩子，她的親人。
從記事起，她就覺得自己活在這世上，親情淺薄，沒有什麼朋友，不止是生活窘迫，精神上也沒有寄託。世界雖大，卻無枝可依，沒有人能給自己依靠。
嫁給陳鑫榮之後，兩人關係好時，沈艾心滿意足，覺得這世上還是有人跟自己是一夥的，自己並不孤單無助，只是，這樣的時刻，並不算多。
生活瑣事太多，婚姻不易，兩人時常爭吵，彷彿針尖對麥芒，誰都不肯退讓，讓沈艾身心疲倦，茫然無措。
等到陳曦露出生，沈艾才覺得，有女萬事足，有沒有依靠無所謂。
如今，生命中又添了一個可愛寶寶。
不管怎麼樣，從此以後，她會有兩個孩子，與她血脈相連，相依相偎。
一顆心，終有歸依處。
這時，陳曦露已經被接到醫院。隔著手術室，小女孩清脆嬌嫩的聲音緩緩傳進來，帶著奇異的治癒力量。
身側，是自己的二寶。
沈艾微微淺笑，身體仍舊還疼痛得厲害，心裡卻是一片寧靜。
等熬到六點多鐘，護士終於進來道：「好了，可以回病房了。」說著，便將陳鑫榮喚了進來。
回到病房，寶寶開始哭泣。
這時沈艾還沒開奶，自然只能吃牛奶了，王梅朵忙著兌了奶，給孩子喂。
陳曦露看了看剛出生的寶寶，蹦到沈艾身邊道：「嘖嘖，妹妹也太小了，哭的聲音倒是不小，吵得很。」
沈艾失笑：「你剛出生的時候，也只有這麼大。」
陳曦露瞪圓了眼睛：「真的嗎？」
見沈艾點頭，孩子仍舊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時陳鑫榮道：「之前我們一直在醫院守著，沒有回家做飯，這樣，你先吃點麵包墊一下。好在媽早有準備，提前已經拿了些排骨到鄰居家裡，讓他們幫著熬點湯，待會兒我打車去拿。」
沈艾肚子早就餓空了，點頭應了下來，吃了一大塊麵包墊肚子。
隨後，陳鑫榮回家拿來排骨湯和米飯。沈艾餓極，迫不及待吃了起來，也給陳曦露分了點兒。
至於陳鑫榮、王梅朵，則買了盒飯應付了一餐。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王梅朵帶著陳曦露回了家，醫院只留了陳鑫榮守夜。
沈艾剛生產完沒辦法動彈，只能指望陳鑫榮帶。
沒多久，孩子哇哇大哭起來，陳鑫榮手忙腳亂換著尿不濕，又兌好了奶。
孩子吃了點，還是哇哇哭喊，沈艾心疼又無奈，見孩子時不時發抖，忙讓陳鑫榮給孩子包個厚一些的襁褓，保暖之餘，增加孩子的安全感。
這晚，隔壁床的寶寶也出生了，是個男孩。
剛出生的孩子都是愛啼哭的，身體嬌嫩難照顧，又缺乏安全感，隔一兩個小時就要哭一回。
上半夜，陳鑫榮手忙腳亂，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之後，病房裡倒是安靜了兩三個小時，大人們趁機歇了一會兒。
等到了凌晨三四點，隔壁床的寶寶開始哭鬧，沒多久沈艾的二寶也被驚醒，哇哇大哭起來。
登時屋子裡鬧成一團。
新生兒的生活極沒有規律，一天要吃七八次奶，睡眠時間紊亂，基本上一兩個小時睡一覺，連帶著大人的生活也變得混亂。
少了一個王梅朵守夜，好在兩人不是第一次當父母，倒也應付得來。
只是，隔壁床的產婦有三人陪伴，丈夫、婆婆、親媽都圍著打轉，相形之下，沈艾這邊略顯凄涼。
沈艾恢復得還算快，到了第二天，便能起床活動，幫著看小孩兒。
因為有了經驗，這次月子里的飲食被王梅朵安排得妥妥噹噹，沈艾開奶很快，沒多久就能讓孩子吃飽了。
生完后，一連住了四天院，期間寶寶打了疫苗，也做了身體檢查。
這天到了出院的日子，這時沈艾已經能起床走動了，身體處在康復狀態。
王梅朵將陳曦露送到幼兒園，急急忙忙過來了。
除了要收拾東西之外，還得按醫生的囑咐，將孩子帶去做聽力篩查。
因為人手足，孩子被陳鑫榮抱著，王梅朵陪著去了。
恰好，隔壁床的嬰兒也要做檢查，一大群人圍著，前呼後擁十分熱鬧。
等病房裡安靜下來，沈艾從床上爬起來，在屋子裡踱步。
之前大寶測聽力時，一連四次沒有過。雖然這事兒過去了，雖然證實大寶聽力沒有問題，但這段經歷讓沈艾如鯁在喉。尤其是在孩子聽力還未明朗的時候，沈艾日夜憂心，每每想起就覺得惶恐不安。
當了父母的人，沒有什麼比孩子的健康更重要。
如今，小寶寶也得過這一關。要是一切順遂，最好不過；要是小寶也跟大寶一樣，聽力不能順利過關，那該如何是好？
沈艾急得在屋裡轉圈，卻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只能勸自己稍安勿躁，耐心等候。
惶恐等了好久，終於陳鑫榮抱著孩子回來了。
沈艾橫下心，問道：「怎麼樣？孩子聽力過了嗎？」
見陳鑫榮點頭，沈艾猶自不敢相信，忙又問了一遍。
陳鑫榮有些不耐煩，回道：「聽力篩查過了，老是問什麼？」
沈艾登時渾身都放鬆下來，露出滿臉笑容。
沒過多久，隔壁床的男人也抱著寶寶回來了，一進門就喊：「孩子聽力沒過。」
沈艾吃了一驚，隔壁床的寶媽也是一臉驚恐，立刻問道：「怎麼回事？」
男人一臉沮喪：「我也不知道，就是檢查完了，醫生說沒過。」他看了看陳鑫榮的方向，轉而道：「他們的孩子倒是過了。」
寶媽連忙走上來，將熟睡的孩子抱在懷裡，一臉的茫然無助。
沈艾一向不愛管閑事，但見到這樣的景象，卻覺得心酸，忍不住開口道：「大部分的寶寶都是健康的，只有極少數會有問題。你們孩子才出生幾天，不用太擔心，孩子聽力沒過，可能是沒發育好，也有可能是耳朵里有羊水。沒事兒，好好養一段時間，等孩子滿月了再來測一次。」
那男人立刻道：「是呀是呀，你說的話，跟醫生交代的一模一樣。」
沈艾微微一笑：「我們這是二胎，在這方面還是有些經驗的。之前我們的大寶出生時測聽力，也是沒過，當時我擔心得不得了。滿月了檢查，結果還是不好，之後複查了兩次，都沒過。」
寶媽啊了一聲，露出驚奇的神色：「檢查這麼多次都沒過，怎麼回事？」
沈艾聳了聳肩膀：「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我自己覺得，儀器還是存在誤差的，不能不相信，但也不能百分百相信。那段時間我是很受煎熬的，但孩子慢慢大了后，我覺得她能聽見。我們運氣不錯，孩子後來的表現越來越好，現在也是健健康康的。」
她看了看寶媽懷裡的寶寶，微笑道：「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好好坐月子，等孩子大一點再做檢查吧。」
寶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沈艾也沒在意，這種事論理她不該管，畢竟與自己不相干，何況，她與隔壁床的人素不相識，以後也不可能有交集。
為什麼要多嘴多管閑事呢？大約是因為心裡的一點憐憫吧。
女人在結婚生子后，生命才完整，才會真正懂得女人不容易，當了媽的女人走得更是艱難。
她只是個普通女人，光是過好自己的日子，照顧好自己的寶寶，就得耗費全部的力氣。
雖然如此，但在能力範圍內，她還是願意釋放出一些善意，尤其是對方也是寶媽，跟她是一樣的身份，要面對的困難跟她不相上下。
將心比心，多做一點比不做好。
談了這一場后，東西已經收拾妥當，王梅朵抱著孩子，陳鑫榮則拿著各種東西，帶著沈艾出院。
走出住院部，看到久違的太陽，沈艾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算起來，一共在婦產科待了五天多，但這些天一直都是不見天日。
看似時間很短，感覺上，時間很漫長，竟是一點一滴熬過去的。
不過，總算是過去了，接下來，也並不是會一帆風順，會有新的挑戰等著她。
並沒有完全準備好，但她覺得，自己可以不念過去，不懼未來，從從容容面對。
在醫院時，寶寶睡的是嬰兒床。
等回到家，雖然也準備了大寶睡過的小木床，但並沒有派上用場。
沈艾在大床上躺著養神，小寶寶放在另一側，這樣方便沈艾照看。
安頓好后，陳鑫榮便叫嚷道：「我這幾天沒睡過一次整覺，實在是堅持不住了，我先休息一下，有事兒再喊我。」
王梅朵連忙道：「能有什麼事兒？你是瘦了一圈，快睡去吧，孩子我來看。」
陳鑫榮自然連聲叫好，草草洗了個澡，便去了書房睡覺。
沈艾也想睡，合上眼還沒進入夢鄉，孩子就醒了，得清洗一下換尿不濕。
這時，王梅朵進了廚房在準備中飯。
沈艾只得勉力支撐著，起來一通忙碌，累得頭暈眼花，又給孩子餵了奶。
等她忙完，王梅朵走進來道：「哎呀，都收拾好了呀，下次你喊我撒，沒必要那麼累。」
沈艾道：「我看你在忙，就沒有喊，沒事，我應付得來。」
王梅朵哦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陳鑫榮一連睡了四五個小時，才算是睡飽了，恢復成精神抖擻的狀態。
晚上吃飯時，陳鑫榮便道：「領導打電話問我是不是能上班，我答應了，明兒個就去。」
沈艾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陳鑫榮介面道：「晚上沒必要大家都守著，不過，你也別抱怨沒人幫你帶孩子，這樣，我還是睡書房，孩子醒了你喊我，或者喊媽都行，你只負責餵奶。」
沈艾淡淡道：「露露跟媽一起睡，小孩子要是被吵醒，身體發育會受到影響的。」
陳鑫榮道：「那你就喊我，只要我在家，保證隨喊隨到。」
沈艾哦了一聲，心裡不置可否。
等到了晚上，孩子蘇醒，沈艾立刻醒轉，另外兩個房間卻是毫無動靜。
沈艾無可奈何，想著要是去喊陳鑫榮，浪費時間不說，少不了要聽一場埋怨。這種嘴上說得好聽，轉過頭又變臉的事兒，陳鑫榮又不是沒幹過。
沒法子，只能自己死命挨著了。
靜寂的夜，便只有沈艾獨自忙活，做完清洗、換尿不濕、餵奶這些活，又要抱著拍奶嗝、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