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憂傷失落
這樣次數多了，似乎也就養成了習慣，孩子只歸沈艾一人照看，王梅朵負責做飯、洗衣服、帶大寶。
雖然這次身體的傷口比上次小，但月子里既要自己休養，還要帶孩子，絕非一件易事。
更讓沈艾失落的是，有了二寶后，大寶明顯情緒低落，不能跟自己親近。
之前懷著二寶時，在陳曦露伸手要抱的時候，沈艾盡量克服身體不適，滿足孩子的要求。
到了孕後期，陳曦露越發黏人，沈艾卻不能不管不顧，只能耐著性子跟她解釋。
三歲的孩子，聽不進什麼大道理，往往只會覺得媽媽愛肚子里的寶寶，不喜歡自己，眼裡時常流露出傷心的神情。
如今二寶出生，沈艾既要休養身體，又要照顧小寶寶。力不從心。
為了能安靜一些，沈艾只能將房門關上，將大寶隔在門外。
孤零零的大寶，王梅朵當然會照顧，但對於孩子而言，媽媽的地位無可取代。
時不時的，客廳的大寶會揚聲喊媽媽，想讓媽媽給她洗澡、拿零食、讀畫本……
沈艾分身乏術，只能任由她在客廳喊叫，只覺得心如刀絞。
她一直相信自己能當個好媽媽，會平等對待大寶、二寶，可在實際生活中，根本沒辦法平等對待兩個孩子。
說起來，大寶雖然升級當了姐姐，但實際年齡只有三歲多，正是喜歡黏著大人的時候。
之前自己住院，家裡只有王梅朵陪著大寶。
如今，帶著二寶回了家，自己圍著二寶轉，王梅朵也得給二寶洗衣服、洗尿布，多了很多活，對待大寶時少了很多耐心，還一遍遍耳提面命，家裡有了二寶，不能吵鬧，要是將二寶鬧醒了，沒什麼好果子吃。
這些略帶威脅的話，是為了讓大寶重視這件事，可落到大寶眼裡，不知會不會聽出其他的意味。
往日里，大家都圍著大寶轉，如今，眾星捧月的待遇一去不復返，二寶成了一家人的中心。
經歷這樣的落差，一個小孩子定然是難以接受的，也不知道她心裡會怎麼想。
沈艾心裡沉甸甸的，很想給孩子做一番心理疏導。
這天晚上，二寶在卧室呼呼大睡，沈艾輕手輕腳關了門，跑到客廳找大寶談心。
大寶正看著電視，見沈艾走出來，怯怯笑了一下，叫了一聲媽，神色有些拘謹。
沈艾連忙在她身邊坐下，笑著道：「電視好看嗎？」
大寶嗯了一聲，點頭道：「好看，媽，你進去照顧妹妹吧。」
沈艾心裡酸酸的，嘆了口氣道：「妹妹小，得要人看著，但媽心裡也是惦記著你的。這幾天你就跟著奶奶，奶奶會照顧你的。」
大寶點頭，至於聽沒聽進去，沈艾並不知道。
這時聽得門開聲，卻是陳鑫榮下班回來了。
一進門，陳鑫榮就唉聲嘆氣，直接癱在沙發上半死不活。
沈艾見狀皺起眉，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遇上不順心的事兒了？」
陳鑫榮白了她一眼，沮喪的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們單位最近要裁員的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艾道：「自然是知道一點兒的，你怎麼想的？是降待遇留下來，還是拿一筆賠償款走人？」
陳鑫榮抓了抓頭髮，有氣無力的道：「我要是能做決定，也就不用煩惱了。」他看了看沈艾，接著道：「我這幾天頭都要想破了，還是決定不了。要不這樣，你來給我出個主意，你說怎麼干我就怎麼干，我聽你的。」
沈艾搖頭道：「那可不行，不是我說你陳鑫榮，你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該自己做主，問別人做什麼？很多時候，你自己拿主意的事兒，過了又後悔，如今你讓我做決定，不是搞笑嗎？你別想將責任推到我身上，該你面對的，你自己面對。」
陳鑫榮嘆氣，沉默了一會兒，沖大寶陳曦露道：「這都幾點了？還看什麼電視，吵吵鬧鬧煩死人。」
陳曦露嘟著嘴道：「奶奶要做家務，媽媽要照顧妹妹，都沒人陪我，我不看電視，還能做什麼？」
陳鑫榮額頭青筋亂跳，立刻道：「你還敢回嘴了，大人說的話，你怎麼不聽？你整天吃吃喝喝玩，上了幼兒園回來還要看電視，你這日子倒是輕鬆，哪裡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他說完這些話，便推了陳曦露一把，旋即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啪的一聲將電視關了。
陳曦露正看得帶勁，不妨爸爸竟這樣粗暴，登時哇哇大哭起來。
沈艾又心疼孩子，又擔心屋裡的小寶被吵醒，忙將陳曦露抱在懷裡，輕聲哄了起來。
還沒哄兩聲，卧室裡邊傳來小寶的哭聲。
沈艾沒法兒，只能將陳曦露放下，轉身進了卧室。
這時候的小寶，依舊軟綿綿的，不好帶。
沈艾小心翼翼將寶寶抱起來，草草換了尿不濕。
屋外，卻傳來大寶的哭聲和陳鑫榮的吼叫聲。
陳鑫榮的聲音很大，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你哭什麼？我又沒打你，只是將電視關了你就這樣撒野，是不是這幾天沒人管你，你將自己當大王了？早就跟你說，在家裡不能大聲吵鬧，把妹妹鬧醒了，大家都不得安生，你為什麼聽不進去？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給我聽好了，我心情不好，你別惹我，快點安靜下來，要是敢再哭，別怪我給你幾巴掌。」
沈艾心裡急得不行，一面掀開衣服給小寶餵奶，一面大聲道：「陳鑫榮你發什麼瘋？你自己工作不順心，為什麼拿孩子出氣？」
陳鑫榮根本不搭理，陳曦露也繼續哭泣，根本沒消停。
倒是懷裡的寶寶，被沈艾的聲音驚嚇住，竟然連奶都不肯吃了，張著嘴哇哇哭了起來。
沈艾無可奈何，只能提醒自己定神，輕輕哄著寶寶，繼續餵奶。
客廳里上演著陳鑫榮打大寶的戲碼，大寶的哭聲越發大了，還嘟嘟囔囔道：「為什麼打我？你們都不愛我，媽媽只心愛妹妹，你只心愛妹妹……」
孩子才三歲，但並不是什麼都不懂。
這些天，隨著妹妹的出生，大寶的生活徹底改變，待遇一落千丈。
如今，又被爸爸不分青紅皂白打了一頓，自然委屈得不得了。
大寶哭聲震天，小寶受了影響，也哇哇啼哭，連奶都不肯吃。
家裡亂成了一鍋粥。
陳鑫榮將孩子打完，直接去了書房，只留下沈艾哄小寶，王梅朵安慰大寶。
鬧騰了半天，小寶漸漸將注意力放回到吃奶上，沈艾略鬆了一口氣。
大寶也哭累了，終於慢慢消停了些。
接下來，王梅朵給大寶洗了澡，哄著進屋睡了。
沈艾也打了水，給小寶寶洗了個小澡，耐著性子將孩子哄睡。
這麼一鬧，一兩個小時就過去了。等小寶沉入夢鄉，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
沈艾陪著孩子睡了一會兒，輕手輕腳起來，進了卧室。
陳鑫榮正躺在床上玩手機，見她進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沈艾咬著唇道：「你先別玩了，我們談一談吧。」
陳鑫榮依舊刷著手機，不咸不淡的道：「你想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
沈艾耐著性子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工作歸工作，你不能拿孩子撒氣。」
陳鑫榮輕哼道：「什麼叫我拿孩子撒氣，我是在管教她。」
沈艾冷笑道：「是不是管教，你心裡清楚。陳鑫榮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工作該自己負責。自己沒本事搞定工作拿定主意，沒能力重新開始，只會在家裡吆三喝四，你覺得有意思嗎？」
這番話說起來，可算是捅了馬蜂窩。
陳鑫榮登時從床上跳起來，手機也不玩了，直接指著沈艾的臉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哼，我早就知道你嫌我沒本事，如今你可算是說出口了。」
沈艾道：「我不是嫌你沒本事，我跟你結婚之前，就知道你能力一般，沒有什麼上進心，沒有人脈本錢，一輩子到頭可能都是個打工的。這些我都知道，我自己也是這樣，沒什麼能力，只能出賣勞動力賺點死工資。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沒什麼好計較的，誰也不該嫌棄誰。我之所以說你，是看不慣你只知道在家裡橫，在外面倒是做小伏低。」
她嘆了一口氣，介面道：「我知道你壓力大，工作不順心，沒人能開心得起來，但你回了家，就該盡一下當父親、當丈夫、當兒子的責任。你是怎麼做的呢？兩個孩子的事兒，你一點都沒操心，只知道看手機。這也就算了，你為什麼要衝著大寶發脾氣打孩子？難道打了孩子，你心裡的煩惱就能消失嗎？」
陳鑫榮冷笑道：「你也別跟我長篇大論，你就是嫌棄我沒本事。」
沈艾吸一口氣道：「我說了不是嫌棄，你非要這樣說，我也不跟你扯了。只是，小寶出生后，成了大家的中心，最近大寶心裡本來就有些不平衡，這個敏感時期，你能不能有點耐心，好好對她？」
陳鑫榮嗤之以鼻道：「一個小破孩，有什麼不平衡的？我是她爸，教訓她是應該的，我小的時候，我爸老是打我，也沒見我長歪。」
沈艾額頭青筋亂跳，耐著性子道：「過去是過去，過去你挨了打，應該知道家長專斷不是件好事。好了，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要整天以工作為借口不幹活，那也由得你，我只求你對大寶好點兒，別給我添亂就行了。」
陳鑫榮道：「你別給我說這些，你哪裡知道我心裡的苦。我在這個單位幹了五六年，覺得這裡雖然倒班苦點兒累點兒，但還算穩定，還指望著一直幹下去呢，哪裡知道說不行就不行了。你本來就嫌我沒本事，要是我失業了，你還不笑掉大牙。」
沈艾皺眉道：「你說這些就沒意思了，我們是一家人，你失業了，我能得什麼好處？我又不傻，怎麼會指望你過得不好？」
陳鑫榮看都不看她，直接躺回床上，嘴裡念叨道：「行了，我不跟你扯了，其實仔細想一下，結婚真沒什麼意思。我要是沒結婚，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就是失業了，也沒什麼關係。」
沈艾氣得臉都白了，冷笑道：「你連這話都說出來了，你以為，我結婚了之後就是在享福，是在吃香的喝辣的呢。」
陳鑫榮不說話，繼續刷著手機。
沈艾一顆心拔涼拔涼，冷笑道：「你剛才的話倒也沒說錯，像你這種人，的確不該結婚，害人害己。」
陳鑫榮冷冷一笑道：「可算是將心裡話說出來了，怎麼，你一定後悔了吧，後悔也沒用，孩子都生兩個了，你就算將腸子悔青，又能怎麼樣呢？」
沈艾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後悔沒用，我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你現在不是還沒失業嗎？要是覺得工作干不下去了，趁現在多到外面看一下，找一下機會，從頭再來。要是覺得能接受低待遇，那就繼續熬著。不積極想辦法作出努力，反而整天嘰嘰歪歪在家人面前逞威風，這是最沒本事的人才會幹的事。」
陳鑫榮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說得輕巧，我都三十多了，又有家庭拖累，不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了，怎麼從頭再來？」
沈艾冷笑道：「你二十多歲的時候，難道干出什麼輝煌成績了？」
陳鑫榮一臉尷尬，沉默不答。
沈艾知道他生性固執，自己說的話未必能聽進去，但到底這個人是她丈夫，不能撒手不管。
想來想去，沈艾只能耐著性子道：「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到底是一家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你不好了，我也不可能好過。行了，我們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你也想開些，工作的事情慢慢來。」
陳鑫榮聽了正要回嘴，隔壁房間卻傳來小寶的嗚咽聲。他便倒回在床上，繼續玩著手機，彷彿事不關己一般。
沈艾又氣又無奈，嘆了一口氣，只能轉身出來，自己去照看女兒。
這一夜，失落心涼的，何止陳曦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