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喜歡你

門外守著的魏慎便不可自持地笑出了聲。雖說他剛回來還不知這短短一月余發生了何事，不過倒也能猜出幾分。他與慕楓不一樣，他不是個規矩第一的人，淵重華自幼冷淡，雖說長相安靜溫軟，內里卻極漠然狠厲，鮮少真心待人，如同雲山霧罩一般，拒人於千里之外。如今魏慎見他家郎君果然很是快活，便不拘旁的，覺得這般便很好。見人敢作弄郎君，他定然是第一個笑出聲的。

「魏慎，我準備好慕楓的嫁妝了。」淵重華這話里還帶了笑意，卻激出了魏慎一身的雞皮疙瘩。親娘耶，郎主又要讓手下好龍陽了！魏慎忙收起自己所有的氣息，幾乎如同在外刺探消息一般精神緊繃，彷彿門外沒有他這個人。

淵重華吃了倆瓣蓮花，便揩過手喝茶了。師玟清正笑眯眯地看他喝茶，他卻忽的伸手捏了捏師玟清的臉頰。「淘氣。」

這蓮花是用酒釀的早果做的，酒味兒淡卻清甜。師玟清貪嘴多食了些，這會兒也不知是酒氣蒸騰還是見了對面那人含笑的墨瞳有些移不開眼，臉頰都熱了，尤其是被淵重華捏過了的那塊兒，和蒸過了一般。「……你本就像，何故怪我了。」師玟清便又去擇那花兒吃，垂下了眼。

淵重華心裡想著師玟清臉上肉也清減，還是要多多喂她吃點東西才好，便沒接這話，卻叫門外快閉了氣的魏慎:「你去買茯苓齋的花圓子來。」魏慎也沒想他家郎主怎的要甜絲絲的花圓子，忙不迭地跑了。

「你剛沐浴了，還是將頭髮散下來的好。濕淋淋的漚著不大妥當。」淵重華看著師玟清發尾時不時地滴著水，身上紅衫背後濕了一片，便皺了眉。

「你怎的和祺娘一樣，好容易她出去，不在我身邊拘著我。」師小郎便不大高興了。

「聽話。」淵重華索性將帷帽摘下了，便伸手去解師玟清的紅綾髮帶。師玟清哼哼唧唧地嘟囔了一聲，聽上去委屈的很，卻沒躲開淵重華的手。淵重華將那條要命的髮帶解下來放在了案上，不知從哪兒變出塊汗巾子來，替金貴的師家獨苗苗擦頭髮。

「你那好祖母今兒同我說，不知是什麼穢物纏上了她，她連著幾日都不大舒坦，總是噩夢連篇的。聽我說是有妖邪之氣，便想請大佛寺的師傅來念經。」淵重華見這位獨苗苗乖乖地坐著讓他擦濕發，心中十分受用，斟酌了會兒詞句，便這般說道。

「那你可看出來是什麼纏著她了？」師玟清談到朴氏便很不痛快，方才臉上還帶著些緋色，這會兒便淡了，雪白雪白的樣子，語氣寡淡的很。

「那便是得看我們葉微想讓什麼纏著她了。」佛子大人便笑，「這便來請示世子大人了不是？」

「油嘴滑舌。」師玟清好歹看見大美人淵重華獻殷勤，心裡鬆快了些，便伸手去抓了一把淵重華的臉，「我原想借胞姐的名頭唬唬她，不過如今我倒是有更好的法子，也省得玷污我胞姐清白名聲。」

「葉微想怎麼作弄她便怎麼作弄，我都會陪著的。」淵重華將師玟清頭髮擦了半干，墨瞳里不自覺地泅上了溫柔的神色，他輕輕撫了撫師玟清上翹的發尾，又道:「我雖不算聰明，倒還能知曉你幾分心思，我同她說是嬰靈作祟，又借著給紅玉立燈的由頭問她要了師伯父的舊物。」

他從懷裡拿出一隻細長錦盒來，遞給師玟清。師玟清有些發愣，遲了一息才接過，打開竟是一柄較常小一些的摺扇。師玟清取了展開，是一幅泛了黃的春江月夜圖，旁邊題了一首文采斐然卻不夠老練的絕句，落款是和寧居士。

和寧居士是師乾寧的自號，這柄摺扇想來是年少輕狂時師乾寧所作。師玟清看過了便將其放回盒中，道:「頗像家父舊物。」

「葉微不要麼？」淵重華墨瞳便深了一些。

「總歸是你借胞姐的名頭討來的東西，何況胞姐素來愛粘家父，留給姐姐好些罷。」師玟清垂著眸子淺淺地笑了一笑，將摺扇裝好推回到淵重華面前，淵重華便察覺出她心裡不大痛快。

淵重華何等聰慧，心裡猜到一些，便有些不是滋味。他有意逗她開懷，又道:「葉微方才笑我如何見到繁溪仙子，我無意之中助了她一回，她便見了我，為我鍛造了兵器。」

「是為何物？」師玟清便有些訝然，她去找繁溪是換了身份易了容的，雖說被她識破了，到底沒犯她的大忌諱。繁溪極欣賞她，十分遺憾這般美人只能披著濁臭的郎君皮行走於世，除了她當初求的那把神兵之外，另還做了揮動起來如同舞蹈一般的紅綾給她，說是有朝一日還是想見見她做女郎的模樣。繁溪極為厭惡男人，更別提淵重華這樣俊秀的男人，更是討她的嫌。她曾放言說是自個兒死了也不可能給男人做兵器，故此一來師玟清十分好奇。

「……她為我做的亦是這樣一條紅綾。」淵重華便笑，墨瞳里全是無奈。「我是郎君，用這個未免十分不妥當，我原求的是一柄劍。」師玟清便壓不住唇邊的笑，「佛子大人揮動紅綾的模樣定然是艷壓群芳。」

淵重華勾著唇角，方才溫和柔軟的墨瞳里便浮起一層糜麗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淵重華墨瞳眼光灼灼，他幾乎是瞬間便將師玟清推倒在矮塌上，一雙亮的驚人的眼瞳湊到師玟清不自覺睜大了的碧瞳前，「我不想艷壓群芳，這會子我心裡想壓的，只有你一人。」這把嗓子此刻刻意壓的極低，如同琴弦最尾的一根，反而撩人，他鼻息全灑在師玟清臉上，身上一點點檀香味兒爭前恐后地撲了她滿臉，師玟清的心尖兒都顫了一顫，隨即如擂鼓一般跳動。霞色從她面上漫到耳根，她便顧不得往日該如何回應，推開了淵重華便閃到一側，連氣都有些喘不勻。

「小沒良心的，往日總要嘴上占我便宜，我還以為你當真不怕。」淵重華抬眸看了師玟清一眼，一雙墨瞳風流的不像話。

師玟清心口有些發脹，她強自鎮定下來，便遠遠地坐到另外一頭去，道:「我瞧你是瘋了，女郎們不好么要與小郎我分桃？」

淵重華倒還懶懶地躺在那頭，「我不喜歡小郎君。」

師玟清便有些心情複雜，還沒複雜完呢，那人卻站起了身，踱到師玟清面前，十分惡劣地捏住了師玟清的腮幫子，笑著說:「我喜歡你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