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好。

顏芷蘭這兩個字說得很輕，輕到風一吹就會飄散，卻像是驚雷一樣炸翻了蕭若煙的心。

根本就不給她反應的時間，顏芷蘭看着她留下一抹苦澀又心酸的笑，轉身離開了。

蕭若煙：……

那無言的一抹笑，抵過千言萬語，有着絕對的殺傷力。

她說她過得不好……她過得不好……

蕭若煙站在原地，周圍的熱鬧還在，只是她的靈魂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耳朵轟鳴一片，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怎麼會過得不好呢？

她不是……事業順利，如願以償的當了老師，桃李滿天下，還有……還有一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么……

蕭若煙一直處於遊離狀態，遠處的顏芷蘭偷偷的往她這邊看，唇角微微翹著，她像是兜著笑，可眼裏卻有一絲紅。

阿煙，她的口是心非的小笨蛋。

張薇百里偷閑，看着遠處臉色複雜的蕭若煙偷偷的問：「你怎麼她了？」

她和瀾瀾一直認為，這天上地下，唯一一個敢招惹老二這毛驢子的人就是平時里對誰都溫和有禮的老四了。

顏芷蘭勾了勾唇角，淡淡的：「沒什麼。」

張薇挑眉：「沒什麼把人家弄得魂兒都沒了？」

婚禮現場新娘最大，眼看着老大的八卦精神上來了，逃也逃不掉，顏芷蘭幽幽的嘆了口氣，「她不想要我了。」

啊？？？

張薇的眼睛瞪得滴溜圓，顏芷蘭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我都等了十年了，她好不容易回來，我不會讓她得逞的。」她抬了抬眼瞼，溫柔的問：「再說了，老大，你說這世上除了我，還有誰能忍受的了她的壞脾氣，所以，她只能是我的，對不對？」

張薇：……

對對對對。

她是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顏芷蘭微微的笑了笑，她偏頭看了看張薇的臉：「口紅有一點花了，來，我給你補一補。」

她的聲音柔和，眼神也是滿是柔潤的光，張薇坐了下來仰著頭讓她給自己補妝，看着老四這溫柔的樣子，她心裏重重的嘆了口氣，心疼又心酸的。

顏芷蘭的動作很輕柔，她細心的給張薇塗着口紅：「我們的老大結婚了，你要永遠幸福哦。」

張薇鼻子很酸，「嗯，你也是。」

顏芷蘭淺淺的笑，眉眼都是嫵媚：「老大，你知道嗎？我也曾經幻想過跟阿煙的婚禮，如果可以，我只想要一天，就一天光明正大的牽着她的手親吻她。」

她可以付出一切去交換。

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無比溫柔，眼裏的笑與希冀快要溢出。

張薇聽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她伸出雙臂抱住顏芷蘭，哽咽：「會的，她已經回來了。」

顏芷蘭摸了摸她的頭髮，認真的看着張薇的眼睛：「好了，不要再和姐夫偷偷接吻弄花我的口紅。」

張薇：……

接下來扔花束的環節很熱鬧很激烈。

蕭若煙是被瀾瀾給推到前面的。

單身的男男女女湊了一圈，大家嬉笑着玩鬧，台下都是看樂呵的長輩。

蕭若煙本來是想退下去不參與的，她不喜歡這份熱鬧，而且有人說過，接到新娘子的花束就代表下一個結婚的好運將傳到她的手裏。

結婚？

呵呵，她已經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

所以，這份熱鬧她並不準備參加。

顏芷蘭站在新娘身邊，蕭若煙的目光下意識的去看顏芷蘭，她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垂下頭輕輕的嘆了口氣，再抬起頭，蕭若煙正對上小顏狡黠的目光，她對着她頑皮的眨了眨眼。

蕭若煙：……

搶花束的年輕人挺多，大家都很積極，你擠我，我擠你的，就想要佔據有利地形搶花。

蕭若煙忍不住跟身邊的瀾瀾抱怨：「都閑的嗎？一個花束有什麼搶的？」

瀾瀾點頭：「可不是么，我才不信這個。」

顏芷蘭被張薇笑着推近了人群，她的臉有點紅，咬着唇，看了看遠處的蕭若煙。

蕭若煙身子僵硬的走進了強化隊伍中，自主自動的站在她身後，撐着手臂形成了一個保護圈。

還在抱怨搶花很幼稚的瀾瀾：……

顏芷蘭餘光看見了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氣，並沒有回頭，只是好看的唇角微微的上揚。

她知道，她要是回頭，蕭若煙肯定又要說出幾句她不愛聽的話。

張薇笑眯眯的捧著花束，她轉過身，猛地把手往後一揚，扔了過去。

明顯是新娘和伴娘串通好了，那花束沖着顏芷蘭就過去了，不知道為什麼，蕭若煙有些心酸，她怔怔的看着即將接到花束的顏芷蘭。

顏芷蘭本來應該是穩穩接到花束的，可她卻手抖了，一個轉身，把花束抖到了正在盯着她出神的蕭若煙懷裏。

一點不想湊熱鬧的蕭若煙：………………

在所有人的笑聲中，在大家的囑咐聲中，在顏芷蘭含笑的款款注視下，蕭若煙的臉一點點紅了起來。

顏芷蘭的聲音柔柔的：「恭喜你，阿煙，幸福將近了。」

蕭若煙無奈的看着小顏搖了搖頭。

又是這個樣子。

別看顏芷蘭在別人面前都是美貌的高高在上的女神，可對着她完全是另一幅頑皮小女孩的樣子。

誰也不知道，在她懷裏撒嬌用鼻音說話的顏芷蘭有多麼的勾人。

表演環節。

綠茵草坪上，綴滿的花朵，滿天都是飄散的氣球，孩童的笑聲，長輩們的碰杯聲音，其樂融融。

正好的陽光映射的現場璀璨，在一雙新人的笑容之下，湛藍的天空飄蕩的雲朵都是那麼的幸福，中心的舞台，有百人樂隊握著樂器等待，指揮台上的指揮官看着主場以及結他手蕭若煙。

這也是張薇的夢想之一，在她最幸福的日子，吻著最愛的人，讓最親的姐妹為她歌唱。

蕭若煙一如年少時那樣，她穿了一條黑色的長褲，夾克衫敞着懷，耳朵上戴着耳麥，她化了妝，有一點類似於煙熏妝的頹廢。

蕭若煙跨上了電結他，她把頭髮散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撥著弦，試了幾個音，她扭頭看了看顏芷蘭。

顏芷蘭坐在鋼琴邊，換了一套白色的長裙，裙擺拖地，微微昂着下巴，那樣優雅而嫻靜。

倆人靜靜的對視了片刻。

蕭若煙對着指揮點了點頭。

第一曲就是特別能帶動現場氣氛的《marryyou》。

we'relookingforsomethingdumbtodo

heybabyithinkiwannamarryyou

isitthelookinyoureyesorisitthisdancingjuice

whocaresbaby,ithinkiwannamarryyou

……

蕭若煙的嗓音比年少時多了一份滄桑，她的聲音音質比較特殊，跟說話聲音不像，質感十足，最主要的是那種氣場，結他在身，她一個揚頭間，嘴角是熟悉的酷酷的笑，天生的歌者。

現場的氣氛立馬變得歡脫了起來。

新郎牽着新娘的手，還有幾對年輕人，開心的在草坪的正中翩翩起舞。

蕭若煙唱的很投入，她身體的方向時而對着新人，時而對着台下的觀眾，更多的時候是對着顏芷蘭的。

她的眼裏心裏一片潮濕，她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最不羈的演唱，將埋藏在心底一直存在從未改變的心事兒唱出，「hibaby，ithinkiwannamarryyou。」

顏芷蘭的感情給整首歌提升了不少氣勢，她都是在專業舞台表演的，坐在那一種樂隊之中，氣質斐然，讓人一眼就看見。

就連新人身邊的娛樂圈大佬秦總都端著酒杯很驚訝的看着張薇：「這就是蕭若煙？」

憶揚的秦總秦海瑤是顏芷蘭提前和張薇打過招呼親自請來的貴客，以張薇的身份是請不到這樣的人物的，對着她難免有些緊張。

秦海瑤端著酒杯，一襲白色的掐腰長裙，長腿修長筆直，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的人看，蕭若煙的颱風很好，不是那種刻意訓練過的，卻有鮮明的個人風格，結他在她手裏並不像是彈奏，而是帶着一種「玩」與享受的味道。

秦總暗自琢磨，這是一個真正喜歡並懂音樂的人。

張薇擦著額頭的汗，「可不是么，秦總，聲線不錯吧。」

秦總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台上的人。

她想起昨天小顏給她電話時懇切的聲音，讓秦總忍不住輕笑：「顏老師，聽您如此賣力的推薦，我還真想看看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物。」

音樂學院和憶揚有着長久的合作，對口輸入大批優秀的新人，顏芷蘭推薦的學生更是一個個保質保量，不僅個人素質優秀，外貌大多也是出類拔萃的。

她們合作這麼多年，別說求了，顏芷蘭從來沒有開口提過什麼，如今，為了一個快三十的舊相識，她居然誠懇的打了電話，並在她開會的時候在辦公室里等待了幾個小時。

這樣一看的確優秀出彩，只是從年齡上來說，有點太大了，她的視線在顏芷蘭和蕭若煙之間徘徊。

「她們是什麼關係？」

以顏家的財力，想要捧一個藝人易如反掌，顏芷蘭還用低調的來找她？

張薇聽了斟酌了一下用詞，「以前是好友，十年沒有見了。」

「是么？」秦海瑤晃了晃杯子，若有所思：「這麼默契，不像。」

十年了。

她們分開后就再沒有合作。

可是一曲完畢，隨着現場的熱烈掌聲，蕭若煙濕漉漉的眼睛看着顏芷蘭，顏芷蘭的眼角也有一抹紅。

她們如此默契，就像是這十年從未分開。

後面，蕭若煙又唱了幾首助興的歌曲，在結尾的時候，節奏緩慢下來，她閉着眼睛，輕輕的晃動着身體，唱了一首《紅豆》。

還沒好好地感受

雪花綻放的氣候

……

還沒跟你牽着手

走過荒蕪的沙丘

可能從此以後

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

這首歌不需要太多的伴奏，她手裏的結他鬆開了，只有顏芷蘭一個人靜靜的彈著琴。

她右手腕上耀眼的紅豆手串正應了蕭若煙的歌聲。

這麼多年了，因為分別，她一個人，一雙手，一架琴，彈不盡滿心的憂傷。

如今，那人回來了，雖然未來的路依然坎坷滿是荊棘，但是只要蕭若煙在哪兒，光就在哪兒。

最後的最後，站在台上的蕭若煙有些動情，眼淚順着白皙的臉頰滑落，她緩緩的睜開眼睛，看着顏芷蘭，顏芷蘭同樣看着她，修長纖細如蔥白的十指上下翻動帶出最後輕柔的音樂，四目相視之間，蕭若煙終於對着她笑了。

那笑容繾綣，帶着幾分寵溺，更多的是一種即將結束的釋然與滿滿的不舍。

十年的分別，沒有磨滅她心中的悸動，卻已讓不是少年的蕭若煙知道，顏芷蘭的幸福，她或許真的給不了。

大好年華，那樣優雅的女人該是被心愛的人捧在手心裏呵護的公主的，不該再為她神傷落淚。

顏芷蘭本來看着蕭若煙的眼睛，卻不知為何突然生硬的轉過了頭，不去看她。

在大家的鼓掌與歡呼聲中，張薇笑着走了過去擁抱顏芷蘭，小顏抬起頭，她與老大挨得很近，她往蕭若煙的方向看了看，朱紅的唇貼著張薇的耳邊說着什麼。

張薇笑了笑，她沖蕭若煙擺了擺手，示意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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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若煙抱緊自己：叫我過去……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