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言說

第36章 言說

話說岳夫人今日甚是不痛快,今兒又有幾個沒眼色的大夫說她身體好好的沒病,當真是庸醫,她自個兒的身體自個兒能不知道?明明自己氣若體虛。岳夫人擰緊了帕子,只覺得頭又痛了起來,招來文嬤嬤說:「今兒月婆子的葯送來了沒?我這心口悶得慌。」

文嬤嬤趕緊上前給岳夫人順著說:「還沒呢,夫人。你望啦?月婆子的葯一向在晌午時候送來,說是晌午時氣兒最盛,您吃了最好。」

岳夫人點點頭,說:「今兒那幾個大夫當真是沒用,竟然看不出我有什麼病,還不如一個老婆子。還是裕兒有孝心,時時想著我這個娘。曄兒呢,今日在做甚麼?」

文嬤嬤眼皮一跳,只好硬著頭皮說:「今兒二公子天兒亮就出去了,想應該是城裡的鋪子上的事。」

岳夫人點頭:「到底是曄兒輕鬆,他哥在他這個年紀,早就被帶出去了。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文嬤嬤見岳夫人轉了話,心裡舒了一口氣,就賠笑說:「大公子那是頂能幹,將來撐得起咱們岳家,當是老爺要多磨鍊了。放眼這閔城,可沒見哪家的公子比得過咱們大公子的。」

「那是自然。」岳夫人站起來看了看桌上的帖子,「這譙家的帖子日後就不必接了,他譙家女兒是個什麼貨色,也配?」

文嬤嬤低頭將帖子收起來,這是幾日之後譙家的花會送的帖子,譙家縱然是小戶人家,但是這幾年家中出了一個秀才,還有一個教書的先生,也算是有些盼頭,沒想到夫人這樣決絕地回絕了。

岳夫人喝茶,正在發神時,忽然又問:「曄兒這出去了,是自個兒嗎?他年紀小,有些事怕是處理不得當。有沒有管事跟著?」

正在收東西的文嬤嬤頭皮一炸,聽在耳中如同驚雷,定在當場就不知如何回答。

「怎麼了?難道有什麼事?」岳夫人一向了解這個掌事的嬤嬤,見她這樣的神情,眉頭一擰,問。

文嬤嬤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放低了聲音說:「倒不是有什麼事,就是二公子是和燕二小姐一塊出去的。想來是帶著二小姐一塊出去逛逛,儘儘地主之誼吧。」

「鐺!」岳夫人一把將茶杯摔在桌子上,嚇得文嬤嬤身子一抖,差點要跪下來。

「她還真當自己是個什麼小姐?來時身邊一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她算哪門子的小姐!也不怕被人家笑死!整日纏著曄兒不放,尋常的閨閣千金哪有日日跟著外男出門的!也不知羞恥,當真是沒個娘教養的。」岳夫人一席話說得十分重,嚇的文嬤嬤連忙過去攙著,勸解說:「夫人,您可別這麼說,若是被老爺聽見了,可不得多好大一個誤會。那燕家人是老爺的貴客,咱們只有好好待人家。」

「我就是看不過她一個小丫頭整日跟曄兒在一起,這成什麼樣子?」

文嬤嬤小心地扶著,說:「夫人,這事是燕老爺首肯了的,咱們老爺不是也沒說什麼嘛。再說了,您大可不必這樣生氣,氣壞了身子,吃虧的可是自己,您想想,那燕二小姐才九歲,能懂什麼,不過就是想跟著二少爺出去玩兒。都是少年男女,縱使再不懂規矩,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的。您想啊,之前二少爺不是從沒管過自己鋪子的事嗎,這下也算是好事,到底咱們岳家是做這一行的。」

岳夫人嘴巴癟了癟,竟然甚有嬌態,對文嬤嬤說:「乳媽,從前曄兒在家時我總能時時看見他。如今這幾天的沒見個影子,我這心裡啊想得慌。我就是不痛快。」文嬤嬤看著自己從小帶大的女子,知道她又犯了脾氣,少不得又要有一番說辭。這樣的事,連老爺都首肯了,她夫人縱使再捨不得,也得順著老爺的意思啊。

當下好一番安撫,內心忍不住擔憂,幾年前老爺進了一趟京城,還受了不少的傷,將岳夫人嚇得夠嗆,從此她便有了這樣的擔憂之症。如今更是厲害,連二公子都想時時看著,殊不知,兒大不由娘,也不知道岳夫人什麼時候能想得通。不過,文嬤嬤心裡嘀咕,這段時候的確二公子和那燕家的二小姐十分要好,老爺也默許了,莫非?

文嬤嬤心裡又是一跳,想起了那日微雨,自己在門口迎接燕家姐妹的情景,倒是覺得似乎二公子倒不用擔心,那燕家大小姐倒是頗有姿色,難道夫人就不擔心憑著兩家的交情燕綰嫁進來做她兒媳婦?文嬤嬤想著只覺得糟心,聽見岳夫人說:「如今想著這件事我心裡就更加悶得慌,你且去催催月婆子,叫她送葯來。」

文嬤嬤福身應了,出門去,叫了一個媳婦,就往月婆子處去。

要說這件事本來用不著文嬤嬤親自過去,況且她也看不慣月婆子的做派,但是,如今心中的擔憂讓她忍不住走這一趟。

快要走到時,忽然看見廊下一個甚為熟悉影子經過,文嬤嬤看人何其毒辣,問身後的媳婦:「你可看清了,那是誰?」

「嬤嬤看見什麼了?奴婢什麼也沒看見。」媳婦低著頭回了一句。文嬤嬤輕蔑地笑了一聲,沒眼色的蠢貨。不過,翠琉來這月婆子處做什麼?文嬤嬤知道有許多丫頭想通過月婆子用歪門邪道上位的,翠琉一向安分,如今,莫非也想翻什麼風浪了?

文嬤嬤轉身,大踏步就走去,任憑這府中的人有多少心思,就算逃過了她的眼,她家公子也不傻。

文嬤嬤來到月婆子處,捂著鼻進去,月婆子看見她,對著她吐了一口說:「喲,文家的啊,怎麼了?」

眼見這屋子烏煙瘴氣,文嬤嬤極度嫌棄,說:「夫人想要喝葯了,你可送過去。」這婆子真是邪門,偏偏夫人相信她,文嬤嬤心中實在難以接受,不知道大公子從哪裡找來的這樣一個婆子。

月婆子嘿嘿笑了一聲,說:「今兒的葯已經做好了,就是原料用完了,我得遣人出去一趟,買回來。」

文嬤嬤從來不插手月婆子的葯的事,聞言說:「你只管買就是,左右夫人早已經允了的,也沒人拘著你。」月婆子知道這文嬤嬤不待見自己,當下也不答話,文嬤嬤見話已經傳到,對著月婆子的女兒說:「丫丫,你跟我走一趟。」

原來那十歲的小姑娘竟然是月婆子的女兒,當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那叫丫丫的小丫頭從後面端出葯,仔細地溫好了,跟著文嬤嬤走了。

且說岳夫人喝了葯之後,歪在榻上睡著了。

那頭翠琉張羅著伺候燕綰用了午食,下午時岳老爺竟然過來了一趟。

適才燕綰剛剛午睡醒,急忙整理妝容出來拜見。只見岳覃坐在堂上,燕綰見岳覃作為一個長輩等自己,連忙告罪。岳覃雖然有一個重規矩的夫人,但是他本人倒是沒有那麼較真,說:「大姐兒快起來,我是你父親的老友了,不必見外。」

燕綰給岳覃奉了茶,就乖乖坐在下首,環顧了房間一圈說:「大姐兒的房間倒是素凈,倒不像你伯母,就喜歡花哨的。」

燕綰摸不清岳覃的意思,說:「伯母是一家之母自然是要尊貴些,我是小輩,自是不能張揚的。」

「唔。」岳覃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又說,「我今日來實則是有一件事要與你說。若是按規矩,本是應該與你父親說,只是我聽你父親提起過你的性子,你是個有主見的,所以伯父更想聽聽你的意思。」

燕綰低著頭,心頭猜到岳覃要說什麼。果然,岳覃頓了頓,說:「我和你父親是生死之交,年少之時就想結一個兒女親家,只是你與裕兒的年歲相差甚大,怕委屈了你,所以才沒有上你燕家提親。如今,你父親倒是提過你還沒有定親的,若是能給岳伯父我做一個兒媳婦,不知道大姐兒的意向如何?」

岳覃用這樣的方式問她,雖說唐突了些,倒是真心關心燕綰的,燕綰心裡微微有些感動,說:「伯父的心意綰綰已經明白,只是這樣的終身大事,綰綰是小輩,實在不敢私自做主。」

「你不用擔心這些繁文縟節,我和你父親都是頗有些不羈的性子,我既然先來問了你,自然就是想要知道你的意思。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伯父希望你自己做主。裕兒雖然大你許多,你嫁進來是續弦,但是我瞧著裕兒是真心中意你,我岳家也絕對不會虧待你。」

燕綰上前拜了一拜,說:「我知道伯父是真心為我考慮,只是綰綰如今並無嫁人的想法。伯父若是問我父親,想來父親也會這樣說的。」

岳覃「咦」了一聲,說:「我家裕兒你也是見過的,莫非是你不中意我家裕兒?這倒是奇事。」

燕綰失笑,說:「伯父是個痛快的人,誠然綰綰也是。這件事想來是岳大公子托您來說的吧,那請伯父替綰綰再次回絕了吧。」岳覃聞言更是驚奇,問:「莫非,裕兒已經與你說過?」燕綰點頭。

「哈哈哈。」岳覃發出了爽快的笑聲,道,「沒想到裕兒也會有求而不得的事。我只當他是想尊重你的意思,沒想到他竟然在你這裡已經吃了一個閉門羹。哈哈哈。」燕綰也忍不住笑,沒想到岳覃是這樣一個爽快的性子,說:「如今伯父可是知道了,並不是綰綰嫌棄,只是這種事終究一個緣分,大公子固然好,只是想來我與大公子的緣分未到。」

「好!好一個緣分未到!」岳覃拍腿,剛想說話,門外燕聞就走進來:「我道岳兄怎麼遲遲不到,原來是想來拐走弟弟的女兒!」

「哎,燕弟,如今的年輕人哪!」岳覃起身和燕聞站到一起說,「看來我想和你做親家是做不成嘍。」

「綰綰,你倒是做了件不對的事,你岳伯父想要你做他女兒,如今落了空,依為父看,你就拜你岳伯父為義父,也算全了他一半的心愿。」燕聞爽朗地說出這番話,岳覃眯著眼,聽著,說:「燕弟的話甚是有理,來,綰綰,今日我就認了你這個女兒。」

燕聞這樣的打算當真是一石二鳥,燕綰再一次在心裡為燕聞的腹黑汗顏。被岳覃收為義女的話,不僅可以委婉地拒絕岳文裕,對她也絕對有大大的好處。燕綰從善如流,就跪下來給岳覃磕頭,岳覃止有兩個兒子,也樂得收這樣一個女兒,當下受了禮,就對燕聞說:「燕弟,累你今日多等,走,咱們再賽馬去。」

「好!」燕聞走之前對著燕綰擠擠眉,燕綰翻個白眼,當做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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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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