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請求

翠琉強整精神，看著期期艾艾小丫頭說：「這件事我已知道了，你且下去，莫要讓旁人知道。」

小丫頭點點頭，將那蜜餞攏在手中，就一步三回頭地走了。翠琉心亂如麻，坐在藤椅上，只覺渾身冰涼，腦中不自覺就想到梨雙的慘狀，當真一時間不得清凈。

但是很快，翠琉清醒過來，招來聽雲居的一個小丫頭，說：「我今日為小姐去廚房看看解暑的涼湯，你在這兒守著。小姐喚你什麼，你只管去做，還是跟我同一樣，可明白了？」

小丫頭巴不得又這樣的差事，既能優哉游哉地坐著，還能有茶水吃。

翆琉暗暗攏著袖子，轉身回了聽雲居，她腳步匆匆，進門時差點絆倒，她緊咬著嘴唇，從妝盒中找了二十兩銀子。想了想，又拿出一個絞絲銀鐲和碧玉的鐲子，玉的成色很一般，但是貴重在上面雕著幾朵青翠的荷花兒，也是十分少見。她將東西攏在袖中，就去了大廚房。

岳家的飲食一向講究，這時候雖然還早，但是廚房中早已經忙碌的一片。她小心地避開了幾個婆子之後，來到了後面燒湯的小廚房。岳夫人愛喝湯，所以一向將四時香湯都特意煲好。煲湯的夥計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翠琉看見他，心底呼了一聲謝天謝地，連忙叫他，那夥計原是有些愛慕翠琉的，翠琉多多少少也知道。平時都不怎麼和他接觸，但是這時候她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翠琉姐姐！」夥計看見她眼中迸射掩不住的驚喜，連忙走過來幾步，但是又怕誤了煲湯。猶豫一刻之後，站在幾步遠的地方，高興地說：「翠琉姐姐，你來廚房做什麼？可是燕小姐要什麼東西？」

翠琉這時候只能強迫自己忽略掉他欣喜的眼神說：「郎哥，你過來，我問你個事。」

少年看了一眼爐子，添了一把柴之後，走到翠琉面前，說：「怎麼了？你且問，我一定告訴你。」

翠琉環視四周，壓低了聲音說：「聽說今天劉媽說梨雙十分不好了？可是真的？」

那被喚做郎哥的少年聽到這樣的問題，也驚了一驚，說：「你怎麼知道的？」

翠琉聽見他這樣的回答哪裡還有什麼不確定的，當下急得要出眼淚：「當真？那劉媽子可當真是蛇蠍心腸，梨雙再怎麼也是她家媳婦啊!」

「翠琉姐姐，可小心。」齊朗急得想來捂翠琉的嘴，「如今那劉媽可是尾巴就要翹到天上了，慎言！莫要被別人聽了去。」

「那梨雙到底如何了？郎哥，你幫我打聽一下。」

齊朗聽見自己夜夜肖想的情人此時站在自己面前，泫然欲泣，一口一口郎哥，聽得他的心都要化成水，哪裡還管翠琉口中說的什麼，連忙答應說：「好好，我幫你，我幫你。」

翠琉見狀，才只好略略收了急樣，聽見齊朗說：「你莫要著急，我也是前幾日才聽說，你在內院不知道，梨雙妹子抬進她劉家之後，連個酒席都沒開，聽說那劉全聽說自己取了個媳婦，一連好幾天都待在房裡沒見個人影，後來就看見劉家母子出來抓藥，也不見請郎中，這幾日又看見幾次劉全出去抓藥，所以才傳出說梨雙不好了的消息。不過劉媽在這廚房又有點勢力，大家都不敢說這事兒。」

「她一個廚房的媽子，還能有什麼勢力？」

「你當真不知道？」齊朗更加壓低了聲音說，「劉媽和廚房的管事聽說有點不清不白的關係，不過這事沒有證據，只是這幾年劉媽在廚房順風順水，不然前些時候她怎麼能有採買的任務。」

翠琉臉上的恨意盡顯：「難怪她一個廚房的媽子都敢打梨雙的主意，當真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可不是。」齊朗轉頭看了一眼，「梨雙這件事誰也沒個准，不過梨雙妹子是個好妹子，今兒我師傅要出門一趟，我看我跟著他，去劉家打聽一下，晚間回來給你遞消息。」

翠琉感激地看了齊朗一眼說：「郎哥，這樣的恩情，我當真是不知道如何報答。」說完就要下拜，齊朗痴痴地看著翠琉，伸手就拿上她的胳膊說：「翠琉姐姐，咱們的關係，應該的。」

翠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上面一雙手緊緊地握著，她不著痕迹地將袖口拉得更高，露出了皓白的手腕，上面一個翠玉的鐲子，襯的手臂都通透潔白無比。齊朗看得痴了，翠琉感覺到眼前的青年呼吸都急促起來，忍不住殷殷地喊了一句：「郎哥。」

這一聲將齊朗喚回了神，聽她道：「我這時候是背著小姐出來的，不能耽擱太久，我。。。我這就走了，晚間我再來。」

「好好。。。」齊朗無意識地點頭，心頭巨震，這麼說，晚間還能看見她了，少年露出了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滿足的笑容。

翠琉這時候轉身出了煲湯的房間，來到了后廚的另外一個房間，這是十分清幽，實在不像一個大戶人家的后廚之地，但是，翠琉知道這裡住的人在後廚房是十分有地位的，翠琉握了握手中的東西，不知道能不能打動那個婆子。

後院的房間外面有一個小丫頭歪在門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翠琉叫醒小丫頭，小丫頭睜開眼，打量了她一眼說：「你找月婆婆有什麼事？」說完就繼續歪著，也不看翠琉。

翠琉從懷中摸出五兩銀子，對著小丫頭笑了笑，說：「丫丫，你去告你婆婆一聲，說翠琉姑娘想要見她，來拜拜她老人家。」

小丫頭看見她手中的銀子，撇了撇嘴，翠琉知道這樣的禮還行不通，伸手摸出銀鐲子，眨眼就套上小丫頭的手腕說：「丫丫，你都十歲了，可以帶鐲子了，可被讓你婆婆知道。」

小丫頭這時候才站起來，說：「你等著，我去給婆婆說。」

翠琉看著小丫頭不急不忙地進去，心中止不住的擔憂。這裡住的婆子其實是專門為岳夫人調理身體的，岳夫人一向喜歡說自己的身體有毛病，不知道請了多少大夫還是嚷著讓府里的人不得安寧，直到大公子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這個婆子，聽說是會不少偏方的，加上婆子有幾分嘴上的本事，這下就在府中成了專門侍候岳夫人的人，別人可當真是惹不得。看小丫頭這個做派，想來這幾年是有不少人想要走這個月婆婆的路子。

翠琉咬著嘴唇，一時間只好將自己的大腦放空，如今這裡能不能走通，她可真是一點把握沒有。

沒想到，小丫頭很快就回來了。也沒有說話，就帶著翠琉進去了。

翠琉在陸氏還在時來過這裡幾次，如今這裡依舊沒有什麼變化，倒是清凈。

一進門，小丫頭就垂著頭，乖覺無比。翠琉抬頭看那月氏七十歲左右的年紀，正在窗邊抽葉子煙，吞雲吐霧，好不自在。

「月婆婆。」翠琉上前行了一禮，月氏倒是沒什麼架子，看見她說：「喲，翠琉丫頭啊，怎麼，還沒被抬妾？」

翠琉沒有被抬妾是闔府周知的事，月氏在這個時候提起來，可見她的確是個什麼都不管的性子。

翠琉笑了笑：「翠琉沒有那個福氣，如今安安分分地伺候主子。」

「哼。伺候什麼主子？還不是個為奴為婢的，見天兒沒個眼，今兒捏在這個人手裡，明兒捏在那個人手裡。今兒你來我這兒是為了梨雙那丫頭吧。你先坐。」

說不得，翠琉只好坐下來，屋中的煙味兒甚是嗆人，月婆子卻十分享受，說：「你這樣的年紀，在這個鬼地方耽擱著也不成什麼事，要不我給你點好東西，保管你明兒天一亮就翻身！」

翠琉哪裡不知道月氏要說什麼，剛想開口回絕，又聽月婆子說：「那岳家的大哥兒的確是個一表人才的，配你嘛，也不差的。我這好東西可是別人沒有，保管你們，嘖嘖嘖，芙蓉帳暖度春宵。哈哈哈」月氏發出了嘶啞難聽的笑聲。翠琉只好陪著笑說：「婆婆當真會開玩笑。翠琉哪有那個膽子，怕是明兒一早就要被夫人杖斃堂上，倒時候，可就是婆婆您的不是了。」

「哈哈哈。」月婆子聽了這樣的話，竟覺十分有趣，說：「你這個丫頭倒是不同，你說老婆子來這地方這幾年，想要打岳文裕的主意的丫頭那可是數不勝數。你嘛。。。這身段，還是當得個姨娘的。怎麼，當真不想？」

翠琉心想這月婆子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這頭月婆子又抽了一口煙，翠琉看見煙葉子上有淡紅的口脂，才發現月氏竟然還塗了口脂，當下捏了捏手中的玉鐲，定定心神。月婆子斜眼看她說：「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求我的？我考慮考慮。」

翠琉也想著開門見山，稍稍一想，將手帕包裹的鐲子放在桌上說：「我知道婆婆是個直爽的性子，我也明人不說暗話，我來是想請婆婆幫我出府一趟。」

「你就這麼相信老婆子？」月氏又吸了一口，一時間屋中煙霧瀰漫，都要看不清她的臉，翠琉睜大眼，只看見對面老人口上一抹淡淡的紅。

「我將這鐲子送給婆婆，自然就是相信婆婆了。」

「好。」翠琉聽見月氏又笑了一聲，她聽到桌上的鐲子被拿走，隨即聽見月氏說：「雕花翠玉鐲，你倒是有幾分眼色。知道我愛玉的人可不多，老婆子看見送錢的都覺得是蠢貨，你倒是有這個聰明勁兒。我就還真就要給你好東西。丫丫！」

煙霧略略褪去了些，翠琉看見旁邊的小丫頭聽了就從桌下拿出一個小瓶子塞到翠琉的手中。翠琉捏捏，知道了是一個瓷瓶。

「嘿嘿，這裡面的東西，保管讓你們這些小娃娃只羨鴛鴦不羨仙。」

翠琉只好將瓷瓶收起來。轉頭看見小丫頭翻了個白眼，那頭月氏說：「你要想出去倒不是難事，有我在，包你出不了事。不過，你得替我辦件事，我方能允了你。」

「既是婆婆伸手，我定當竭誠為婆婆辦事。」

月氏在朦朧中看著眼前的俏佳人，說：「今兒晚上的人先去閔城，再回岳家，你跟著他們去閔城，再去城裡的綠腰閣給我帶點東西回來。」

「是。不知婆婆想要什麼東西？」

月氏將一個玉質的玉佩遞給翠琉，說「你這丫頭倒真是識趣的，你且去了，就找閣里的媽媽，將這玉佩給她，她自會將東西給你。」

「是。」翠琉應了一聲。

「你酉時五刻過來。」

翠琉見月氏應允，心中放心，行了一禮就出了門。

這樣一番功夫，不知道燕綰處如何了，翠琉不敢耽擱，匆匆往燕綰處，幸好葉雲一直在給燕綰授課，倒是沒有人留意翠琉消失了這樣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