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府
這邊才剛說完話，外間陸嬤嬤的催促之聲就傳了進來，「小姐，時辰不早了，該啟程了。」
「走吧。」寧琪璇起身，率先走了出去。荷香幾個趕緊一人背起床上的一個包袱跟著出來。
院子里，原本收拾好的準備帶走的幾個大箱子全部不見了，只留了一個灰撲撲的半舊木箱放在那裡，箱子里稀稀落落地躺著幾套寧琪璇的日常衣衫。
幾人大驚，荷香怒道：「陸嬤嬤，這是怎麼回事？小姐的箱籠呢？」
陸嬤嬤皮笑肉不笑地沖著寧琪璇行了一禮，說道：「小姐是不為母守孝的，那些用不了的東西又何必費勁帶走呢。」
寧琪璇真的很想上去一巴掌扇在這老婆子的臉上，奈何……看了看院中一堆身高體胖的粗使婆子，默念著「好漢不吃眼前虧」，平復了心情說道：「算了，衣物夠用就好，行李太多了路上也不好帶。這就走吧。」
「等等。」沒想打寧琪璇妥協了，陸嬤嬤卻又站了出來，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荷香幾個背著的包袱。
荷香下意識地把包袱護在了懷裡，喝道：「嬤嬤，你想幹嘛？」
「不幹什麼，既然王爺說了不許姑娘帶那麼個花里胡哨的東西，老婆子我總是要好好當差的，免得受罰。」陸嬤嬤說著就朝兩旁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幾個婆子一擁而上，就想要去搶荷香幾個的包袱。
「你們敢！這可是小姐的貼身之物，豈是你們這些個腌臢東西能碰的。」荷香幾個一邊護著包袱一邊跟幾個婆子拉扯起來。
葉嬤嬤趕緊護著戚璇往邊上退，免得有人傷了小姐。
寧琪璇那個氣啊，真想衝出去把這些人狠狠地打一頓。自己前世好歹也算是軍隊里的翹楚，來這裡一年了，雖然在府里有那麼多人看著自己不敢太過出格，可一些不需要器械的基礎訓練自己可是一直都有偷偷地練的，打幾個丫鬟婆子還是可以的。「嬤嬤，你放開我，看我不打得他們連親娘都不認識。」
葉嬤嬤一聽小姐這話，護著寧琪璇的手抱得更緊了，嘴裡還急哄哄地說道：「哎呦，我的好小姐，您可別亂來，這要是傷到了你哪裡，豈不是要心疼死嬤嬤哦。」
寧琪璇看了看明顯落了下風的荷香等人，又看了看滿臉著急和憤怒的葉嬤嬤，輕嘆一聲。哎，何必呢，原本就處在弱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越鬧騰之後受的欺辱就越多，何必非要在這會兒爭這口氣呢？能屈能伸的不只有大丈夫，小女子記仇，日後總有回報她們的時候。
「住手！」寧琪璇大喝一聲。眾人紛紛停了手朝她看過來。「荷香、菊清，把包袱給陸嬤嬤過過眼。」
「小姐！」荷香滿臉地不贊同。
「快點，時辰不早了，還得去給父王辭行呢。」
荷香和菊清兩個不情不願地把包袱交了出去。陸嬤嬤得意一笑，接過包袱，把裡面的銀票和值錢的首飾全都挑了出來，只留下些衣物才把包袱還給了荷香她們。
寧琪璇深吸幾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怨氣，故作為難地說道：「陸嬤嬤，你把銀票都拿走了，我們這一路上的花費該怎麼辦？」
陸嬤嬤不以為意地說道：「路上的花費自有護送你們前去的人負責，小姐不必操心。」
「走吧。」寧琪璇臉色陰沉，招呼了葉嬤嬤和荷香幾個就走，想著一會兒見了戚新榮再跟他提一提，自己的女兒出遠門，他一個坐父親的總不好連點防身的銀子都不給留吧？
可是，寧琪璇終究是沒有見到戚新榮。陸嬤嬤裝模作樣地把她們帶到了前院書房，可戚新榮根本就不在府里。到這會兒寧琪璇才想明白，她們都是算計好的，特意趕在戚新榮不在家的時候把她送出府去，又不讓她去見祖母，這是要徹底斷了她的後路，打定了主意要讓磋磨她。怪不得姓陸的行事如此囂張，那是吃定了她求告無門吧？
面色不好看的幾人無奈地出了王府，可一看停在側門口的馬車和隨行的人之後，寧琪璇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了，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陸嬤嬤，說道：「陸嬤嬤，庄側妃這是巴不得我死在路上吧？那麼遠的路，就只配了個車夫，連個侍衛都沒有？」
陸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呵呵，小姐說笑呢，我們家娘娘也是為了小姐考慮，都說財不露白，低調些才不容易被人盯上啊，再說了，聖上英明，治理有方，太平盛世，哪有什麼危險，小姐安心上路便是。」
寧琪璇心中冷笑，可卻也不能反駁什麼。對方連聖上英明這樣的話都搬出來了，難道要她說怕路上有匪盜作亂？那不是打當今聖上的臉嗎？在這個文字獄就能株連九族的時代，說錯一句話就有可能性命不保。
葉嬤嬤還想再說些什麼，寧琪璇拉了拉她，說道：「走吧，這個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葉嬤嬤心疼地抱起她，把她放到了馬車上，菊清趕緊過來替她掀車簾。
「小姐，小姐。」一個急切地聲音傳來，秀蘭一邊揮手一邊朝著這邊跑來，轉眼就到了跟前，氣喘吁吁地說道：「小姐，帶上奴婢吧，要奴婢跟著小姐一起去靖州吧。」
寧琪璇驚訝地看著小臉跑得紅撲撲的秀蘭，說道：「秀蘭，靖州很遠的，光路上就要走兩個多月，你還小，還是留在府里吧。」
秀蘭卻一下把住了車轅，說道：「不行，奴婢是王妃買來伺候小姐的，小姐在哪，奴婢就在哪。」
「讓她跟著去吧，主子說了，秀蘭是個好的，讓她跟著小姐一起去，她也能放心些。」隨後趕到的紫蘇勸道。
紫蘇是老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寧琪璇每次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都能在老王妃身邊看到她。見到是紫蘇過來了，寧琪璇忙笑著說道：「紫蘇姐姐，你怎麼來了？聽說祖母生病了，嚴不嚴重？我急著出府，陸嬤嬤她們不准我去看望祖母。」寧琪璇斜瞪了陸嬤嬤一眼，趁機上眼藥，雖然她也知道，老王妃不管事，這樣的眼藥幾乎沒什麼效果，可她就是不吐不快。
「主子沒什麼大礙，小姐放心。這是主子讓奴婢帶給小姐的。」紫蘇說著就遞上來一個小包袱。
荷香趕緊接過，還示威似地瞪了陸嬤嬤一眼，意思是，老王妃送的東西，你們總不敢再搜查了吧！
陸嬤嬤端端正正地站在那裡，不為所動。
紫蘇湊近寧琪璇小聲說道：「主子說了，靖州雖遠，卻未必就不是好事，讓你好好地替母守孝，等三年後回到京城，也能博個純孝的好名聲。」
寧琪璇感激地點點頭，真誠地說道：「謝謝紫蘇姐姐，也替我向祖母磕個頭，請祖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
「是。」該送的東西送到，該傳的話傳到，紫蘇恭敬地往旁邊退了退。
寧琪璇轉身進了車廂，葉嬤嬤、荷香、菊清和秀蘭也相繼上了車。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悄無聲息地出了京城。任誰見了也絕對想不到這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馬車內坐著的竟然是身份尊貴的宋王府唯一的大小姐。
馬車內，眾人的興緻都不高，想想剛才幾乎是被趕出府的經歷，荷香和菊清兩個都有些垂頭喪氣的。葉嬤嬤也輕嘆一聲，說道：「都怪奴婢，忍不得一時之氣，跟那姓陸的老刁婆吵了幾句，不然也不會被搜了包袱，連最後的三百兩銀子也被搜去了。」
寧琪璇卻並不認同葉嬤嬤的想法，搖了搖頭說道：「她們打定了主意要讓我們身無分文的出門，即便我們表現得再溫順結果也不會有絲毫的變化。」
荷香狠狠地道：「早知道這樣，當時就該好好的鬧一場，鬧得越大越好。」
「鬧不大的，那麼多丫鬟婆子杵在院子里可不是當擺設的。鬧僵起來只有我們這邊吃虧的份。奴婢這會兒就是後悔當時怎麼就沒想著把銀票縫進衣服里呢，不然，好歹也能留下來一些。」菊清為人細緻，思考得也比荷香她們更加仔細。
葉嬤嬤說道：「哎，照今日的情景來看，日後這月銀怕是也不會有了。」
「啊？那可怎麼辦啊？我們做奴婢的吃苦也就算了，小姐可怎麼辦？」荷香焦急地說道。
「我們可以做綉活賣啊？一塊帕子可以賣好幾十文錢呢，要是葉嬤嬤的手藝，賣上幾百文也有可能的。再說了，即便到了靖州府，他們總不會少了我們吃的吧？」菊清本就來自貧苦之家，對於日後的生活反倒比其他幾人樂觀得多。
「菊清說得對，賺錢的方式那麼多，你們幾個都是有手藝在身的，又識文斷字的，還怕養活不了自己不成？」寧琪璇笑著鼓勵大家，「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雖然離了王府，我們的生日沒有以前那麼富足了，但是，我們也不用再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了啊。王府里，祖母不管事，府中大權全在庄瀅瀅手上。她害死了我母妃，怎麼可能任由我平平安安地長大？從這一方面說，離開王府去靖州，或許更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