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細心糙漢子
文老爺子一下子失去了得意的兒子,還失去了相伴多年的文老太太,甚至還是因為自家兒媳導致的,他當然不願讓事情就這麼過去。
然而裝豬籠沉江,他實際上也沒真的下定決心,做這樣的私刑。
豬籠里的三人,鬼哭狼嚎的嚎叫著,叫喊聲讓人聽著刺耳,也聽的心煩。
縣尉領著幾名衙役前往文家,本想等文家喪事辦完了再來傳某個壞消息的,然而這一家子,出去弔喪已經兩個多時辰,還沒有回來的動靜,況且那三個敗壞家門的人也「失蹤」了。
擔憂會發生「私刑」之類的非法事件,縣尉急急領著人,一邊打聽,一邊往江邊趕去。
遠處,文小星看著這一幕,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直到看到,縣尉也來了。
縣尉看到那三人還活著,心裡頭算是淺淺的鬆了口氣。
畢竟論紀,那三人也罪不至死。
「文老爺,節哀,雖然三人罪大惡極,但您這邊,可不能擅動私刑啊。」縣尉湊到文老爺子身旁,環顧四周眾人,語氣略顯嚴肅道。
一聽縣尉的話裡頭有自己的生機,李文慧更是鬼號的起勁兒了。
「救命啊縣尉大人!殺人啦!!」
「救命!」
文老爺子緊蹙眉頭,想打發縣尉走,可還沒開腔,縣尉便又繼續說道,
「文小峰,我這次過來,是帶著省部決策而來的!」
「我縣考生文小峰,雖高中進士,但經查明,文小峰竟三番兩次犯下嫖一、行賄!甚至放火殺人等惡行!因此省部決定,革除文小峰功名!永不錄用!」
縣尉宣布完自己的話,便將手中捲軸捲起,遞到文老爺子面前。
文老爺子顫抖著手,接下這一壞消息的諭令,喘氣也變得愈發艱難。
文玥柔和文小慶一聽這話,心裡頓時一喜,剛才文小峰還叫喚著功名啥的,現在卻也泄氣了。
「縣尉大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三人害死我奶奶!害死我叔伯!家規明文規定沉江處理!」
「您還是忙您的去吧!這裡的事兒,就不勞您費心了!」
文小慶說罷,大手一揮,就招呼眾人,把三個豬籠拖拽著,往江里拖。
縣尉捏緊拳頭,一時間猶豫了阻止的打算。
文玥柔冷笑著,文語茉哭天搶地的哀嚎著,甚至都尿了出來,江水都泛起一股濁黃。
「慢著!」文老爺子低沉一聲,叫停眾人的動作,
「把他們放出來吧。」
「我們,回家。」
文老爺子顫顫巍巍說完話,便背過身去,滿臉痛苦和難受。
縣尉鬆了口氣,淡淡微笑道,
「老爺子您能自抑深仇大恨,知法守法,晚輩深感欽佩。」
「衙役,將這三人捉拿!投入大牢待審!」
文小星在遠處靜靜的看著,不說別的,至少放火燒自己家、意圖謀害自己一家這事兒,審問便能審出是三人合謀,光這件事,就要叫他們在牢里蹲到發霉。
然而還有一事,也應讓他們受到制裁。
於是,文小星抬步走了過去,站在縣尉身旁。
「縣尉大人,稍後有一案,想與你說說內情。」
看到文小星突然過來,文玥柔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下狠勁兒的推搡。
「你來幹什麼!誰讓你來了!」
李文慧母子三人看到文小星,頓時雙目滿是仇恨的怒火,
「文小星!我就是下地獄!也要纏死你!你這惡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文小峰咬牙切齒的狠狠詛咒。
「一把火沒燒死你!這真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文小星!你遲早死無葬身之地!」
文小星稍微得意的冷笑一聲。
「自作孽不可活,死到臨頭了,竟然還一點悔意都沒有,那麼餘生,就老實在牢里蹲著吧,好好反省反省。」
文玥柔厭惡文小星,正要搶過棍子衝過來,便被文老爺子一聲怒喝,給喝退了下去,
「站一邊去!沒你的事兒!」
說罷,文老爺子顫抖著老邁的雙腿,走到文小星面前。旋即,竟示弱的垂下了頭,低聲道。
「小星啊,說來,我也該對你說聲抱歉……」
「實在是對不住了。」
文老爺子向自己道歉,文小星雖然有點意外,但只覺無奈,滿臉的苦笑,道歉有什麼用,父親又不能活回來。
「小星啊。」文老爺子稍稍抬手,將文小星拽到一旁,隨後,更是示弱的又深深垂下頭,低聲道。
「他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能不能就不要再追究了,你要補償,我可以給你。」
文小星又聽到了讓她意外的話,什麼意思?這是在,給李文慧母子求情?
生氣加好笑的感覺,在文小星心裡揚起。
「老爺子,你想讓我放過他們?你可知道……我爹是怎麼死的么?」
莫名提到已故的親兒,文老爺子深深的顫動了一下心,他抬著疑惑的眼神,反問道。
「你爹他不是病死……」
「呵呵,病死,我爹常看的書里,被人下了毒藥,他是被毒死的。」
文老爺子震驚了,他一直以為故兒是病死的,現在居然聽到是被毒死的!
震驚間,文老爺子忽然腦子也清醒了三分,回顧過往,不少本已被忽略的疑點,浮上腦海。
不知不覺間,文老爺子在腦海中串聯起所有疑點,再加上文小星的話,他不禁再次動怒,又氣又驚中,渾身都在顫抖。
文小星也沒打算停留多久,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事到如今,老爺子居然還能反過來,為他們求情。」
「我沒打算傷害任何人,事情發生到現在這個地步,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自作孽。」
「從今往後,不要再招惹我和我娘親,我們就能兩相無事。」
說罷,文小星便轉身離去。
文小慶看文老爺子抖成這個樣子,卻又沒聽到文小星跟文老爺子說了什麼,為表孝心,他趕忙湊過來,扶住文老爺子。
「爺爺,您還好吧?」
文老爺子苦著臉,微微點頭,抬眼他看著自己的孫兒,滿心難受。
「小慶啊,以後你要好好讀書,考取功名,文家,指望不上誰了,就剩你了……」
文小慶連連點頭,「爺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讀書,為文家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次日,田大壯趁著天色蒙蒙亮,就起身來勞作了,將一筐又一筐的掃帚菇裝好,便趕著馬車,往余家菜館送。
他早點兒起床,多干點兒活,就能讓文弈星多睡一會兒。
來自糙漢子的細膩心思。
文安寧也早早起床,她得趁著早集,採購些一天下來需要的食材,以備露天餐館的需要。
田大壯尋思著,回程的牛車是空的,於是就跟文安寧約定好,採購完了之後,在集市等他,回村的牛車,能順便幫文安寧把食材給帶回村。
那天經過縣衙的鬧騰,余掌柜臉上少了許多笑臉。
跟田大壯一起,確認過送來的掃帚菇數量對的上后,田大壯看他臉上也沒啥笑容,不用多想也能猜到,估計是跟那天的事兒有關。
於是開口稍事安慰,「文博岳經過這次教訓,後面肯定不敢再來找事了,你就放心吧。」
「哎。」
勸慰的話還沒說完,余掌柜就深深的嘆了口氣,「我只是有點自責,雖說……但也不至於叫人蹲大牢這麼嚴重。」
田大壯憨笑著,「你就是太善良心軟了,所以別人才覺得你好欺負。」
余掌柜又是一記深深的嘆息。
「文家鬧成這樣,還出了人命,我不想去想,也沒法子阻止這腦子胡思亂想,總覺著出人命,自己也脫不了干係。」
「說什麼呢,他們自己家的原因導致的,怎麼扯也扯不上您身上?別胡思亂想了!」
三言兩語沒任何作用的勸慰后,田大壯跟余掌柜辭別回村。
路上,田大壯看到文家酒樓,竟貼了停業告示,雖是大清早,但周圍不少人在看熱鬧。
「聽說是出人命了,所以酒樓都沒心思經營了呢。」
「哎,這樣說來,有點可憐啊。」
聽到周圍人議論酒樓主人的事兒,田大壯大嗓門嗷道。
「可憐什麼,這酒樓老闆自己作孽,前腳僱人幹壞事,壞事沒幹成還把自己送進去了!」
「後腳文家又出了那樣的偷漢子醜事,連著把自己親娘給氣死,還把親哥哥也給氣死了,自己作孽,都是活該!」
此言一出,周圍人群直接炸了。
「天哪,真的假的?還以為老太太是壽終就寢呢,居然是被氣死的?」
「嘖嘖嘖,這有點兒精彩了啊!嘿大兄弟!你還知道啥?快說說唄!」
田大壯差點就要唾沫橫飛加入熱火朝天的議論,但文安寧還等著他的牛車,他便隨意應付了兩句就走了,不浪費時間聊八卦。
文小星一覺醒來,看到大棚里的菇已經被裝筐送出去了不少,於是抬手給還幼小的一大片掃帚菇澆灌靈泉。
田大壯幫文安寧把食材卸貨到露天餐館后,便鑽進自己的大棚,準備下一趟的送貨裝車。
看到文小星在大棚里,田大壯閑聊起,說了說文家酒樓要售賣一事。
聞言,文小星一頓驚喜,「可以!我要拿下!」
「什麼?那麼不吉利的鋪子,你要來幹什麼,而且……不少錢呢估計。」
田大壯跟文小星意見向左,一開口就是兩個反對理由。
文小星笑著擺擺手,「什麼吉利不吉利的,事情做的好壞,不都是事在人為。」
「而且那酒樓,位置就在集市正中央,人來人往的,只要味道有保證、價位適中,就不怕沒食客。」
「還有啊,你想想,余家菜館現在生意這麼火,是不是也該有個分店了?」
「要是能拿下,然後跟余掌柜合作,這樣一來,你的掃帚菇算是又多了條銷路,一石三鳥?一石好幾鳥呢。」
聽罷文小星的三言兩語,獃頭獃腦的田大壯也被說動了。
是啊,掃帚菇的銷路又能多一條,多一條銷路,一天就能多賺好幾十兩,完美的精打細算。
「他們文家售賣這酒樓,估計開價不會低,尤其你……你跟他們勢不兩立的,他們肯定會刁難你。」
「你去談判的時候,帶上我吧,萬一……」
田大壯的憂心話語還沒說完,文小星又笑著擺擺手。
「別擔心,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李文慧母子動我,下場這麼慘,他們又不是沒腦子。」
「也是……」
田大壯還在獃頭獃腦的摸腦袋,思索著自己心裡的擔憂。
而文小星已經離開了大棚,準備規劃規劃,拿下這下一樁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