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精神意志

從天外穿過迷霧之後的陽光，看上去有些朦朧。

飄蕩的糜塵中，陽光透過那個被炸開的大洞，如光柱般地落在地面上，照射著那顆灰白色的巨大頭顱，而那雙直視著太陽的猩紅色眼睛，瘋狂的意味已經消退。

泛著幽藍色的傷口血液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正泛射出點點光塵，開始不斷蒸發。

林朔站在陽光下，微微垂著頭，注視著這怪物的頭顱。

「林朔，沒事吧？」

裡間傳來了童沫沫的叫聲和咣的碰撞聲，她的感官已經恢復了正常，也顧不上腦袋撞到了床邊的疼痛，便立刻從裡間飛奔了出來。

「你怎麼樣……誒？」

隨即，她看到了陽光下的怪物頭顱，不由得愕然看向怪物的無頭屍體，最後又望著了牆面上的那個深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躺贏了的事實。

「這是……狙擊嗎？」童沫沫驚喜地說道：「你居然找到了一個狙擊手？你是在我昏迷的時候去找的嗎？」

林朔嘴角翹起，說道：「你之前問我的時候，我不是說了我請了一個幫手嗎？」

童沫沫微微一怔。

她這才想起來，她之前開玩笑說林朔身為龍王，怎麼不多帶點手下，而林朔卻是說已經有幫手了，叫做『子彈』。

她本以為林朔是開玩笑的，意思是『沒有幫手，只能相信手槍里的子彈』，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幫手？

「原來你找的幫手，真的叫子彈啊。」童沫沫恍然。

「早就認識了。」林朔隨意點頭，也沒多說。

整個蘇北市的人他都認識，攻略的人也不少，越是特殊的人，他就越有興趣攻略。

而殺手『子彈』，就是他耗費長時間攻略的人之一。

從一開始不斷被殺，到慢慢摸索，熟悉了解，乃至於抓住對方的命門和弱點……

在這個只有一天的城市裡，他不可能和對方培養什麼感情，所以必須找最直接、最有效的攻略方法。

「這怎麼好像被炸過一樣？」

童沫沫打量著這間被炸得面目全非的科室，忽然心裡一動，說道：「你帶我去買槍的時候，那人說你還買了個『大傢伙』，你還騙我說是禮花，難道就是炸彈？」

林朔笑了笑，沒說什麼。

「提前準備好了炸彈，還找了狙擊手……」

童沫沫不由得嘖嘖感嘆道：「你居然準備得這麼周全，這也在你的計算中嗎？你這預測未來的能力也太厲害了吧。」

「每天一開始都會發動一次。」林朔隨意扯謊：「我早就看到了未來，當然要好好準備。」

「應該的。」

童沫沫贊同地微微點頭，又瞥了一眼地面上的怪物頭顱，有些后怕地說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我這次就栽在這裡了，你猜的真准，這傢伙……還真的變成1-58號禁區里的那種怪物了。」

「時之沙呢？怎麼還沒出現？」林朔問道。

「這傢伙還沒死吧。」童沫沫打量了一下那怪物的頭顱，「只剩下一個腦袋都還沒死，看樣子腦部變異進化的相當不錯。」

此時，那長滿灰白色增生組織的怪物頭顱，正怔怔地望著天空，在陽光下，他眼珠里的猩紅色也消退了不少。

「惡鷹。」

林朔開口道：「你不是討厭陽光嗎？」

童沫沫疑惑道：「他喉嚨都被打斷了，說不了話吧？」

那怪物頭顱卻是有些痴痴地正視著陽光，聲音微弱地喃喃道：「真溫暖啊……這就是真正的陽光嗎？終於見到了……」

林朔沉默了一下，問道：「恢復清醒了嗎？」

「或許吧……」

那怪物頭顱在陽光中的眼睛一片迷茫，輕聲道：「這麼溫暖美麗的陽光，為什麼夜魔會討厭呢……刻在基因里的本能，真是可惜啊……」

「夜魔？就是1-58禁區的怪物嗎？」童沫沫眼睛一亮，說道：「任務情報上說，1-58禁區被詭異的陰雲遮蔽，白天也是陰天，永遠都沒有陽光，原來那怪物叫夜魔嗎？」

林朔微微皺眉，問道：「既然你原本是人類，為什麼會成為惡鷹？」

無論是盜火者還是惡鷹，都是從禁區內走出來的人類，區別就是盜火者與人類非敵是友，而惡鷹則是危害人類的敵人。

除非是形成了新的文明，並且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否則危難當前，人類之間怎麼還會成為死敵？

那怪物頭顱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個人說……只要我聽從他的命令，就願意拯救我的家園，消除陰雲，讓陽光重臨，將夜魔驅逐消滅……」

「那個人?」童沫沫追問道：「那個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戴著惡魔手指般的面具……」

那怪物頭顱嘆息一聲，眼神悲哀而迷茫地說道：「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他一直在騙我們……那所謂的新葯，根本不是什麼希望……只會讓人加速異變成更可怕的夜魔……」

童沫沫沒打斷他的話，只是默默將他的話記在心中。

等到出去之後，就可以上報了。

或許，這些話對於探索1-58號禁區會有作用呢？

「盜火者。」

那怪物頭顱眼珠微微轉動，忽然看向了林朔和童沫沫，沙啞道：「我有一個請求。」

「我們是敵人。」童沫沫微微蹙眉，又說道：「按理說我不應該和你多說，不過……你也快死了，你可以說來聽聽。」

「謝謝。」

那怪物頭顱輕聲道：「如果外界的人類盜火者，還會繼續探索我的家園『1-58禁區』的話，有機會請轉告我家園殘存的人類一句話。」

他緩緩道：「除了洛博士發明的『黎明系列抑製劑』，那些戴著面具的外來者所提供的其他藥劑都可以放棄了，那些藥劑終有一天會讓人異變為夜魔，唯有黎明抑製劑……才有希望徹底消除影響。」

童沫沫微微頷首，說道：「我會上報的，至於是否有機會轉告給1-58禁區的人，我就無法保證了。」

「謝謝了。」

那怪物頭顱輕輕道了聲謝，隨即又看向了林朔，說道：「你很特別，我的精神能力對你毫無效果，這就說明……在我見過的人里，你的精神意志是最可怕的，可惜我沒有你這樣的精神意志，否則也不會淪落到這等地步了……」

林朔臉色平靜。

雖然他不了解虛無縹緲的精神意志，但他也早就猜到這一點了。

這惡鷹的精神力量能夠剝奪童沫沫的感官，透過聲音讓精神力猶如穿刺般侵蝕別人的精神，但對他卻像是蚍蜉撼樹，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這就能看出差距了。

畢竟，他已經活了四千多年，精神意志強也是正常的。

「我也不會白白讓你們轉達消息，或許我的報酬，你會感興趣。」

那怪物頭顱看著林朔，說道：「我剛才釋放精神力波紋的時候，發現你的腦部有一顆腫瘤，你患上了腦幹腫瘤，沒錯吧？」

林朔平淡地點了點頭，反問道：「所以？」

「看樣子還挺嚴重。」那怪物頭顱緩緩道：「以外界現在的醫療水平，頂多只有三成把握救活你而已，不過……我有一個方法，有九成把握可以讓你恢復，並且得到巨大的好處。」

「什麼方法？」林朔皺眉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