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子彈

林朔在按下遙控器按鈕的同時，就直接轉身，以最快速度鑽入了裡間體檢用的金屬床下。

而失去感官的童沫沫，早就被他塞了進去，如人偶一般任由他擺弄。

「轟！！」

他才剛躲進去，就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陡然響起，混雜著接連不斷的玻璃破碎聲，顯然是附近這片區域的玻璃都被震碎了。

不過，炸彈被他安裝在了旁邊那個房間的窗戶上方，特意調整了爆破的威力和範圍，真正殺傷力巨大的彈片，是不可能飛入這個連窗戶都沒有的裡間的。

所以，除了聲勢有點嚇人之外，炸彈的威力並不能波及到他。

爆炸聲滾滾回蕩，在天空中炸響。

煙塵四起，餘音未散。

待動靜停息下來之後，林朔便從床下鑽了出來。

他手中依然緊握著槍，慢慢走到了裡間的門口，看向外面烏煙瘴氣的科室。

科室內的玻璃櫃、桌上的玻璃、儀器、藥瓶等等，此時都已經被炸得稀巴爛，距離爆炸威力最近的窗戶，更是連框架都已經脫落掉下去了，安放炸彈的那面牆體也被炸塌了一部分，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大洞。

濃煙不斷散去，灰塵漸漸落下。

一束陽光從天外直射下來，穿過飛揚的塵埃，落在了洞口邊緣的一小片地面上。

似乎一切都已結束。

而林朔卻是微微眯起眼睛，注視著科室內部，開口道：「沒想到這樣都炸不死你？」

他的雙眸始終注視著科室角落的那張辦公桌，槍口也穩穩地指著那辦公桌的方向。

「別裝了，出來吧。」

林朔冷聲道：「她的聽覺、視覺、觸覺都沒有恢復，你裝死又有什麼用？」

「嗬嗬嗬嗬嗬……」

只聽一陣低沉沙啞的笑聲響起，那倒在地上的辦公椅被推到了一旁，灰塵飛揚，只見科室的角落處，一個病服上滿是血跡和裂口，長著巨大頭顱的人形怪物，從辦公桌下的空間里爬了出來。

這惡鷹赫然是躲在了辦公桌下，用辦公椅的椅背擋住了大部分爆炸產生的衝擊！

不過，如此近距離的爆炸之下，就算只是承受一部分爆炸，威力也足以把普通人炸死好幾次了，而這怪物卻只是皮肉傷！

生命力竟然如此可怕！

「差一點……幸好在最後一刻完全蛻變成功……」

只見一隻布滿灰白色增生組織的手掌，緩緩抓住了辦公桌的邊緣。

那病服青年扶著辦公桌站了起來，他的一隻猩紅的眼珠已經扎入了一塊玻璃碎片，身上也嵌著不少玻璃碎片，看上去凄慘無比。

但……他卻在笑！

那張布滿灰白色的增生組織，完全異變為怪物的臉上，正有著一抹暢快自由的笑容，彷彿完全擺脫了束縛一般，上揚的嘴角充斥著享受的意味。

「早點告訴我不就好了……原來成為夜魔是這麼快樂的事情……人類真是愚蠢啊……」

「唔……餓得不行了……好想吃……」

而怪物僅剩的那隻眼睛，則是死死地盯著林朔，除了瘋狂之外，更多的是渴望，彷彿飢腸轆轆的猛獸，看到了最新鮮的食物一般！

林朔微微皺眉。

他這才發現，這怪物的手臂、脖子，乃至於全身的病服破洞下，已經完全看不到人類的皮膚肌肉了，而是與頭顱上相同的灰白色增生組織！

那身上厚實的增生組織，也同樣布滿了大腦皮層般的紋路，就像是從包裹頭顱的頭盔，變成遍布全身的盔甲！

「腦漿……」

那穿著病服的怪物，盯著林朔，拖著斷腿，探出右手，向前踏出了一步。

「砰！」

林朔陡然扣動扳機，一槍打向了這怪物那隻失明的眼睛。

穿著病服的怪物微微低頭，這一槍便打在了他腦門上的增生組織上，濺起一點藍色的血花，堅韌厚實的增生組織上只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血坑，子彈勉強嵌在上面。

射出這一槍的同時，林朔又流暢地從腰間摸出一把槍，再次開出了一槍！

這怪物雖然斷了一隻手和一條腿，不可能像之前那般靈活閃避，但他只是微微晃動身體，不讓子彈打中脆弱的要害，任由體表如盔甲般的增生組織去抵擋就夠了。

子彈打在那灰白色的增生組織上，完全是只痛不傷！

這怪物承受了子彈的衝擊力，身體也只是一晃，連半步都沒有後退！

林朔臉色不變，依然不斷開著槍。

「砰！砰！砰！」

槍聲不斷響起，槍口的火光閃動，一顆又一顆子彈落在那怪物的身上，但也只是將那病服打成了篩子，對那怪物卻沒什麼威脅，甚至於那怪物身上的增生組織還在緩緩蠕動，將子彈擠出去之後，竟然開始重新彌合恢復！

「真的餓了……想吃……腦漿……」

脆弱的病服已經完全被撕裂落地，那顯露出灰白色身軀的怪物，反而迎著林朔的子彈，一步步朝著他挪去，猩紅的眼珠中滿是食慾。

僅僅走了幾米距離，那怪物就連中十餘發子彈，但依然穩穩地站著，一步步走到了科室中央那個被炸出來的大洞前。

就在這時，林朔卻是忽然停止了射擊，靜靜地看著那怪物。

甚至連槍口都垂了下來。

「人類……你的玩具沒子彈了嗎？」

那怪物饒有興趣地看著林朔，彷彿在看著案板上的魚肉做無謂的掙扎。

林朔看著他，輕聲道：「玩具？」

「難道不是嗎？」

那怪物捏起嵌在身上的一顆黃澄澄的圓形彈頭，臉上露出一抹不帶感情的諷刺笑意，「你的玩具按摩效果不錯……餐前小活動結束了。」

他輕輕鬆開手中如玩具般的彈頭，任由彈頭旋轉著朝地面墜落。

就在這時——

無聲無息的，一抹肉眼不可見的殘影陡然飛來，以可怕的速度完全撕裂了空氣，從那個被炸開的大洞之中飛了進來，攜帶著可怕的動能，路過了那渾身灰白色的怪物身軀，瞬間從他的脖子貫穿了過去！

那怪物身側方向的牆壁上，嘭的一聲出現了一個深坑！

那是一個如漏斗般的巨大凹陷，而在凹陷的最深處，可見一點沒入其中的銅黃色，那是一枚細長的狙擊槍子彈。

與此同時，從怪物手中墜落的『玩具』彈頭，也落在了地面上，發出一陣清脆的叮噹聲。

林朔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雙眸注視著那怪物，問道：「新玩具好玩嗎？」

「怎麼可能……」

那怪物灰白色的臉上滿是獃滯，試圖轉頭看向狙擊方向的同時，那顆醜陋而猙獰的碩大頭顱，便從已經完全撕裂的脖子上脫離開來，滾落在地面上。

正好滾到了那個被炸出來的大洞前，停在了陽光下。

從這個方向，正好可以看到遠處聳立著一座高樓，在籠罩著迷霧的蒼穹背景中，這棟挺拔的大樓就彷彿狙擊槍的膛管那般筆直。

「時機正好，不愧是資深的職業殺手。」

林朔讚歎一聲，邁步走到了那被炸出來的空洞前，面朝著遠處那棟大樓的樓頂方向，抬起雙手，輕輕地鼓了鼓掌。

「果然沒有枉費我在你身上花費的這些年啊……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