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正午好殺人,正午當殺人
「顧刃弈!」
上官斷流站在峨山一旁的密林間,陰影遮住了他的身軀,幾乎完全掩蓋在了茂密的樹葉中,穿着最為尋常的粗布,背後一方巨闕,緊緊綁在背上,用粗布將巨闕全部包裹了起來。
與不歸人的談話。
他心中確實有幾個疑問。
關於劍窟失竊,江湖上一點消息也沒有,就算是聽風閣連他作為劍窟行走外出也沒有得知,那麼他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而後關於顧刃弈這位儒家大先生,他也算耳聞。
作為最近十幾年新晉大先生的他,可以說在世間流轉的學說不算少,留下的書籍也不少,敬仰他的人也存在,可似乎儒家對於他沒有太多的好感,只因為顧刃弈是將道家無為作為自己的人生準則,所以很自然,就算是因為顧刃弈在文學上的作為已經將顧刃弈放在了儒家文廟上的存在,但那些儒家大先生對待顧刃弈還是摒棄的態度。
說到底顧刃弈沒有什麼作用。
那為何要殺他?
可為了那三十八把名劍,他還是要做。
顧刃弈沒有一點武道修為,自然是平常無比,可現在峨山即將要發生一場殺戮,在這裏要殺了這位大先生有些不容易,因為羅門是大夏所屬,而大夏對於這些儒家大先生格外尊重,何況羅門門主羅恪與顧刃弈相交數十年,此時估計早就已經在羅門之中了。
上官斷流長嘆一聲。
只有等著有人動手之時,趁亂出手。
峨山山頂。
羅門正廳大堂。
羅恪與顧刃弈兩人,坐在正堂兩側。
「南陽已經徹底失去了控制,每一座城池的官吏都投靠了大楚,而且近些日子大楚已經滅掉了好一些反對他們的江湖勢力,十方盟便是他們江湖上的代表,可以說就在這就十方盟便要對我們羅門出手了,整個中神道現在就只剩下我羅門一家了,其餘三道估計也差不多,剩下的反對勢力寥寥無幾。」
羅恪述說着近些日子來南陽的變故。
顧刃弈安靜的聽着,一直到羅恪說完也沒有打斷他,皺眉,代表了他此時的為難,良久后他突然說道,「我從南燧道而來,一路上聽了不少關於十方盟的消息,基本上三道十城,屬於南陽的本地江湖勢力都在其中,無數的人力物力,消滅反對他們的勢力其實很簡單。可現在沒有陛下的旨意,不動有那些人,羅門被消滅,最多只是時間問題。」
「峨山靠近洛陽,洛陽城內,估計十方盟的人已經聚齊了,你傳信給京城了嗎?」
顧刃弈看着羅恪突然問道。
羅恪點頭。
顧刃弈這才放下心來。
看着天邊逐漸升起的陽光,溫度不斷的升高,心中卻有點寂寥,「羅門這些年來為軍方提供了不少的人才,也為軍方解決了不少麻煩,裴竹石若是這樣放棄你們,他在兵部還怎麼立足呢?看上這個位置的人不在少數,所以,你放心,若是陛下沒有旨意傳達……」
他看向羅恪。
這位為大半生都在為大夏所做事的老人。
眼神中複雜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
羅恪看着顧刃弈,眼神與羅恪似乎完全相同,因為他們都知道坐在皇位的那個人到底是怎樣的人,他到底是怎樣坐在那個位置的人。
所以,羅恪沉着聲音說道。
「到了那一步,還能如何?」
「也許我不那樣做,可這個羅門不是我一個人的。」
兩位老人在光暗間默然無聲。
…………
崔子陵站在峨山半山腰。
主要不是站着。
而是看着西關練劍站着。
手臂夾着舉著一把傘,端著一碗水。
站在沒有太陽照射的地方,安安靜靜的看着西關舞劍的身影。
西關雙手握著相思與勿忘。
一劍又舞著一劍。
劍修。
什麼最難?
雙手最難。
因為擅長的只有一面。
右手與左手總會有差別,同樣的劍式在不同的手上使用也會有不同的感覺,而且西關還沒有正式的接受過劍道的學習,她現在也只有一劍又一劍的揮舞,以此來鍛煉自己對於劍的敏感。
這是最為簡單的道理。
熟悉到了一定的程度,你便在這一道上站到了頂峰,現在的西關就是這樣,就算開啟了劍骨相,她在劍道上還只是一個孩童而已,哪怕她現在就是一個孩童,像前幾次動用劍氣的殺戮就像是一種本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最為常見,對於這種情況,顧刃弈知道,也與她說過,可顧刃弈也只是一個儒家大先生而已。
書上的道理。
書上的劍修。
在顧刃弈口中說出就是現在這般。
練劍。
不斷練劍。
就可以了。
若是真正的劍道大師知道,不免想要罵上幾聲,這般練劍,就是傻子,沒有正確的引導練劍,胡亂舞一通那就是浪費時間。
可劍骨相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
西關的每一次舞劍都勢大身輕,每一劍渾圓天成,迸發起一點劍意,就像是春天的嫩芽,點點綴綴。
看着西關歇息下來。
崔子陵連忙小跑了過來,先將水遞給了西關,在接過涼水后,他又連忙將黑傘打開,遮住已經升到正中央的陽光,臉上只有一種情緒,那就是關心,西關開始沒有瞧崔子陵,在喝過一口涼水后,斜眼看見撐開的傘,隨即便看向崔子陵臉上的諂媚,在她看來那就是諂媚,於是她原本還想感謝的話語一下子就吞了進去,帶着嫌棄的眼神,用手臂碰了碰崔子陵,示意他將黑傘收起來。
「太陽大,太陽大……」
崔子陵連忙解釋道。
西關一眼斜視。
他連忙收了黑傘,「先吃飯吧!」
「師父估計也在等我們了!」
在崔子陵的催促以及推動她身軀的行為之下,他們還是走向了山峰的羅門屬地。
一路上西關的問題不斷。
不過全是關於崔子陵,在崔子陵看來這就是關心,於是一路上他都是掛着微笑回答,興緻高昂。
「你跟在你師父幾年了?」
「好像自我記事就跟在了吧!」
「你沒有回過家嗎?姑蘇崔氏三公子啊!」
「師父沒有叫我回去,我回去幹什麼!」
「崔子陵,你跟在你師父身邊這麼多年,你學了些什麼?」
「嗯……嗯……好像就學會了說話。」
「那你說我練劍沒有師父不會成功,你自己有師父還不是一樣。」
於是在西關這一聲落下后。
崔子陵閉上了嘴。
…………
隨着正午的陽光灑下。
溫度的升高。
自洛陽城中不斷有人走出。
或粗布,或精緻長衫……
或提劍,或提槍,或握刀……
有年輕人,有中年人,有老者,還有女子……
他們斷斷續續,向著峨山而去。
帶着平靜的臉龐,與心中開始激蕩的殺意。
十方盟來了。
沒有遮掩。
正大光明。
正午當殺人。
正午好殺人。
十方盟中神道道主吳邕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在這些毫無陣型的人群之中,瞧著這些認臉上毫不在意的表情,聽着他們說着的一些毫無關係的事件,他只是抬頭看向天穹上的烈陽,陽光宛若水流一般填滿他臉上的溝壑,他笑罵一聲,「這他娘的陽光真烈!」
周圍人聽見,只是笑一聲,不作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