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關於位置的一場談話

平原之上，一時之間十分沉默。

「回去京城，你又能如何？」

黑袍嘶啞的聲音響起。

其餘幾人都看着孟玄策沒有出聲。

孟玄策看向黑袍，他心中知道魔教對於他十分善意，黑袍對他出手也從未下了殺手，但這份善意在他心中一直打着一道疑問，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至少在孟玄策心中是這樣認為，聽着黑袍的問話，他還是只有一句話。

「我要回去！」

「你回去之後，想要報仇？」

孟玄策手指在聽滄瀾劍柄上微微摩擦，釋放心中的不安的情緒，沒有說話便代表了他的堅定與固執。

這張稚嫩的臉龐上已經有了鋒利，有了風霜，這是第二次，他知道明白有人從自己身邊消失的感覺，一樣的感覺，彷彿溺水，抓不住任何的一根浮木。

「好！」

黑袍一聲定下。

「可是，大哥……」

黑袍擺手將陰鬼的話語打斷，「一個月，我只給你一個月時間，八月初，我要在劍南勒黎山脈見到你！」

「為什麼我要聽你的？」

風聲將孟玄策的這個問題擴大好幾分。

其餘幾鬼眼神中思緒飛轉。

黑袍下的人已經傳出了聲音。

「因為，殺那些人，是我！」

聲音凄冷。

孟玄策卻是帶着莫名的眼光看着不可窺見容貌的黑袍，心中一緊，他沒有問為什麼，如果要告訴，他自然會知道，而現在他知道這件事後，必然會在八月初到達勒黎山脈見到黑袍。

他為什麼要殺那些人？

為什麼留下鬼字？

與他的父親蘭陵王孟庭默又是怎樣的關係？

狂風起，雲層遮掩陽光。

孟玄策單人獨騎，一路向北。

黑袍。

山鬼，火鬼，陰鬼，陽鬼，天鬼，地鬼。

看着那個影子逐漸消失在遙遠的平原邊緣。

許久沒有說話。

「他可以活着出京城嗎？」

地鬼臉龐上十分擔憂。

「只有活着走出來，只有真正知道與面對孟庭葦，他才會心甘情願的來到勒黎！」

黑袍抬起頭顱，望着遙遠的天穹邊。

聲音低沉。

帶着沉重與沉靜。

後面的人看着這道背影心中塗生一股悲涼。

「走吧！」

「穩住那條孽龍，江東，大楚估計連南蠻，月氏，以及葛汗都會派人前來，這條孽龍是定下今後戰局的關鍵！」

面容沉重。

就算十鬼。

在加上各個州府各個道的道使，也有很大的難度。

而且他們還有許多人在北凜的冢山。

大勢已至。

………………

京城紫禁城皇宮。

後宮玉華殿。

這是七皇子孟壟然的居所。

明帝孟庭葦冷著臉坐在中堂，看着站在一旁的七皇子，整個大殿沒有一位太監與宮女，大殿外樹立着玄武禁衛。

黑色的重甲與明亮的大戟帶給明媚的這一天一股沉重與蕭然。

「你就這麼缺女人？」

孟庭葦冷聲說着，沒有一絲怒氣的散發，只有平靜。

孟壟然低着頭。

眼睛轉動。

想着怎麼說話才可以將父皇的怒氣降到最低，在怎麼說，他也是皇子，死的只是一個潦倒官僚的女兒而已。

沉默許久。

他才抬頭。

「父皇，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樣子。」

真誠無比。

孟庭葦皺眉。

直接站起了身子來，一巴掌狠狠的摔在了孟壟然的臉龐之上，孟壟然搖搖晃晃跌倒在了地板之上，眼眸間沒有反抗，沒有抵觸，如同他在這個皇宮中扮演的那個平靜的角色一般無二，臉上火辣辣的感覺還在蔓延，寂靜的氣勢，陽光照射不到他眼底的深沉。

低着頭。

明帝負着手，「你可知道那個女子曾經是玄策問朕要過聖旨的！」

孟壟然沒有說話。

任由陽光通過窗戶照耀在自己的身上。

玉華殿外。

瑜妃焦急的站在廊道上。

一襲平整齊滑的宮裝長裙，難掩她的身材。

明帝孟庭葦帶着一臉怒意的到了玉華殿，遣散了所有的太監宮女，有人傳來消息后，她才抓緊趕了過來，本身便沒有多受寵，小家族出身，也是在明帝外出遊歷時帶回宮的女子，此時自然十分擔心她的孩子。

七皇子也是在宮中相當一個透明的人而已。

可以說孟壟然可以在宮中生活得比較輕鬆，只是因為他一早便站在了太子的一邊。

一旁的宮女也不好說什麼。

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

瑜妃看着黑色重甲的玄武禁衛，心中倒是思索著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招來玉華殿的管事太監詢問，太監也是支支吾吾沒有說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朕早就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了玄策在朕心中的地位，那場家宴你不是也在場嗎？為什麼還要去動那個女子？」

明帝身軀緩緩的低下，蹲著，看着還是陰暗不明的孟壟然，臉龐一半光明，一半陰暗，聲音清冷，這一刻再也沒有了皇帝的氣勢，宛若鬼魅。

「朕不管你心中到底想做什麼，可如果你想跳出這方棋盤，我會徹底將你毀滅。想要跳出棋盤的棋子，何況沒有一點用處，你知道朕的手段。有一點你要記住，你只是七皇子，那一生便只是七皇子，不要害了太子，不染朕會讓你付出一切，你也不想連累你的母親，對吧！」

孟壟然低着頭，放在地板之上的手指握得十分緊，顯得有些蒼白。

「這些日子，給朕安靜的待在玉華殿！」

孟庭葦推開殿門，直接離開，在看見偏道長廊上的瑜妃，他也只是掃了一眼，沒有過多的言語，也沒有過多的眼神，玄武禁衛跟隨在他的身後，而後他向著雨落殿而去，那裏是高貴妃所屬的宮殿。

瑜妃趕忙進入玉華殿。

瞧見的便是自己兒子坐在地板上。

容貌還是十分清秀的她臉上閃爍一絲痛惜，而後喉嚨間微微輕咳孟壟然轉過頭顱，臉上洋溢着笑容，道了聲母后。

瑜妃走到大殿的正中央，轉身看着已經站起來的孟壟然，有些急切的詢問，「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你父皇如此生氣？」

「母后！」

孟壟然柔聲走到瑜妃的身旁，靠着瑜妃的身軀，搖着她的手臂，「只是最近在太學學習沒有上心，那幾位老師便向父皇說了，父皇來到這裏也只是詢問我而已，母后你不要擔心。」

瑜妃看向孟壟然，長嘆一聲，「母后也沒有多大的能力可以幫助你，那我們就好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想多了，不是自己的便不是自己的。」

孟壟然笑着點頭。

夜晚，玉華殿內漆黑一片。

殿外的太監與宮女已經休息。

孟壟然躺在地板上，沒有去后側的偏房入睡，睜着眼睛，腦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殿堂上那張書桌上的白紙有着兩個字，位置，后一個字筆墨重上了好幾分。

他突然間笑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

沒有用的棋子也要握在手中。

「可父皇，你掌握不了命運，你又怎麼知道沒有用的棋子足以毀掉這張棋盤！」

孟壟然眼中瀰漫着叫做無情的光輝，叫做冷漠的情緒。

他伸出手，往上摸去，五指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緊緊的，沒有鬆開一絲都握在了一起，臉上露出厲色。

「父皇，你原來不也是一隻無用的棋子而已，不要多想，可……不要多想，不要多做，你可以坐上那個位置嗎？」

雨落殿內，此時的孟庭葦也沒有睡下。

高貴妃已經睡下。

他卻是來到了偏殿的書房，沒有點燃燭火，連孫大海也沒有招來，他就這樣安靜的坐着，眼睛看着黑暗，感受着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