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行手術
面具上稍微有點機關，用的是懸絲扣。
用上千根蛛絲絞成一根，以九回型纏繞在面具內部的暗扣中，從而使絲和面具結成一體，像章魚一樣牢牢吸住面具，柔韌無比。
就算是十頭牛都無法將面具從外面打開。
不過魏應亡頗通奇門遁甲之術，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機括。
她幾乎不費力氣地摘下了男人的面具，卻在看清對方面容后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風姿艷逸，清冽絕塵，有骨有相。
眉如峰聚，鼻如吳鉤，面若冠玉，薄唇一線，透出幾分凜冽霜寒。
正是當朝四皇子齊璟。
魏應亡心頭大驚。
傳聞四皇子庸懦無能，軟弱可欺，整日瘋瘋癲癲，甚至曾經為了一隻蟈蟈當街給四品官的兒子下跪。
傳聞不實。
而更可怕的是，前世魏應亡在華陰公主那裡也不曾聽到關於齊璟的隻言片語，可見就連手眼通天的華陰公主都相信齊璟是個不折不扣的廢物。
也就是說，他騙過了所有人。
魏應亡眸光一沉，齊璟如此深藏不露，必定胸懷大志。就算不是皇位，也一定所圖不小。
相比於只會文斗的二皇子，眼前這個敢打敢殺的齊璟才是更好的結盟對象。
一定要救活他！
魏應亡下定決心，將面具原樣戴回去，趁著門人鬆懈，偷偷溜出了門。
因為沒有銀子，魏應亡只能在各個藥鋪門前裝死，斷斷續續地砸門，哀求。
「去去去，哪來的死鬼，也敢來咱們府上撒野！」
「咱們是藥鋪，是開門做買賣的地方，不是濟善堂，沒錢就別來！」
「我瞅你這傷也活不過今晚了，有那力氣叫門，不如趁早給自己選塊好墳！」
一連去了幾家，都吃了閉門羹。魏應亡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拖著身子再去下一家。
那是一家挺寒酸的醫館。
不同於別的高門大戶，就是陋巷裡的一個小茅草房，掛著一塊破舊不堪的小旗子，就算是招牌了。
魏應亡本著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的心態，「哎呦」一聲，就要跌倒在地上，誰知身子卻被人托住了。
「沒事吧？」
一個清俊的男子微微一笑，如春風拂柳，和暖動人。
魏應亡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乾脆眼一閉，裝作暈了過去。
那人目光下沉，看見魏應亡滿身的傷口后，臉色陡然一變。
「快將她扶進去！」
男人一聲令下，幾位家丁立刻上前將魏應亡扶到床上。
「得罪了。」
男子神色肅然地打開藥箱，乾脆利落地為魏應亡止血，破淤，上藥。
一切都完成後，男人又去親自為魏應亡熬藥。
可惜男人前腳剛出門，魏應亡後腳就動作利索地將所有器具和藥物都收進藥箱里，一邊收拾一邊低聲嘀咕著。
「對不住，江湖救急，以後我有條件了一定十倍奉還。」魏應亡說完就一甩包袱，翻牆離開。
她一路不停跑回柴草房，推門將藥箱放在地上。
齊璟已經醒了，正一聲不吭地用火烤著傷口處，顯然是想要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來止血。
魏應亡趕緊衝過去將蠟燭奪過來，神色真誠地望著齊璟。
「你可有信得過的朋友，我可以去為你通風報信，讓他們來救你。」
齊璟眸光陰沉地望著魏應亡，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不知是沒有朋友，還是不必去找。
魏應亡黛眉緊蹙，心中多了幾分急躁。
「現在外面形勢不明，你又身受重傷，實在不宜貿然離開。可我醫術不精，只能給你簡單處理一下，若是這樣下去，你恐怕……」
「擔心我死了？」齊璟打斷道，言語里滿是譏諷。
好像在討論的不是他自己的生死，而是別的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魏應亡柳眉倒豎，有些生氣地站起身來。
「你可以死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但不能是今天，不能在我這。不然我之前自殘來救你，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況且我這後背如此反覆受傷，很可能是要留疤的！
魏應亡大概是太過於緊張齊璟的命，難免有些急躁。可面具下的齊璟卻唇角微微上挑，無聲地笑了笑。
「既然不想我死，那你便親自救我吧。」
他十分隨意地解開衣裳，將俊美的後背和緊實的腰線完全暴露在魏應亡面前。
「都說了我醫術不精！」魏應亡氣得想給齊璟一拳，又怕把他打死了，只能惡狠狠地磨著后槽牙。
「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齊璟反問道。
魏應亡咬了咬唇，默默地打開藥箱，準備開始。
「將匕首燙熱，澆上酒的一瞬間抽出來，然後立刻止血，包紮。」齊璟有條不紊地說道。
魏應亡深吸一口氣，匆忙準備著一應器具，準備動手的前一刻，她的手掌忽然被齊璟輕輕握住。
男人掌心的灼熱表明他正在發燒，可他的目光卻清明而柔和，平靜地望著魏應亡。
「相信我，你可以。」
不知怎的，魏應亡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她鄭重地點了點頭，猛地將匕首從齊璟身後抽出，用匕首燙傷口，填補草藥，按壓止血。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片刻猶豫。
「你做到了。」
許久后，齊璟虛弱得說道。
他全身已經被汗水和血水浸濕，面上沒有一絲血色，雙目模糊，卻還是竭盡全力保持著清醒。
「嗯，我做到了。」魏應亡面帶笑容，一勺一勺喂著齊璟喝下兩碗粥。
或許是太過於疲憊，魏應亡的視線竟也越來越模糊起來。
朦朧中她看見齊璟起身要離開，慌忙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幫我找一個人……幫我……」
魏應亡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直到齊璟湊到她耳邊答應一定會找到，她才緩緩鬆開手。
男人打開柴門，一陣冷風吹進來，魏應亡立刻清醒了許多。
她匆忙跑出去，沖著走在院門口的齊璟小聲喊道。
「喂——」
齊璟正要推門的手微微頓住，站在樹下回望著魏應亡。
一陣風吹過，落花紛紛墜在他身上。粉色的花瓣飄飄搖搖，將沉悶凝重的黑色錦衣點綴得多了幾分靈動。
魏應亡快步走到他身邊，將僅剩的半塊綠豆糕遞給他。
「千萬別死了。」
不然我的復仇計劃會變得非常困難。
「先管好你自己吧。」齊璟冷聲道，並沒有去接那塊綠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