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談

日子一天天逝去，艾爾能夠察覺到父母的焦躁，兩人才吃完午飯就默默無語，整座紅磚房都似乎染上了冰霜。昨天在地里照料莜麥時，父親斯科特居然挖斷了好幾株。母親還算正常，卻也是藏着心事，滿臉的愁容，濃的像暴風雨前黑沉烏雲。小艾爾才想偷懶，直起腰來就迎上了卡瑪的目光，連忙俯身收拾起雜草，生怕挨罵。

「文森，快來，老鄧肯讓大家去他家商量事情！」一道聲音穿了進來，聽語氣很是急促。

艾爾一家來到屋外，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裏，頭上頂着寬邊草帽，臉上全是大汗，氣喘吁吁地，原來是木匠瓦林大叔。

「真的嗎？瓦林？」斯科特沒想到老鄧肯這麼快就打算召開會議了，這下他終於可以報仇了，一下子炎熱的天氣卻讓他覺得陽光明媚真好。

卡瑪見到瓦林勞累模樣，走進屋去取水，瓦林人緣很好，希望他能多支持自己的丈夫。

「當然是真的，其他家都已經去了，就差你了，另外最好帶着歐利，可能會用到金幣！」瓦林摘下草帽揚起風來吹涼，頭上便光光禿禿了。

斯科特示意卡瑪取錢，緊盯着瓦林，緊張地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卡瑪遞給瓦林一杯水，「我能有什麼看法，誰讓貝倫那小子是巡林人？能雇傭冒險家當然最好了！」瓦林說完，接過卡瑪遞來的木杯，將裏面的井水全部喝完，卡瑪又進去拿錢。

拿到歐利以後，斯科特不再有多餘的話，拉着瓦林就走，艾爾也屁顛屁顛的跟在身後，小莉亞才邁出步子，便讓卡瑪一把揪回懷裏，抱着進了房屋。

「不是，文森，別急啊，再讓我再喝杯水，我嗓子在冒煙，頭髮都快起火了！」

「你哪有什麼頭髮可點火的，快點走，以後我請你喝野莓酒！」

巴卡村的中心，老鄧肯的院子裏，當斯科特三人趕到的時候，已經圍坐着一圈人在雜亂交談，切確地說是一圈男人。

老鄧肯，點點頭，示意他們坐下，六十多歲的他，花白頭髮，皺紋凸顯，任何人靠近他都能感受到歲月的力量，這已經是位老人了，即使身體很是硬朗。他已經當了二十多年巴卡村長，並且孤身一人，過往的光陰教會了他許多東西，有時候甚至會裝聾作啞，可今天他還是決定要發聲，不然村子就完了。

老鄧肯雙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然後以蒼老嘶啞的聲音說道：「安靜，貝倫這小子在巡林的時候發現了大布魯的身影，就讓他給我們談談怎麼回事。」

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帥小伙站了起來，金色短髮，一身綠色的斗篷蓋住棕色長褲，只露出褲腳和鹿皮鞋，身子背後懸掛着短弓和十多枝鐵箭，右腰間是一把短劍，左腰上用登山繩捆綁着一把短弩。

貝倫是木匠瓦林的兒子，也是巴卡村唯一的巡林人，雖然還處在見習時期。這是一種特殊的職業，需要對自然充滿親和力，能完美地融入野外。

「我在怒風山林巡邏時發現了大布魯，我藏在荊棘中觀察着他，天哪，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恐怖的大傢伙，那種威勢絕對不是野狼與黑熊可以擁有的，那些只能說是小貓小狗了。」貝倫似乎聯想到了什麼，緊張地說道：「我不敢攻擊它，一直暗暗緊跟，漸漸地，這傢伙居然沿着野莓小徑，向怒風山林外面進發，後來居然來到了河道荒原了。」

「居然來到河道荒原，那離我們村莊也就六七里距離！」

「是啊，萬一它肚子餓了，會不會進村裏覓食，這也太可怖了！」

「我們的牛羊也在荒原上放牧，會不會遭遇襲擊啊！」

人群沸騰了，像是將要出鍋的濃湯，咕咚咕咚，吵嚷不停。

「都給我安靜，我聚集大家過來就是商量對策，不要抱有心存僥倖的危險想法，大布魯的事情你們都聽說過一二，而我更是親身經歷過，那不是故事，更不是你還在喝奶時你媽媽給你唱的歌謠。」老鄧肯大聲吼道，完全不再是一位老人，通紅的眼睛，像是頭野獸。

「在場的諸位，你們有很多人是最近十年才搬來巴卡村的，二十多年前這該死的野獸就襲擊過村子，當時我的哥哥鮑勃是村長，他帶着三十個男人去和那頭怪物戰鬥，可惜我們低估了它，也高估了自己，我們付出了二十九人的生命也只是刺瞎了它一隻左眼，而我自己當時嚇得腿腳發軟，躲在了草叢裏，我親眼看着它屠戮，卻不敢做聲。」說到這裏，老鄧肯癱坐在地上，低着腦袋，不敢看任何一個人。

斯科特沒有想到當年的事情是這樣，父親邁恩和其他人都戰死了，而老鄧肯卻偷活下來，可自己真的能怪他嗎？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呢？自己真的能夠直面它嗎？斯科特一時有無數個疑問在心中響起，可都沒有答案案，或者說他不願意相信答案。

「沒事的，鄧肯爺爺，您這次一定可以帶領我們擊敗怪物的！」艾爾過去拉着老鄧肯的雙手，勸解道。

「是啊，鄧肯大叔，這也不能怪你，作為人類我們終究太脆弱了！」大約克開口道。大家紛紛附和，應為誰都知道面對一頭輕易屠殺數十人的怪獸，誰也不能說自己無所畏懼。

「要不我們別去招惹它吧，它可能只是誤入村莊，過不了多長時間它就會回到山脈里的，憑我們也不可能打敗它的，還是別去招惹了！」有人小聲嘀咕道。

貝倫將老鄧肯攙扶了起來，冷靜分析道：「太天真了，春誕日才過，山林中動物才在蘇醒，大布魯下山是為了尋找食物果腹，以他的體型，所需的食物量將會極其恐怖！」

「那要不我們主動貢獻一些食物，將它餵飽，說不定就可以了！」又有村名提議道。

貝倫托著下巴思考了一陣說道：「恐怕不行，就我在山林里觀察來看，這傢伙完全是肉食動物，而巴卡村也沒有足量的新鮮肉食。如此一來，只有屠宰牛羊取肉，可那傢伙的胃口巨大，一旦賴上我們那不是幾頭家畜可以滿足的，可能要把村子吃完抹盡它才會離開。」

「那可怎麼辦？要不向鎮長求救，或者取鎮子上雇傭一些冒險家？」

「根據鄧肯村長的話，大布魯兇殘無比，我說說自己的判斷，普通人面對它那龐大的身軀沒有招架之力，而我們的武器又不能傷它分毫，所以單靠村民，哪怕全村出動也是無用，我看還是需要去鎮上尋求幫助，看看能不能出動衛兵幫助我們，另一方面希望大家都多慷慨，咱們湊一筆費用去雇傭強力的冒險家！」貝倫皺着眉頭，總覺著還是不夠，畢竟村子裏只有他一個職業者，他還年輕，可不想把籌碼一次押完。

所謂職業者是專門培養了用於各種戰鬥和探險的人，比如貝倫是巡林人就是勘探山林的資源，巡視和抓捕私獵者，偶爾還要清除破壞生態環境的野獸，比如大布魯這種會對村莊造成巨大破壞的怪物。

由於他還只是見習巡林人，許多技巧還沒有學習，不然也不至於如此束手束腳。

小艾爾蹲在在父親身旁，想到了一件事，皺着鼻子，幽幽地說道：「貝倫哥哥，你還記得坎貝爾獵殺盤山龍的故事嗎？」

「艾爾，你的意思是力神坎貝爾將盤山龍灌醉，然後斬下頭顱的事嗎？對啊，我們可以利用毒藥啊，讓大布魯吃下毒藥，消減它的戰鬥能力，這樣就更加安全了！」碑林哈哈笑道，走過來伸手向艾爾的腦袋摸去。

艾爾用小手推開了貝倫，埋怨道：「會把人家摸矮的！」

大家哄然大笑，貝倫灰溜地摸摸自己的腦袋，尷尬說道：「那好，大家盡量將金幣拼湊起來，由我去鎮子上求救，對了，約克大叔您家的馬匹可要讓貝倫騎走了！」

這個時候大家也不會藏着了，紛紛取出金幣，遞給了貝倫，其中老鄧肯和斯科特都是五枚金歐利，最少的也有一枚，轉眼湊齊了一小袋金幣，大約有六十枚，拎在貝倫的手裏沉甸甸的。

大約克不知從哪跳出來，用臂膀一把摟住貝倫，大聲說道：「好小子，早惦記這我家的寶貝了，等下自己去牽，請回救兵還好，不然大約克就讓你打斷你的腿！」

貝倫一聽，像弓箭一樣射了出去，跑去求救了。

剩下的人自然又是一陣鬨笑，可緊張不安卻不會隨着笑聲消散在空中，只會潛藏在心中漸漸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