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託孤

四、託孤

雨浠浠瀝瀝地落了起來,不過柱香時間,愈下愈疾,愈下愈大,顆顆擊打在地面,好似萬馬騰蹄一般。狂風驟起,獵獵作響,在眾人身旁席捲着落葉,呼嘯而過。

激烈的雨點打落在余元昆臉上,他慢慢清醒過來,只覺周身欲裂,數處傷口更是血流如注。他搖了搖頭,苦笑道:「還是不成了啊……」

只聽身旁響起一個稚嫩的、怯怯的童聲:「爹爹……」他吃力的抬起手來,揉了揉眼睛,只見兒子余天野正跪坐在自己身旁,不停地用衣袖替自己擦拭著臉上的雨水、血水……

他雙眼一陣模糊,只覺熱淚盈出,輕輕將天野已經濕透的小腦袋攬在懷中,哽咽道:「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是誰教英雄垂淚?

只聽呼呼氣震之聲傳至,他愕然望去,卻見一道陰鷙血紅的目光同時向自己投來。

忽倫撥爾!

……

那青年張君寶同蒙巴已斗在一起,蒙巴將一柄彎刀使得密不透風,招招狠毒,直取張君寶要害。張君寶手中卻擎了一柄青鋼劍,姿意揮灑,劍上所生氣勁竟能將疾落的雨點彈開。蒙巴攻得又疾又猛,他卻有如執筆隨意書寫一般,有時隨手緩慢一劍,竟使得蒙巴不得不回刀自救。使以儘管蒙巴攻得疾猛,刀鋒卻始終不進張君寶身子半尺之內。

余元昆見狀,「嘿」了一聲,微微冷笑。余天野抬起頭問道:「爹爹,你笑甚麼?身上的傷口不疼么?」余元昆憐愛的撫着他頭,道:「好孩子,有你陪着爹爹,爹爹便不疼。」他這一轉頭,隨即看見兄弟余元倫呆站在一旁,依舊是臉白如紙,雙目茫茫望向遠方,卻不知在想些甚麼。

他想到兄弟屈服於佐斯木武力,心中說不出的厭惡,轉首又看張君寶同蒙巴激斗。余天野也從爹爹懷中透出小腦袋,怔怔地望向張君寶。余元昆道:「好孩子,是……是這大哥哥救了你么?」余天野點點頭,道:「大哥哥說,他叫作張君寶。」余元昆默然半響,見張君寶逐漸將劍勢加快,矯若驚龍,微微點頭,口中喃喃道:「張君寶……」頓了頓,又道:「天野你看,那個大塊頭韃子要輸啦!」余天野面露驚喜,道:「是么是么?就要大哥哥打敗這些個臭韃子!」

只見張君寶將長劍激抖,刷刷數劍刺向蒙巴。他雙眉緊鎖,面凝若山,雖年紀尚輕,但出手卻招招如淵停岳峙,大開大闔。余元昆贊道:「那是少林的『達摩劍法』,不出三招,這韃子必敗!」他心中一喜,卻又牽動內傷,猛地咳出一口血來,余天野驚道:「爹爹……你,你要不要緊?」余元昆伸手擦去嘴邊血痕,微笑道:「不要緊,你……你看大哥哥怎生打敗那臭韃子。」余天野「嗯」了一聲,又轉首看去。果然只見張君寶於頃刻之間猛地刺出三劍,一劍刺向蒙巴左肩,一劍刺向他右臂,一劍卻又刺他左腿,正是「達摩劍法」中的一招「虛式分金」。他這三劍出得快絕非常,在旁人看來,便如同刺出一劍,只不過是劍尖顫了三下而已。蒙巴見這三劍幾乎同時而至,頓時手忙腳亂,汗流滿面,大聲叫道:「二哥!三哥!我不成了!這小子端的厲害得緊!」

他這「緊」字甫一離口,只聽「當」的一聲,他手中彎刀便被張君寶挑落。那彎刀尚未墜地,他忽覺左腿劇痛,卻又吃了張君寶一劍。他吃痛之下,大聲叫道:「媽呀!你這小子是人是鬼?!」張君寶微微冷笑,猛地抬起右腳,正正踢在他胸膛,只踢得他胸骨欲裂,轟然倒地。

博爾術與佐斯木對望一眼,點了點頭,雙雙拔劍,疾向張君寶襲來。他二人這一縱,劍上竟生「嗤嗤」聲響,劍氣四縱,竟激得四周雨點如飛花般四處濺落。

張君寶見他二人忽左忽右,長劍一封,心道:「這胖瘦二人,出招竟如此整齊,倘若不是內功相同,功力相若,絕無此威力。想必使的定是一套雙人同使的劍法,這下可棘手得緊了。」他心中雖有微慮,臉上卻不動聲色,凝神觀博佐二人劍勢來路。見他倆腳步詭異,頃刻已攻到自己身前,他猛地縱身一躍,竟躍退了三四丈,又仔細觀察那二人步法。

原來世間但凡二人同使劍法,最要緊的便是步法。二人同使,必有攻守,否則或是一昧雙人猛攻,或死守,卻也談不上有何威力。須得一人攻,一人守,於腳步變幻中又轉另一人攻,另一人守,教敵人難以作摸,此刻不知下一刻攻擊從何人而來,方才為克敵制勝之道。

張君寶見二人腳步踏移,心中一動,心道:「這胖子從『乾位』轉到『震位』,那瘦子便從『坤位』轉到『巽位』……是了,這是『正兩儀劍法』!」他識得步法,心中一喜,抬起頭來,卻見兩人皆是蒙古軍官打扮,心中頓時疑道:「這兩儀劍法乃崑崙派不傳之秘,整地這兩個蒙古韃子卻使得出來?難道我猜想有誤?」他這一頓,那兩劍刷刷刺到,一劍刺他左腿,一劍刺他右臂,他急忙側身閃開,那刺左腿之劍卻又向上撩來,他又向下閃去,那刺右臂之劍卻早在下恭侯。這番閃了又閃,饒是他輕身功夫卓絕,卻也險象環生,連衣襟也被割破,絲絲飛揚在空中。

博爾術心中大喜,高聲叫道:「二哥!這小子只是輕功高些,你我二人加快攻勢,定能將他斃於劍下!」佐斯木初見張君寶輕易擊敗蒙巴,本有所顧忌,但見自己與師弟同使這兩儀劍法,張君寶便束手無策,心中也是甚喜,回道:「師弟!『離火燎原』!」

他二人自小便同練這套劍法,心意之通,卻實是無雙。只見他二人手腕一抖,都已將內力運上右臂,頓時劍光暴長,張君寶數處要穴倏時籠罩在這無窮劍影之下。

他二人這劍法,攻得張君寶手忙腳亂,連連後退。此刻生死攸關,張君寶無暇顧及其他,將手中長劍往地上一挫,借這一挫之力,身子又向後退去三四丈。饒是如此,他還是被割下一大縷頭髮下來,只見縷縷黑絲在空中飛舞,紛揚不盡。

張君寶驚出一身冷汗,心道:「他二人明明踏的便是兩儀步法,怎地……怎地出招全不一樣?崑崙派的劍法,可不是這樣。」他心中疑惑不定,猛地見佐博二人又挺劍刺來,所踏步法,卻又是兩儀之位。他頓時一籌莫展,實不知如何破解這詭異難測、似是而非的「兩儀劍法」。

忽聽一個聲音朗聲道:「天遁之初,悟求回元。自名為天遁,須當凝神聚意,抱守元一……」這聲音一出,佐斯木同博爾術頓時一呆,當下頓時停住攻勢,怔怔而聽。

張君寶循聲望去,只見余元昆由余天野慢慢扶起,此刻雨勢轉小,烏雲漸疏,月朗星稀,夜雨蕭蕭,他雙眼望天,口中朗聲而言。

他口中所念,正是天遁劍法要訣。眾人皆是精於武道,是以他甫一出口,便知是此絕學,凝神俱聽。忽倫撥爾更是面露喜色,掙扎坐起,閉目靜聽。

只聽余元昆緩緩道:「道沖而用之,或不盈。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銳之不可長保,夫唯不爭,故無尤。.致虛極守靜篤,曲則全,枉則直,窪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

張君寶頓時心中一明,心道:「夫惟不爭,故無尤……」猛聽蒙巴怒喝道:「狗屁狗屁!天下哪兒有如此武功?倘若別人一劍刺來,你不抵擋,也不還手,那不被別人刺個七窟八窿,稀里糊塗?!狗屁!狗屁!」博爾術也面露疑色,向佐斯木道:「二哥,恐怕不對罷?倘若與人對敵之際,像個嬰兒一般,毫無還手之力,那還不被別人輕易擊敗?」佐斯木「唔」了一聲,並不答話,雙眉緊鎖,顯是也想不通此節。

當下惟有張君寶與忽倫撥爾凝神細聽。只聽余元昆念得斷斷續續,卻有夾雜咳聲,想是他已支持不住。當念道「是以聖人抱一為天下式。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之時,張君寶心中頓時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心中笑道:「不錯,不錯,唯不爭,天下莫能與之爭!我管他甚麼正反兩儀?只須我的劍法使得開了,便無所再懼。」想到此節,他不禁朗聲大笑。他這一融會貫通,不光劍術精進,竟連內功也頗有提升,這一笑中氣充沛,震得林中樹木「簌簌」作響。

余元昆聽張君寶縱聲大笑,臉上也微有笑意,輕輕撫mo著余天野的頭,笑道:「此子……咳……此子真乃奇才!」余天野並不知道父親念些甚麼,只看父親微笑,心中也是一喜,也跟着笑了起來。

原來余元昆見張君寶不敵這兩儀劍法,心中焦慮,當下心生一計。他大聲念出天遁劍法總訣,只望張君寶能即時領悟,以作克敵之道。至於有強敵環伺,是否被敵人聽了去,這情況危急,卻也管不了這許多了。誰料張君寶天資甚高,遠超眾人,居然在這頃刻之間便能領悟這總訣,這一番險中求勝之計,已算贏得夠了。

忽倫撥爾聽得張君寶長笑,也是微微一笑,口中猶自念道:「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嘿嘿,余元昆,承蒙你的教誨,我右掌雖斷,但卻明白了其中精義……」佐斯木和博爾術卻仍是不明所以,聽得張君寶笑聲,心中俱是大努,博爾術怒道:「二哥!咱們便料理了這小子!我瞧這天遁劍法實是平常得緊,不足為患!」佐斯木點頭道:「招呼這小子!」兩人話畢,又擎劍雙雙攻上。

忽倫撥爾微微苦笑,心道:「我這三個師弟天資有限,遠不及這少年,不能領會這天遁劍訣個中精義,這一戰看來是必敗無疑。只是不知如何向元帥爺交待……」他知自己領悟了天遁劍訣,劍法實是又愈加精進,奈何自己右手已斷,雖明劍理,卻無力使劍,當下只是束手無策。

張君寶見佐斯木博爾術兩人襲來,微微一笑,破敵之策已成竹在胸。只見佐斯木單劍刺出,直襲他左胸,而博爾術卻封劍后引,蓄勢待發,卻是一招既守轉攻的招式。張君寶朗聲一笑:「來得好!」右手執劍斜斜刺出,這一劍矯夭靈活,氣勢如虹,將四周雨點激得紛紛揚揚,四處灑濺,卻是刺向並未攻擊的博爾術。

只聽「當」的一聲,雙劍相交,迸出絲絲火花,卻是佐斯木回劍格擋。博爾術咬牙道:「好小子!」他早就蓄勁,見兩人長劍相交,猛地奮力刺出。張君寶嘿嘿冷笑,左足頓時點地,身子向右縱出,回首一劍,並不格擋,卻又刺向轉為守勢的佐斯木。佐斯木此時正是收劍蓄氣之式,張君寶回首這一劍,正刺他左乳下三寸「期門穴」,在這黑夜之中,拿捏之准,實是妙到顛毫。博爾術心中大叫道:「哎喲!不好!」急忙撤劍去護佐斯木,誰料張君寶將手中長劍一引,卻又向他胸腹「巨闕穴」刺來。

博爾術這般格劍,原以為能和張君寶長劍相交,替師兄擋下這一招,萬不料對方竟又不刺師兄,轉而向自己刺來,他這一劍擋空,猛見張君寶長劍已至胸前,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口中哇哇大叫。佐斯木見對方轉劍襲向博爾術,又舉劍去擋,張君寶雙足微移,轉手一劍又刺向他,口中冷笑道:「兩儀劍法,兩人同使,竟若一人。一人之劍生兩人威,卻是厲害得緊。不過若是兩人竟顧著相互自救,哪有心思再去刺敵人?」他口中雖在說話,但手中長劍愈發疾厲,佐斯木出劍之時,他卻去刺博爾術,佐斯木前來格擋,他卻又刺佐斯木,博爾術卻又來格擋。一時間竟刺得兩人手忙腳亂,大汗淋漓,腳下步法,早已踏得亂七八糟。

原來這兩儀劍法,使出竟若一人,但若同伴遭襲,另一人卻不得不去相救,這般才得兩儀劍法「以二人力成一人劍生二人威」之精髓。倘若同伴遭襲,自己卻不聞不問,只顧猛攻,那卻又失了「兩儀」之名了。若論單打獨鬥,張君寶遠勝這二人,倘若這二人合力,張君寶卻有所不敵。但張君寶將余元昆所授天遁劍法總訣融會貫通后,攻敵之不得不自救,卻又並不與對方長劍相交,頗得這「不爭」之道。他出劍疾厲,一劍一劍襲得二人毫無還手之力,只顧手忙腳亂的去擋對方來劍,卻連劍皮兒也碰不到,這場酣斗,勝負已分。

佐斯木與博爾術兩人被張君寶如同小兒般戲弄,已是額頭見汗,他二人心中實是惱羞成怒,但張君寶一劍刺來,他又不得不去替同伴抵擋,如此下來一百多招,早就氣喘如牛,汗如雨下。張君寶這一劍劍有若長江奔流,氣貫長虹,來勢不盡,這般連刺了一百多劍,竟毫無窒滯斷息之感。佐博二人心中駭道:「這般下去,定會被他刺得脫力而死,這……這可如何是好?」偏生自己想抽劍不戰,卻是不能,只覺全身酥軟,丹田中竟空洞洞的,毫無真氣運轉之感。兩人死亡陰影驀地籠罩心頭,更是汗流滿面,只覺一股涼意從脊背上直透下去。兩人一想到性命難逃,剛勇之氣頓泄,不由得害怕至及。想出聲求饒,卻被張君寶劍氣所迫,竟連嘴也張不開。兩人汗水涔涔而下,心中驚駭萬分。

張君寶初通天遁劍法,一時間按捺不住少年心性,源源不斷地加運內力,使劍使得圓匯貫通,神采飛揚。忽地見這二人面露驚懼、哀求神色,猛地一驚道:「張君寶!你若如此將他二人累死,那和殺戮不斷的韃子又有甚麼分別?他二人這般下去,雙手經脈寸斷,已成廢人,再也不能為惡害人,如此懲罰,卻也夠了。」想到此處,他手腕輕抖,將長劍向上挑去,佐博二人氣力早竭,手中長劍自是拿捏不定,只聽「錚、錚」兩聲,兩柄長劍清嘯不絕,從空中落下,深深插在泥土之中。

佐博二人面若金紙,跌坐在地,不住大聲喘氣。他二人跌坐之地樹蔭茂密,並未被雨所濕,但二人全身汗如雨下,不過少傾,竟將所坐之地打濕了一片。兩人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只覺四肢百骸再也提不起力。這邊忽倫撥爾長嘆一聲,道:「走罷!」蒙巴掙扎爬起,將佐博二人扶起,斜眼看了一眼張君寶,目光中儘是恨意。忽倫拔爾背轉向張君寶,森然說道:「這位張兄弟頃刻之間便能領悟天遁總訣,真是當世奇才,忽倫拔爾以後自當向張兄弟請教!」蒙巴吃力扶了佐博二人,跟在他身後,連連大叫:「大哥,等等我!」,連那插在地上的真武劍也顧不上看一眼。張君寶厲聲喝道:「就這麼便走了么?!」忽倫撥爾驀地停住身子,沉聲道:「張兄弟劍術遠超我輩,殺了我等便是,以絕後患。」張君寶冷笑道:「你忒小瞧我張君寶!我大宋子民,本和你蒙古人便是不共戴天,你蒙古大軍壓境,任意屠戮我大宋婦孺,心中卻又曾有過憐憫之情?!」忽倫撥爾背影突地一震,卻說不出話來。

余元昆緩緩道:「張兄弟,咳……讓他們去罷,他這一生已成廢人,可比殺了他還教難受。」張君寶見他說話吃力,幾步走到余元昆身邊,慢慢將他扶好,靠在一棵大樹之下,道:「先生,您怎麼樣?」忽倫拔爾見張君寶不再絆羈,冷笑一聲,喝道:「蒙巴!我等如此貪生怕死之人,還留在此地作甚?」他話音一落,攜同抱了佐博二人的蒙巴,徑直去了。

張君寶冷冷道:「這等作惡多端的韃子,卻還自以為是英雄好漢……」他話音未落,余元昆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張君寶大驚道:「先生!您……」余元昆苦笑了一下,道:「我連番惡鬥,氣力早竭。又強自運力催動天遁劍法,如今油盡燈枯,怕是不成的了……」余天野忽地緊緊抱住父親身子,哭道:「爹爹,我不要爹爹死……」張君寶默然半響,道:「先生不必如此灰心喪氣,此處離開封府不遠,咱們先去到那裏,再尋一個好醫生……」他話雖如此,卻見余元昆氣息出多進少,顯是命在頃刻,也知即便華陀在世,卻也束手無策,當下話說了一半,再也說不出口。

余元昆輕輕將他手拿過,緊緊握住,道:「張少俠……張少俠仗義相助,救得我孩兒性命,……咳、……姓余的自知無以為報,如今,如今卻還有一件事須勞煩張少俠……」張君寶見他呼吸急促,顯是有一件大事尚在心頭,忙道:「余先生若有甚麼事,儘管說便是。」余元昆吃力點點頭,道:「我……我這天野孩兒,求你……求你日後多加照料,我,我有個朋友叫作……叫作何無我,如今是華山派掌門,勞煩……張少俠將我這孩兒……咳,咳……我這孩兒送到他門下,他自會明白……」張君寶道:「余先生請放心,我定當好好照顧令郎,將他平平安安的送到何掌門手中。」余元昆面露喜色,卻又咳出一口血來,道:「那如此……如此便勞煩張少俠了,余元昆……余元昆便在九泉之下,也不忘了張少俠的大恩大……」他一個「德」字還未出口,便已然氣絕。

此刻驟雨初歇,西風飄來,空氣中滿是清新的味道,這古道上山林蕭索,氣鬱悲愴。張君寶默然站起身來,雙眼茫茫向遠方天空中望去,只見烏雲層層稀落,隱隱露出一輪皎白如玉的彎月來,月光透過層層雲疊,撒在泥土初潤的地上。張君寶心中自是思緒萬千,激蕩不定。余天野緊緊抱了父親逐漸冷去的身軀,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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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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