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禁足
昨夜武丁留下一句話,將她放到長生殿便兀自走了。
因着海陽一句話婦好便也做好了即將發生事情的準備。
一夜的雪后,翌日便是朗然晴空,冬日的陽光縱然刺眼些,可遙遙掛在天際上也實在照射不出半分溫心的暖意。
昨夜本該承王命祭祀天神,卻降了一夜的雪,暗夜漫天不見星辰,司命上報道,「此乃月隱,因大王欲探宮中諸多蹊蹺事宜,月卻隱入夜色,可見該是怕了。」
武丁道,「解。」
司命道,「所謂月便是耀着日光,與日同在天際,卻承蒙陽光恩澤,為陰,是以夜間鍍以人間微光,是為輔佐。」
武丁道,「再解。」
司命匐身叩地道,「大王,天象所示,應是王后處有邪靈作祟。」
日查月隱,日為武丁,月便是明色。
兩人將胥莞扶起來,藍淺將手中的湯藥喂於她,婦好則在一旁看着,胥莞今日一早便轉醒,神色雖憔悴些,卻見氣色較之昨日不知好了多少。
後宮中的其他人也紛紛有了頭疾漸愈的徵兆,令人驚心的一場轉眼即來的頭疾一如來時一般走得消無聲息。
胥莞道,「可是查出病因了嗎?」
藍淺道,「果真是抓到一個大毒瘤,昨夜方才止住,今日便見了效果。」
她說話一向如此,半遮半掩聽得十分神秘,若是之前胥莞還能窺探一二,如今她只聽得似是不小的事,便急於清楚,想聽得分明些,眉頭微皺看向婦好,「這是何意?」
若是旁的人見着眼前這番,複述出來坦誠些,可婦好昨夜見了那本就無中生有的誣陷,說得也便有些模糊道,「莞姐姐於後宮妃子一般,醫藥師並無力參透頭疾的緣由,大王命司命昨日夜觀天象,因着月隱,窺見是鳳鳴殿那處有些邪肆的惡靈作祟,奉大王旨意那鳳鳴殿被重重侍從看守,外頭也圍着貞人作法佔卜,想着能將鳳鳴殿的邪靈一同消滅,屆時才能真正庇佑後宮的安寧。」
她說得難免含糊,胥莞聽得卻十分清明,「便是鳳鳴殿的人均被禁足了?」
藍淺道,「大王有令,外人不得入,內人不得出,若是邪靈未除盡,那鳳鳴殿想來應是見不得天日了。」
婦好心中藏着事,便不願再繼續這話,道,「其他暫且不提,如今莞姐姐頭疾好些了,我與藍妃也才能真正放心。」
卻聽得胥莞隨口問了一句道,「姜妃那裏如何了?」
藍淺道,「身子已經無恙,今早也便轉醒過來,姜妃醒比你還早些,本想着應去未央殿瞧瞧。」說着,便瞧了一眼婦好,似是帶着些笑意,「奈何子妃總是擔心她的莞姐姐多一些,便直接來了胥妃這裏,聽着未央殿中眾位醫師都圍着,應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胥莞瞧了瞧婦好,見她臉色微紅,便以為是被藍淺嘲弄得有些羞怯,便掩面笑出聲來,瞧著便是愈發精神了。
婦好面上微慍,實則心中實在虛得很,她不過是不想去未央殿罷了,這種話當着胥莞的面卻不能開口,胥莞本就最重情義,她們三人又是自入宮便連在一起的,若是一旦知道她與姜如笙生了嫌隙,定會找婦好將事情問個清楚,可婦好最是不願讓胥莞知曉此事。
該如何與她開口呢?姜如笙為了報復明色,竟不惜傷害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不惜叫整個後宮的女子陪同著一起染上頭疾,婦好瞧著胥莞略帶蒼白的臉色,便是更加不忍心。
因着剛醒來,胥莞身子尚虛,兩人並未在望玥殿待上許久,也好叫胥莞好生休息一番。
出了殿門,順着宮道走了一個轉角,藍淺原本悠閑的步子便快走幾步到婦好身邊,冰雪面容上是審視的冷靜,「子妃與姜妃究竟如何了?」
婦好一驚,滿眼望着藍淺有些震驚。
藍淺道,「子妃想問我是如何瞧出來的?」
婦好又是一驚。
藍淺道,「子妃從未曾在大王以外的人前臉紅過,倘若果真臉紅,不是因為面羞,便是愧疚謊言。」
記得初見之時,婦好因着對藍淺有些忌憚,便裝着嚴肅冷靜些想將她的底摸出來,可如今越相處越發覺她在藍淺面前就似是一片白雪,她還沒摸透藍淺,卻被她反過來摸得一清二楚。
心中難免嘆口氣,果真,她這性子總是藏不住心事的,便一五一十將事情與她說了。
藍淺默了半晌,「子妃想如何?」
「又能如何?只是心中有些不痛快,莞姐姐待她那樣好,她竟也將莞姐姐算計其中。」
藍淺道,「若果真是她,想來這個姜妃並非瞧上去那樣簡單。」饒是冷靜如藍淺也從未想過嬌弱小臉之下的姜如笙會有這般心計。
婦好點點頭,面色微微凝起來,「若藍妃也覺得如此,那此事就該調查清楚。」
夜半,星光黯淡,微風刺骨。
兩側守門的奴隸早已被支開,一道凌厲的黑影一躍閃進長生殿,甄意從裏頭往外邊探了探,見着並無可疑之人,才將門拉上。
殿中阿蠻一身黑衣站在婦好面前。
婦好道,「怎麼樣?」
阿蠻伸手從懷中摸了一把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一角一角打開,一股濃郁的幽香便從裏邊陣陣散發出來,阿蠻手心中正靜靜躺着幾朵不同顏色正肆意盛開的梅花。
這樣幾朵花便散出如此濃醇的香氣,似是梅香又不全然像是梅香。
婦好見每朵花都開得極好,饒是阿蠻動作再輕也不可能公然進入未央殿的正廳將這幾朵花摘下來,便問道,「花還在殿中嗎?」
阿蠻搖搖頭,「幾盆,都在院中,阿蠻摘過來。」
婦好趕忙將她手上的幾朵梅花用布包蓋上,急忙與甄意道,「去開窗。」
幸得那日她心中煩雜無心品賞這等各色的美景,才不至於頭疾嚴重,不過夜裏昏沉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