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友安友安

第一百六十章友安友安

友安是他的乳名,若要算起來,恐怕只有當初娘親還沒過世的時候,她這樣叫過自己。

話一出,她只是出於潛意思的叫他,卻在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他似笑非笑地扣住她的手腕,不甘心地問她:「你剛才叫我什麼?」

淮歡漲紅著一張臉,不敢抬頭,聲音微小若蚊蟲嗡鳴:「友安。」

滿院的花草昂然,夕陽漫天,他在颯颯風中笑的眉目如畫。

「早知道我就送你十隻小狐狸,這樣就能聽你喊我十遍乳名了。」

她抬首,四目相對,許久,兩個人都綳不住齊齊地笑了。

「我雖然心疼你,卻沒辦法給你最想要的,我自然知道你有所屬,也明白所屬為誰,我攔你也不礙你,只盼哪日難過想哭時你能想起我,不顧形象地讓我抱著你大哭一番,然後哭哭啼啼扯著我的袖子拜託我幫你去算賬,這便是我能給你,最大的疼惜了。」

這世上,同淮歡親近的人不少,但切切實實如此了解她的,卻只有李友安一人。他能給予的疼惜,恰恰是淮歡當下最需要的。所以他們才會如此一見如故,她才會那樣無條件地信賴於她。

從那以後,許多事情便是自然而然的了。他常常來看她,偶爾帶著狐狸喜歡的玩具吃食,反而是淮歡比歡歡還要高興些。李友安常看著院子里這一大一小在夕陽下狂奔,在樹下跳舞,他們一起開懷大笑,度過了最無憂無慮的那一段時光。

直到遠從邊塞打仗歸來的安俊林,安陵的哥哥回金陵,淮歡收到一份請柬,她才急匆匆託人叫來李友安,問她自己究竟該不該去。

他們男人的聚會,叫她後宮一個娘娘去赴宴,雖然信上說是因為自己是她妹妹在後宮唯一的好友,為了感謝她的照顧所以叫她前去赴宴,但仔細想想便知,他一定設下一個巨大的圈套給自己跳。

李友安還是久處不變的淡定,蹲下身子掏了點小肉條給歡歡吃,又起身,眸里便已多了分複雜:「你怕嗎?」

其實淮歡心裡是害怕的,不然也不會這樣著急地叫他回來,但不知為什麼,在看見他這個眼神以後,又好像什麼都不怕了。

「我不怕,你想讓我赴宴嗎?」

李友安嘴角微揚,眸中那抹不明深意的厚重越發深沉:「對,你不僅要赴宴,還要備一份大禮給他們。」

淮歡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中卻隱隱有了些把握。

李友安伸手將淮歡一縷碎發別在耳邊,輕聲道:「鬥了這麼多年,也該收尾了,萬事俱備,我只欠一把東風,這安家的大哥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你說妙不妙?」

宴會的當天,比淮歡想的還要熱鬧,賓客滿堂都是來恭賀安俊林打了勝仗回歸的。

可能是故意的,安俊林沒有請李友安,淮歡在茫茫人海中居然看見了方淮,他清瘦了不少,眼窩深陷臉頰,蒼老的厲害。

更讓淮歡吃驚的是,她竟然在這上座中看見了春風得意的安陵。她什麼時候從冷宮裡放出來的?

打聽才知道,皇上為了獎賞安俊林打了勝仗回歸,龍顏大悅說可滿足他任何一個願望,他便求皇上將自己的妹妹從冷宮裡放出來。於是便在這裡看見了安陵。

哥哥得到賞賜,陛下對自己的態度又大有改觀,許是不想去計較之前那些鬧劇,所以皇上對安陵的寵愛並未減退多少,這讓她更是春風得意,目中無人起來。

「今日陛下還找我說,這後宮佳麗雖多,可子嗣卻太少,優秀的更是沒幾個了,想來還是我的康兒有出息,能文能武還禮貌善良。」她在上座笑的花枝亂顫:「想來,恐怕立太子之事……」

她不敢說得太明顯,畢竟離開皇宮這是個極敏感的話題,她畫風一轉,忽然諷刺地笑起來:「不像某些人,進宮多年好不容易懷上一胎,還是個鬼胎,生出來的孩子恐怕連閻王爺都懶得收呢!」

這指桑罵槐的肖勝利,就差沒有指名道姓了,安陵氣焰囂張,滿座卻沒有人敢同她一起笑,只有方淮將端起來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發出「碰」的一聲響,在安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突兀。

「方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是本宮的話惹你不開心了?」安陵皺眉,眼神嫌惡地看向方淮,她同樣是打心眼兒里看不起他,都是沒名沒分的野人,若不是皇上慈悲,他這樣沒有任何背景的窮書生,怎麼會做到如今這個位置?!

方淮只是生氣她這樣說淮歡,昂頭,眉眼冷冽:「在下不敢不開心,只是想好意提醒娘娘,言多必失。」

「我說什麼,還輪不上你個小小的五品官員說話,我哥哥請你來是看得起你,別蹬鼻子上臉!」

安陵還是那樣囂張跋扈,淮歡沒有抬頭,只靜靜若無其事地吃著桌上的糕點。

「行了,我們先欣賞節目吧。」

安俊林畢竟是戰場上的漢子,對於這種偷偷摸摸指桑罵槐諷刺人家的行為,即便是自己的妹妹他也覺得厭煩,擺擺手,叫來了歌姬表演。

宴會中,觥籌交錯,歌舞曼妙,方淮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淮歡的身上瞥,他喝了很多酒,微醺的醉意里更是挪不開一點眼光。

但淮歡卻一直心不在焉,手中的糕點拿了又放下,茶杯端了又停住。直到她的貼身侍女為她拿來披風,在幫她蓋好披風的同時,在她掌心悄然畫了一個圈。

圓圈代表成功,看樣子李友安成功了。

既然事情已成,她便不用在這裡繼續待下去,接著不漏聲色地喝了一口茶后,淮歡又坐了一會兒,這才拿帕子抹了抹嘴,起身告辭。

安陵只覺得她恐怕是被自己羞辱的實在待不下去了,不由得揚聲笑了笑:「怎麼妹妹這就要走了?我還有事情想找你商量呢!」

她不等淮歡開口,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朗聲道:「我那懂事的孩兒,今日才找我來說,說那淑妃娘娘甚是可憐,好不容易產下一子卻偏偏是那樣的禍害,他憐憫你,說要不然,認你做乾娘,以來是我們姐妹情深,二來在宮裡,也好過你膝下無子的寂寥啊。」

這話一出,全場寂靜,所有人的都斂了笑意,齊齊望向蕭淑妃。

這一耳光打的未免太重了,聽見的人都忍不住為她痛了幾分。

淮歡可以不在意她說自己,她如何羞辱自己都好,但是拿她的孩子說事,還將她的孩子說成是個禍害,她卻萬萬忍耐不了。捏緊拳頭,多想轉過頭對著她好好罵一通,但想起李友安的囑託,又生生把那口氣吞了回去。

淮歡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安陵見此,卻不依不饒。

「這淑妃妹妹你別著急走啊,是耳朵聾了嗎?你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淮歡的背影一頓,滿場的氣氛霎時就要降到冰點,方淮已經忍不住起身打算為淮歡討一個公道了,卻不料忽然一抹雪白的身影驚掠過堂前,直接朝著安陵撲過去。

只聽見安陵一陣尖叫,把那東西拚命甩開,飛向空中一團毛茸茸的,竟然是只雪白的小狐狸。

「歡歡!」淮歡脫口而出,還沒來得及上前,就已經有一雙手凌空伸出,穩穩地借住了那團雪白。

淮歡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眉眼含笑的李友安。

那安陵還驚叫著,他卻已經旁若無人般將小狐狸遞像她的懷中,在眾目睽睽下柔聲細語。

「你說你今日赴宴,便差人將歡歡寄養在我那裡,可是這小傢伙念叨著自己的主人鬧騰的不行,我實在管不了它,只好帶著它來找你了。」

他話音未落,正安撫安陵的安俊林臉色難看至極,這樣不速之客到來家裡,只覺得好興緻都被他擾了。

滿場的賓客這才如夢初醒般,一個個急急忙忙起身:「見過李督公!」

李友安將那小狐狸安頓在淮歡的懷裡,含笑回首,一一掃過全場,最終將目光停在了安陵的身上,他不顧她的怒目而視,還不待她先開口刁難,便已經率先開了口。

悠悠然道:「方才小狐狸尋主人心切,還望娘娘海涵。」

自從那件事情以後,安陵看見狐狸或者貓這一類毛茸茸的寵物,便打心眼裡厭惡。

「歡歡你莫要鬧了,方才誰叫你那樣衝動,二話不說就闖了出去,碰到那樣的髒東西,不過沒事,讓你主子回去帶你好好洗個澡,就不難受了。」

李友安目中無人,只認真望著淮歡懷裡的狐狸,溫柔的很。

慢條斯理的話中,滿場噤若寒蟬,安陵「騰」一下站了起來,氣昏了頭:「李友安你罵誰呢?!」

李友安繼續旁若無人地逗弄著小狐狸,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誰要是往上湊就是罵誰呢。」

安陵性子潑辣,她隨身都攜帶者一條皮鞭,若是看誰不順眼直接便抽上去,如今被李友安這指著鼻子一通的諷刺,如何能忍耐的了?抽出長鞭便沖了出去。

滿堂驚呼聲中,鞭風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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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妃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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