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是德國球迷

林渡真假難辨的孤陋寡聞讓何筱談興正濃，她正打算向林渡好好炫耀最近查資料的收穫，卻突然有人坐了過來。

來人看起來三十來許，抱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西裝革履下的身材有些發福，雖然何筱並沒有以貌取人的習慣，但他笑起來時酒糟鼻上泛著的油光，還是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中轉休息室的人並不多，很多位子都還空着，何筱以為這人是林渡的朋友，轉眼看去時，發現林渡也同樣疑惑。

「大叔，你誰啊？」何筱不客氣了，她打出美國隊這張牌，正準備趁勝追擊，因為這人的出現，導致剩下的話如鯁在喉，十分難受。

林渡大汗。男人有時候是很幼稚的生物，他們或多或少總會幻想自己在女人眼中是獨一無二的，但何筱用大叔之稱稱呼了他，轉而又稱呼這位不速之客，說明林渡在何筱眼中普通得和路人沒區別。

何筱語氣有點沖，那人卻不生氣，笑呵呵的給兩人遞名片。

「我們不要安利也不買保險更對區塊鏈不感興趣。」林渡和何筱異口同聲，就連擺手的動作都同步了起來。

那人拿著名片的手在空中停滯了許久才收回去，他尷尬的嘿笑兩聲，說：「兩位別誤會，我不是來做推銷的。我叫葉家榮，剛才聽兩位對足壇大事頗有見地，所以特地過來打個招呼。」

林渡和何筱又同時擦了把冷汗。頗有見地，也就是說兩人是懂球帝，近來在網上，誇獎對方懂球，往往都沒安好心，相識於論壇的兩人，自然深受其苦。

2004年初，國際足聯確認足球起源於中國，「蹴鞠」是有史以來最早的足球活動，《戰國策》和《史記》是最早的記錄蹴鞠的文獻典籍。雖然蹴鞠和我們現在所說的足球毫無瓜葛，但足球這項運動的歷史之豐厚由此可見一斑。

就算從人們公認的現代足球誕生日1863年10月26日，也就是英格蘭足球協會成立的日子算起，距今也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這期間發生的大事如夜空繁星，數不勝數，就連許多足球規則都一改再改。

時至今日，有歐洲五大聯賽為主流的各國俱樂部聯賽，以國家為單位的各大洲錦標賽，奧運會，世界盃等等分門別類琳琅滿目的比賽，一個人就算要熟知其中一項賽事的前世今生都不容易，更別提熟知該項賽事各參賽球隊的球員和教練的更迭，球隊過往的戰績和恩怨了。

而某些老球迷，常常以自己比新生代球迷豐富的足球知識而自傲，對新晉球迷大加嘲諷，這種行為很快引起了新晉球迷，以及大部分理智老球迷的聯合鞭撻。於是，懂球帝這個稱呼逐漸的變成了對那些倚老賣老的球迷的貶稱。

葉家榮見兩人的反應平淡，有些意外，但他眼珠一轉，又熱情的說：「兩位剛才說到美國荷蘭意大利，好像都不在這屆世界盃名單上。其實我也是球迷，不知道能否和兩位談談這屆世界盃的參賽球隊呢？」

林渡點了點頭，他也覺得自己和何筱討論的話題有點偏了。興高采烈的去俄羅斯看球，卻一直說落選的球隊，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踏上的是心靈療傷之旅呢。

何筱看來也是和林渡同樣的想法，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立刻好奇的問了起來：「那大叔你是哪只球隊的球迷？」

「我啊……我沒有固定的支持球隊，如果非要選的話，我選德國隊，他們近幾年成績好像非常不錯。」

「德國啊……」何筱悠悠的說了一句便沉默了。

葉家榮被她搞糊塗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的向林渡求助。林渡心裏好笑，荷蘭隊近些年青訓走着歪路，你喜歡德國不是刺激她嗎？不過他也沒說破，順着葉家榮的話題說：「看來葉先生有福了。德國隊近些年大賽發揮十分穩定，雖然陣容上也免不了人員更迭，但勒夫正當壯年，在戰術上並不像當初西班牙老邁的博斯克那樣故步自封。雖然沒有同時拿下世界盃和歐洲杯，以及讓人詬病不會打硬仗，但不可否認，即使拉姆、小豬等老將退役，格策、許爾勒等人狀態不佳，德國隊依然是奪冠的熱門，說不定還能實現世界盃的衛冕。」

「那太好了，那太好了。」葉家榮一個勁的說，但奇怪的是，他的表情給林渡一種刻意的做作，好像是在故意敷衍。

這讓林渡也沒了繼續聊下去的慾望，只是他又不能像何筱那樣隨意的使小性子，所以只好生硬的陪着葉家榮笑。

看來社交果然很麻煩。

「到我們登機了！」突然，何筱的叫聲將林渡從尷尬的氛圍中拯救了出來，他立刻幫何筱抱起電腦，向葉家榮表達了歉意。

兩人急沖沖的向登機口走時，葉家榮卻跟了上來，「真巧，我也去俄羅斯。對了，我還有個問題想問……」

「啊！我好像落下東西了！」何筱又叫了一聲，「阿渡，你必須陪我回去找找。」

林渡認為這樣的暗示已經足夠了，沒想到葉家榮顯得比何筱還着急，「這位女士丟了什麼？我也搭把手吧……」

何筱兩次鬥法失敗，嘟著嘴說：「不用了，我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沒帶臉霜。」

「哦，那就好，咱們快上飛機吧。對了，我的問題是……」葉家榮倒是很執著。

「啊！不行了，我要去洗手間，阿渡你陪我去！」何筱臉色微紅，使出了大殺器，並對葉家榮說：「葉先生，這種事就不用你幫忙啦。」

「這種事……這種事……」葉家榮似有不甘，但他再怎麼厚臉皮，也說不出自己也內急的話來，「那我們飛機上見吧。」

林渡感覺何筱的臉都綠了，這真叫躲得過和尚躲不過廟。在兩人目送葉家榮走遠后，林渡問何筱：「你怎麼那麼不待見他啊？」

其實葉家榮除了自來熟過頭外，既不推銷也不粗俗還顯得很有禮貌，何筱這麼做反而有些有點落下乘了。

「就你是濫好人。」何筱氣得腮幫子鼓了起來，「現在的騙子都不是一上來就直奔主題，他們先慢慢的找到和你的共同話題，和你聊熟后才圖窮匕見。我在這方面吃的虧都能出一本書了。」

這倒是實情。比如說微信上突然有附近的人加你好友，你以為她是要做微商，但卻在她的朋友圈看不到任何廣告。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只會看見標榜單身的她也不上班，也不靠男朋友養活，但足跡偏偏又遍佈全球。你開始羨慕，按捺不住的問她時，她才會輕描淡寫的說自己在玩貴金屬或者炒期貨。

林渡是沒上過當，所以他對何筱要出書的經歷很感興趣，剛開口要問時，被何筱敲了一下，「不準問，也不準在心裏笑話我。」

「我只是想提前當你大作的讀者嘛。對了，你怎麼不叫我大叔了？」林渡這才想起，何筱開始叫自己為「阿渡」了。

「再叫你大叔，豈不是讓你成了葉家榮那樣的人？」何筱不好意思的笑了，「怎麼？你不喜歡我這樣叫你嗎？」

該怎麼說呢？雖然有點對不起喬小刀等朋友，但林渡還是決定給何筱稱呼自己為「阿渡」的特權。

「沒有，我挺喜歡的。」林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