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歉要有禮貌
但臨近起飛時間，他們還是得上飛機。同仇敵愾的兩人互相鼓勵，抱定狹路相逢勇者勝的心態向登機口走去。
「我就不信他的座位會在我們附近！」何筱目光堅毅。
「不要立flag！」林渡諄諄告誡。
何筱後悔不迭，在手心畫了幾個叉蓋在嘴上，林渡也感到自己腿肚子打顫，不停默念童言無忌。
到了登機口，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讓兩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神色焦急的旅客圍在登機口，群情激憤的聲討著堵在通道口的兩個人。負責檢票的幾位工作人員一邊苦口婆心的勸說着，一邊通過對講機聯繫着安保。
「你看，事情敗露了吧。」何筱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林渡知道她不是幸災樂禍，而是提前猜中結局的欣喜。
沒錯，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其中之一便是剛才那位葉家榮。他的對手身材瘦高長相俊朗，雖然也有三十齣頭，但因為穿着隨性，在T恤和牛仔褲的襯托下顯得要年輕很多。
「臭小子！為什麼不和你的狐朋狗友去東南亞！」葉家榮比T恤男矮了一頭，但他掙得滿面通紅，居然將對方擋了下來。
「真是可笑，我去哪裏要向你彙報嗎？」T恤男腳下一勾，讓葉家榮跌了個跟頭，他跳過葉家榮時哈哈大笑，沒料到葉家榮從地上抱住他的雙腳，讓他也滾到了地上。
兩人在地上糾纏得難解難分，圍觀群眾的聲音卻小了。兩人年齡不小，打起來偏又斯文掃地，甚至像兩個搶玩具的孩子，讓人看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林渡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何筱，她臉上滿是猜錯后的懊惱，但又顯得楚楚動人。
「喂！別打了！」林渡一個不留神，何筱已咬牙從人群中跳了出去，氣勢洶洶。有些人眼前一亮，驚艷於她的裙擺飄飄，而林渡則佩服於她的勇氣，只是接下來她說的話有點讓人腳下打滑：「你們……你們這麼做違反了《治安管理條例》……」
勸架時的底氣能不能足一點！林渡笑得有些無奈。如此虎頭蛇尾，別說成功率了，不讓別人以為是來搗亂的就很不錯了。
「哪裏來的野丫頭！」果然，在氣頭上的T恤男佔了上風，他用膝蓋將葉家榮頂在地上，順手抓起葉家榮的公文包向何筱砸去。
「啊！」有人驚聲叫着，何筱來不及躲閃，眼睜睜的看着公文包向她飛近。
不過她並沒受傷，一道影子瞬間出現在她眼前，肩頭聳動，用右手將公文包打飛，無數紙張從公文包中飄落，像下了一場大雪。
紛紛揚揚中，那個背影在何筱眼中穩如泰山。「男人闖的禍，就讓男人來收拾吧。」林渡回頭淡淡的笑。
何筱一時竟忘了開口，獃獃的看着林渡彎下腰，像幼兒園老師般將兩個大男人拉了起來。
葉家榮垂頭喪氣，T恤男嘴裏倒是罵罵咧咧個不停，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任由林渡拉着他的手，好像並不着急著抽回去。
林渡沒管T恤男的廢話，直視着他的眼睛說：「你們這麼做是不對的，因為違反了《治安管理條例》。」
T恤男暴跳如雷，張開嘴呈罵人的口型，卻突然「嗷」的慘叫一聲，臉上青筋暴漲，連聲說：「對……對……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林渡將他推到何筱面前：「道歉要找准對象，還要大聲和態度誠懇。」
「你別得寸進尺！」T恤男咒罵着，接着又是「嗷」的叫了一聲，立刻低下頭，用可以入選年度最佳道歉模板的語氣說：「對不起，我不該打架。」
「還有。」林渡提醒他。
「還有什麼……嗷……對不起，剛才我不該叫你野丫頭。」T恤男說完，額頭上全是黃豆大的汗珠，回頭問林渡：「現在可以了吧！」
林渡不答，看着何筱。何筱這才反應過來，紅著臉擺手：「夠啦夠啦，只要不打架，不擋着大家就可以了。」
林渡點頭，看向T恤男。「我保證！」T恤男嘴裏吸着涼氣。林渡這才放開手，T恤男立刻抱着手腕蹲在地上，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葉家榮沒怎麼反抗，不等林渡看向他，已經主動道歉，那態度讓何筱於心不忍，連連彎腰和他互相鞠躬，弄得像要結拜成異性兄妹。
林渡鬆開手，葉家榮也抱着手腕蹲了下去，只不過他臉色稍微好看一點。
這時機場安保人員也趕了過來。在兩人將要被帶走時，林渡叫住了T恤男：「我叫林渡，以後可以到武漢來找我。」說着，林渡找工作人員要來一支筆，在地上找出一張白紙，寫了個地址塞在T恤男褲子口袋裏，然後坦然的接受被帶走的T恤男的怒視。
在找白紙的過程中，林渡發現葉家榮公文袋裏的紙張大多寫着關於這屆世界盃參賽球隊的新聞和數據。
難不成葉家榮還是個球痴？剛才和他聊天時怎麼沒察覺到？
噼里啪啦的掌聲打斷了林渡的思路，乘客們紛紛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何筱更是激動，抱着他的右胳膊搖個不停：「阿渡！你剛才好帥啊！」
林渡齜牙咧嘴，指著右手直翻白眼。
「怎麼了？你受傷了嗎？」何筱緊張的看着他的右手。
「它說它很幸福。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有女孩抱着它撒嬌。」林渡正色說道。
「啪！」何筱噘嘴在林渡的右臂上拍了一巴掌，「那你替我轉告它，那個女孩想拿刀幫它擺脫那個厚臉皮的主人。」
林渡嘿嘿一笑，將右手背在身後，嘴角不易察覺的咧了咧。
經過這一鬧，乘客登機的秩序明顯好了很多。林渡和何筱本來想退回去排隊，但在大家的退讓中，後來居上，成了第一對登機的乘客。
坐上座位時，何筱好像還是余怒未消。林渡右手捏成拳頭，放在何筱的眼前：「它說它有話要對你講。」
何筱白了他一眼，但還是沒忍住，用手將林渡的右手掰開。
「我的主人是豬頭。」林渡的右手掌心用剛才的筆寫着。
何筱沉默了一秒，努力的保持嚴肅又用了一秒，然後笑得前俯後仰，真的像個野丫頭。
「看來你不再生它主人的氣了。」林渡心中大石落地。
何筱慢慢停下笑，說：「我才沒生你的氣呢。我氣的是她們。」她向站在機艙口的空姐看去，「你沒看到她們的眼神嗎？好像只要你點頭，她們就會毫不猶豫的跟你回家一樣！」
林渡真沒注意，不管是剛才還是以前幫喬小刀，他並不太想引人注目。
「可是，你為什麼要生氣呢？」林渡有點想不通。
何筱一愣，臉上滾滾發燙。她發現自己的確不該為此而生氣，馬上將頭別向窗外，「我為什麼不可以生氣？你跟她們走好了！這樣她們就不會用看敵人的眼神看我了！」
過了片刻，她感到身邊的林渡悄無聲息，轉過頭，發現林渡一動不動的看着機艙口。
「你……你如果真的看上空姐了，也必須等回來后才能跟她們走！因為你說好了要在俄羅斯陪我到世界盃結束的！」何筱心裏沒來由的慌張了起來，如果少了那個讓人感到安全的背影，她的俄羅斯之旅該怎麼辦？
「你都在胡思亂想什麼？」林渡瞥了她一眼，「我是看到我們的老朋友了。」
我們的老朋友？何筱想不到她和林渡有什麼共同的朋友，坐起身子看去，卻見被帶走的葉家榮和T恤男姍姍來遲。
這可不是老朋友嗎？何筱連忙看了看周圍的位置，好在已經沒了空位，她這才暗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