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選聯盟名單

在中轉休息室等待此次旅程第二趟飛機時，何筱悶頭在鍵盤上敲擊著。

林渡坐在她左手邊，看着她那青蔥十指靈巧的掠過鍵盤，噼里啪啦的聲音聽在耳中，像梵音般清靜微妙。

過去這一年的大部分時間，林渡都待在喬小刀的酒吧，除了偶爾回家小住外，連酒吧大門都很少出。喬小刀一有機會，就在朋友們面前笑話他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在確定這趟旅行時，林渡最擔心的就是在面對陌生人時，是否會有溝通障礙。從剛才那段飛行來看，他和何筱之間的溝通好像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或許是有網上交流的鋪墊，也或許其實自己還有做銷售的潛力吧？林渡自嘲的笑了笑，回過神來，發現何筱正面色微紅的看着自己。

「你對我寫的東西有什麼意見嗎？」何筱已經扣上筆記本，語氣中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

林渡心中一凜，知道是自己的笑容讓何筱誤會了。如果照實說，盯着一個女孩的手怪笑，又很可能被誤會成有某種怪癖。不過，林渡已經找到了應對的方法，他反問：「你以前練過鋼琴嗎？」

「哦？你還會演繹法？」何筱的好奇心不出所料的被勾了起來，雙手撐在下巴上，一臉崇拜的看着林渡。

「演繹法？」

「就是福爾摩斯探案用的那種方法。快說說，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林渡感到好笑，自己隨口一說，居然還成了一種邏輯方法？他騎虎難下，做出吸煙斗的動作，說：「你十指修長，打字時指尖力度又恰到好處，如果沒有鋼琴功底，是很難辦到了。」

何筱表情一愣，「噗呲」笑出了聲，「哪有這麼牽強附會的推理？我還以為你看出了我身上的藝術家氣質呢。」

「你真練過？」雖然何筱的確有點像藝術生，但自己胡口一猜就中也太巧了吧？

「沒有啦。不過你別以為是我自戀，這些都是大學時學弟和學長們說的。」何筱說着，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一臉的不以為然？」

「所以你就當真了？」林渡吸了一口不存在的煙斗，悠悠的吐出，「學弟對學姐是不留餘地的厚臉皮奉承，而學長對學妹則是心懷叵測的甜言蜜語。這兩種人的話，虛情多過實意，也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才信。」

林渡說完，背上發冷，自己怎麼又觸了逆鱗？膽戰心驚中，卻見何筱的笑容變成了意味深長，「那你呢？你說我練過鋼琴，是厚臉皮還是心懷叵測？」

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什麼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在他很快便重施故技，指著何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問：「你剛才在寫什麼？日記嗎？」

何筱再次入轂，興緻勃勃的翻開電腦，點亮屏幕轉向林渡：「我的工作，為公司開設的世界盃專欄供稿，你看看有問題沒？」

林渡快速瀏覽，臉上頓時發燙。這篇文章東拉西扯，正是他和何筱在剛才飛機上的瞎聊，特別是那個蓄鬍論，更是顯得刺目。

「這……這也行？」林渡戰戰惶惶，汗出如漿。

「這有什麼不可以？」何筱顯得很坦然，「不同的人對足球有不同的理解，難道非要通篇數據，引經據典寫成一字不差的論文？我覺得只要符合讀者的口味就行了。」

林渡一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足球文化豐富多彩，從影視到網絡文學再到故事會代表《太陽報》，無所不包。BBC的《MatchoftheDay》的專業評論自然讓球迷們喜聞樂見，但也不可否認，國內對烏賊劉的調侃同樣讓球迷們津津有味。

只不過唯一的問題是……

「你寫的東西大概有多少讀者？」林渡問。

啪！何筱紅著臉又將屏幕扣上。「讀者肯定是有的，只不過我們公司剛起步，流量還比不過那些老牌媒體。」何筱邊說邊東張西望。

林渡立刻明白了。這麼看來，何筱這家公司野心還挺大，很多不知名的小眾體育類媒體都以剽竊抄襲起家，像世界盃這種大賽，他們也不過是在家裏看看直播，然後隨手拼湊出新聞。而何筱這家公司，居然「大手筆」的派出了前方報道團隊，雖然只有一個人，但態度還是很值得表揚的。

就是讓一個女孩獨自去向異國他鄉，感覺有點敲骨吸髓。

何筱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很可憐的。「因為我也是初創成員。」她捂著臉羞澀的說。

林渡訝然失笑，抱起拳頭語氣尊敬的說：「原來還是何總，失敬失敬。」

何筱的臉更紅了，「別這麼討厭行嗎？對了大叔，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這次不準岔開話題！」原來何筱已經看出了林渡的套路。

「我？無業遊民一個。」林渡並不忌諱這個話題。

何筱一臉的不信：「你肯定是在騙我！」林渡舉起手要發誓，何筱將他的手按了回去，「我又不是查戶口，你相瞞就瞞吧，暫時就當你是無業遊民。」說完，何筱嘆了口氣。

林渡不解的看着她。

「我很同情你啊大叔。」何筱表情難過，「沒有工作，主隊的復興又遙遙無期，還沒有女朋友。嘖嘖，我可以採訪一下，你是以怎樣堅強的心態支撐下來的呢？」

「噗……」林渡噴了，休息室的人都回頭看了他一眼，林渡歉意的向四周低了低頭，小聲抗議：「那你又是怎麼挺過來的？以豐富戰術見長的意大利，16年那種老邁而星光黯淡的陣容，都能在歐洲杯上教訓比利時碾壓西班牙，甚至還將德國拖入了點球大戰。所以我相信只要從曼奇尼、孔蒂、安切洛蒂、阿萊格里等豪華的意大利籍主教練人選中隨便選一個，未來的成績都是很樂觀的。荷蘭就不同了，除了球員斷檔問題外，五大聯賽難覓荷蘭籍主教練蹤跡也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啊，我不聽我不聽！」何筱將頭像撥浪鼓般搖著，阻止了林渡繼續說下去，並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林渡，「我們一定要互相傷害嗎？」

林渡胸口一滯，這是誰先插刀的？不過和女生斤斤計較並不是他的習慣，他嘆了口氣說：「沒辦法，這兩支球隊球迷眾多，我們就算躲過了彼此，也躲不過天下。」

何筱的臉苦了起來，她當然知道林渡說的是事實。正因為關注高才會反覆的被提起，像中國隊落選世界盃，除了國內媒體，誰會把這個當新聞反覆提及？

「不過，」何筱突然像一個掌握了某個秘密的小女生般神秘的笑了起來，「要說難兄難弟可不止荷蘭和意大利。」

「還有慘的？」林渡有些困惑了，的確有不少可以稱作強隊的國家落選了這屆世界盃，但那些球隊的世界盃決賽圈之旅本就斷斷續續的，一兩次落選，也算不上特別遺憾。

「美國隊啊！我就知道你想不到！」何筱得意洋洋。

「美國隊？他們沒進世界盃很奇怪嗎？」林渡驚愕不已，雖然略有表演的痕迹，但他發現自己對美國隊真的有點陌生。

美國隊的確是世界盃的常客，但球星的缺乏以及美國的橄欖球、棒球、籃球三大職業聯賽太過耀眼，導致美職聯的存在感非常薄弱，如果不仔細想想，很多人可能都會忽略其實美國隊14年還是十六強之一。

「哈哈，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美國隊參加世界盃的次數也是十次，而且他們還是1930年第一屆世界盃的參賽國。他們在世界盃的資歷，比英格蘭西班牙德國還老。」

老美居然第一屆世界盃就參加了？這還是印象中有「足球荒漠」之稱的美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