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病變窮（五）

家鄉一直有這樣一句話：要想日子過的好，不在醫院不在牢。所以當徐家出了一個病人之後，這個本該熱鬧的新年，只剩下了在醫院受罪的煎熬。

唯一慶幸的是，徐母身體恢復的很好，在ICU昏迷了一個星期，恢復冶療一個星期，終於得到主冶醫生的同意，可以回縣裡的醫院療養。

母親已經清醒了過來，只是喉管被切，母親暫時還不能說話，母親意識恢復的那一刻，嘴巴不停的張著，幾個子女都清楚，母親在問徐永安的婚事。

「永安，這也回到縣裡面了，我這離開家裡大半個月了，我現在回去收拾一下，永琳你也回家去收拾一下，永安永斌，你們輪流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休息，咱媽現在不需要這麼多人圍在身邊了。」大姐永萍交代了弟弟妹妹，立刻往家裡趕。

永萍剛進家裡的院門，一個碗摔在自己腿邊：「還回來幹什麼，乾脆死在娘家算了！一整個年都不佔家，兩個孩子全部都我帶著，一整個年我一場麻將都沒打！」

永萍已經習慣婆婆的破口大罵，拿起掃帚開始清掃滿院子的狼藉，兩個孩子也是半個月沒看見媽媽，這個時候一邊一個拽著自己媽媽的腿肚子，小兒子才剛回走路，還走的有些不穩當！

「媽媽，媽媽，奶奶讓我洗碗，水可涼了，我手好疼！」五歲的女兒伸著通紅的小手，永萍看著女兒的手，心疼整個揪了起來。

「媽！小仙才5歲，你怎麼能讓她洗碗！」永萍知道婆婆一向是重男輕女的，但是女兒現在還沒有洗碗的水池子高，大冬天的，婆婆居然讓女兒洗碗。

婆婆走過來，一把抱起孫子：「誰家不是女孩子在家裡洗洗涮涮的，干點活怎麼了，我們當年像她這麼大的時候，早就開始下地幹活了！」

永萍眼神看了一眼水池子，裡面堆積了至少幾十個碗盤子，院子裡面的大盆裡面，臟衣服堆得好像一坐山，再加上這一院子的垃圾，可以看的出來，婆婆這一整個年，幾乎什麼都沒幹！

婆婆還沒等永萍說話，大嗓門有扯開：「別一回來就給我拉臉，你媽生病，我兒子二話不說給你家拿了五萬塊錢，要是有這5萬塊錢，我找多少個人都能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的！」

婆婆是聰明的，立刻就抓住了永萍的脈門，是啊，自己媽媽生病，老公家給了5萬塊錢，雖說本來是親家，幫忙也是應該的，但是到底有那麼一句：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

公公從旁邊走了過來：「你少說幾句，還一場麻將沒打，你一天兩場，那一場都沒少打，兒媳婦回來就行了！」

公公是一個種地的人，家裡的事情管的不多：「永萍呀，你媽轉回咱們縣醫院了，我和你婆婆等下去看一下去，家裡的事情，我和陸貴實在是不會做，你多擔待一點！」

永萍不在理會婆婆，農村的草鍋，燒了一大鍋的開始，雖然說是農村的生活，但是其實家裡現代化設備很多，電熱水器也有，但是永萍用一次，婆婆罵一次，永萍寧願自己多累一點。

燒水的功夫，永萍迅速的掃完了一整院子的地，然後搬出半自動的洗衣機，就著院子裡面的井水，開始清洗一家大小的衣服，就是用洗衣機，還足足洗了三個小時。

晾完衣服，洗乾淨碗盤子，永萍有開始做一家的晚飯，等晚飯做好了，丈夫也回到了家裡。永萍不顧婆婆吃人一樣的眼神，拿起飯盒準備了好多飯菜，醫院裡，自己的弟弟妹妹都還沒吃飯呢，永萍受一點白眼無所謂，但是卻不能讓弟弟妹妹們挨餓~！

好在丈夫和公公都是體貼的，公公還替永萍裝上家裡的水果，丈夫更是瞧瞧湊到永萍身邊：「我媽就那個樣子，你該拿什麼就拿什麼，永安永斌在醫院住了那麼久，估計都饞了，多拿一點！」

永萍心裡很安慰丈夫在這些事情上的不計較：「我給他們送了飯就回來！」

丈夫拉著永萍的手：「今天晚上一定早點回來，半個多月沒一起睡了，想死你了！」

永萍點點肉，和丈夫結婚六年了，陸貴這個人學歷不算很高，為人老實憨厚，但是唯獨對於夫妻那件事上面，過分沉迷，永萍還記得自己剛嫁過來的時候，幾乎每一天都被陸貴折騰的渾身好像散架一樣的累。

這些年生兒育女，雖然婆婆總是挑剔，但是好在公公和丈夫對自己都很好。永萍帶著熱乎的飯菜，來到醫院，永琳也是回家，替兩個哥哥和自己洗了一堆的衣服。

「大姐，縣醫院的醫生說咱媽的手術做的很好，應該再有半個月就可以下床了！」永斌向大姐彙報今天的情況。

雖然一下午的時間，永萍都在家裡幹活，但是永萍還是知道了很多消息：「永安，後天早上，舅姥爺就要來收咱家的房子了！」

永安埋頭吃飯的動作頓了頓，舅姥爺要收走的那套房子，本來是應該作為自己和李小寧結婚用的婚房，結果不管是李小寧還是自己一天也沒用成。

永安的用力扒拉了兩口飯，低頭點了點頭，不想讓兄弟姐妹看見自己的眼淚滴在飯碗里。

永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我今天聽劉嬸子說，小寧姐的婚事定了，就在正月18號，也就是四天之後！」

雖然永萍和永斌立刻制止了小妹妹的直言不諱，但是永安端著飯碗的手還是停了下來，三人看著永安的眼淚，好像下雨一樣的滴在飯碗里。

整整12年，徐永安終究沒能把李小寧娶回家，一段讓人看了12年的笑話，終於成真了，而更關鍵的是，徐永安和李小寧12年的煎熬，最後還是成了一場空。

可是徐永安有的選擇嗎？如果時間倒退，徐永安還是會按照現在的方式在選擇一次，自己能放棄的，也只能是李小寧。

徐永安擦掉眼中的淚水：「永斌該回學校了，明天我去給你買車票，永琳要是不想出去打工，就在家多待一段時間，咱媽剛好有人照顧！」

徐永安故意強行轉移的話題，也確實是徐家人即將面臨的問題，永斌今年大學該畢業了，本來是沒時間回來過年的，本來回來是為了參加哥哥的婚禮，卻沒想到跟著母親在醫院住過了自己整個寒假！

永琳本來很早就該會寧波上班了，但是現在也遲遲沒有走。還有就是家裡的房子被賣了，以後老娘出了院該住在哪裡。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根本沒時間讓徐家兄弟姐妹去思考其他事情。姐弟幾人躲在醫院的走廊裡面，商量著元宵節以後兄弟姐妹的去留。

沒有人注意到，醫院走廊的角落裡，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人在哪裡看了很久，最後還是嘆息了一聲，悄悄的離去。等徐永安看向那個方向的時候，李小寧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