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妃魚湯
閑雜人離開。
韓沐雪獃獃的佇立在原地，張著小嘴。
她還沒見過這種場面。
「沒嚇到你吧。」陳涵一身戾氣褪去，目光十分柔和。
「沒……」韓沐雪咬了咬嘴唇，滿臉擔憂，「他們要找你麻煩怎麼辦？」
「儘管來就好。」
「他們這些壞人，做事心狠手辣，你可得當心。」
「好，不用擔心我。」陳涵問：「韓伯呢？他沒回家么？」
韓沐雪抹了一把淚，嘆息著將偏房門打開。
屋子裏十分簡陋，瀰漫着一股怪味。
韓沐雪快步走到床邊，看着卧病在床的中年人，輕輕呼喚：「爸，你看誰回來了？」
陳涵走進一看，床上躺着的病人面容枯槁，看起來十分蒼老，閉着眼睛正在沉睡。
想不到，剛才外面鬧那麼大動靜，竟然沒將他吵醒。
而屋子裏的怪味，則是藥渣和病人代謝出來的臭味，散都散不去。
陳涵伸手搭上韓伯脈搏，皺了皺眉，「葯別吃了，是心病。」
「啊?你懂治病？」
韓沐雪眼睛黯淡，「診所的白醫生告訴我，多吃幾次葯就能好的。」
「有好轉么？」
「還沒。」
「那就是了。」陳涵將韓伯手放入被褥里，「給我說說，韓伯怎麼病的。」
「餐廳被人偷走了。」韓沐雪走到屋外，跟陳涵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餐廳里遭了賊，偷走賬簿。沒多久周勝茂便帶人去要債。經理像是被買通，承認債務。
餐廳整日有人進去逼債，韓敬山無可奈何，賠了個傾家蕩產。
剛才討債公司那伙人，估計便和餐廳有關。
陳涵聽完這些，氣的身體發抖，問：「老馬跟韓伯關係不錯，他沒幫忙么？」
「醬菜廠的廠長馬浩德？」韓沐雪滿臉失落，「我爸生意好的時候，兩人稱兄道弟。不斷找我爸借錢。誰知出事後，還在背後捅刀子。我還聽消息說，餐廳都被他接手。」
「這個混蛋！」陳涵眼中凶光一閃而沒，看了看病床，「放心，我回來，就沒人能再欺負你們了。你先等著，我去趟菜市場，做點吃的。」
「啊？」韓沐雪一臉驚訝。
很長一段時間，陳家代表着臨海市最高廚藝標準，無數人慕名而來。
可是陳涵卻沒有嗅覺和味覺，怎麼做飯？
她想開口詢問，又怕傷到陳涵的自尊心，畢竟他也是一番好意。
「我有信心，讓韓伯醒來。」陳涵留下一句話，快步離開。
韓沐雪怔怔站在原地，對於她來說，這一切太過於夢幻，不像是真的。
半個多小時后，陳涵帶着鯽魚和佐料回來，鑽入廚房。
韓沐雪在一旁緊張的看着。見陳涵有條不紊，火候拿捏的很好，才就放下心來。
魚湯做好，時間臨近中午。
陳涵好奇的問：「阿姨還沒回來么？」
「她……應該不會回來了。」韓沐雪說，「餐廳出事的時候，兩人就分居了。在我爸生病以後，她就走了。」
人情冷暖啊！
陳涵嘆了口氣，盛了一碗，送到裏屋。
韓沐雪則在原地聞着魚湯的味道，一臉驚喜。她不知道小陳哥哥失敗多少次，才能將味道做的這麼好，就像聾子學說話。
沉睡中的韓敬山皺了皺鼻子，張開眼，費力的扭過頭來看着陳涵，嗓音沙啞：「這是香妃魚湯。你……怎麼會？！」
「韓伯，我回來了。」
「小涵？真的是你嗎？」韓敬山眼裏有了光彩，「不用喂，我自己來。」
韓沐雪在門後面，默默流着淚。
吃過飯，她才告訴陳涵，父親這三個月來，吃的只是流食。大家都讓她準備好後事。
然而一碗鮮美的魚湯，勾起父親的回憶。陳涵的歸來，也給了父親活下去的動力。
她知道，父親的命保住了。
「餐廳在什麼地方？」陳涵幫韓沐雪收拾好餐具，開口問道。
「小陳哥哥，你要去幹嘛？」韓沐雪很怕陳涵會衝動做一些傻事，畢竟勢不如人。
「我就是去吃幾頓飯，嘗嘗他們做的正不正宗。難不成我還要把他們的餐廳砸了么？」陳涵笑着說，「你沒什麼事，晚上跟我一起去吧。」
「啊？」韓沐雪沒多思考，答應下來。
下午，陳涵打算去一趟勞務市場，雇幾個工人修理院牆。
還沒等去，便聽院子裏有人在打招呼。
陳涵推開門，院子裏站着幾個中年人，手裏拎着排骨、哈密瓜還有牛奶，像是來竄門的。
「你們……」
陳涵還一頭霧水，前面戴眼鏡的男子不由分說將紅包塞過來，說：「拿着，不記得了吧，我是你語文老師，這份工作就是你爺爺幫忙找的。」
又有婦女上前：「這是我家種養的雞，你可別嫌棄。」
陳涵忙道：「不行……怎麼能讓你們破費呢。」
眼鏡男佯怒道：「我是孝敬陳叔的，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們！牆的事我聽說了，已經找好了瓦工。」
「這怎麼好意思……」
「說不好意思，就見外了。」
陳涵也不好再爭執，請他們到屋裏喝茶。
進屋聊了沒幾句，有人見到陳老爺子靈位，一臉悲痛的流下淚來。
陳銘松在鎮上做過很多善事，很有威望，看得出來大家都還挂念着他。
沒多久，瓦工趕到，在院子裏忙活。
陳涵泡了涼茶，陪老鄉閑聊，茶水喝了一壺又一壺，話還沒說盡。
而他也大概知道這十年來臨海市和江龍鎮的變化。
臨近傍晚，陳涵再次趕到韓伯家。
幾人簡單吃過晚餐，陳涵等韓伯睡着，來到車庫。
裏面空蕩蕩的，除了地攤車之外，還有一輛破舊的電瓶車。
韓沐雪有些心神不寧的問：「你真的要去餐廳么？」
「當然。」陳涵推出車子，「走吧，我載你。」
榮雅小居，比陳涵想像中熱鬧很多。
前來食客要提前預約才有位置。
陳涵也不着急，取了號，便在大廳里閑逛。
韓沐雪卻心情低沉，因為這家餐廳前不久還屬於她父親名下，裏面好些特色菜都是父親反覆嘗試、烹飪，才改進出來的。
這是餐廳的招牌，也成了給別人賺錢的工具。
等了足足四十分鐘，終於排到陳涵，他的位置比較偏，在大廳北牆一角。
「位置有點偏啊……也好，戲台也是搭在最邊上的位置。」陳涵往裏面走，嘴裏自言自語。
「小陳哥哥，你想幹嘛？」
韓沐雪有些緊張，她覺得陳涵過來，絕不是吃飯那麼簡單。
從他眼神中可以看到，復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