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臨時盟友
皇后給妃嬪個下馬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本來應該不留詬病，但怪就怪在，她出現的時機，巧的讓人不往其他方面想都難。
彎美人剛仗著皇帝撐腰想要太后好看，皇后便一巴掌將她這前浪拍死在沙灘上，恰好解救了太后，這未免太巧合了些。
但眾人想歸想，熱鬧還是很樂意看的，畢竟皇后和彎美人斗得兩敗俱傷才更好，這樣她們這些妃嬪的機會便來了。
所謂樹倒猢猻散，先前還站在彎美人陣營里的妃嬪們個個表示立場，生怕與其親近了一點便引火上身。
皇后說一不二，銀霜更是膽子大到不行，也不管面前的這個女人是盛寵一時的美人，啪啪兩巴掌上去。
「這兩掌，是你以下犯上。」
啪啪——又是兩聲，彎美人被打的臉偏向一邊，完全懵住，她沒料到皇後會真的動自己，下手還這麼不留餘地。
「這兩掌，是你罔顧禮節，見到皇后不行禮。」
銀霜揚起手還要繼續，皇后淡淡挑了挑眉：「養心殿門前不宜見血，銀霜停手。」
高高頓在半空中的手收回，銀霜趾高氣昂的站回皇後身邊，平平無奇的臉上閃現一絲狠毒，她掃過彎美人，眼神冰冷。
有些事情一旦觸碰到了底線，那就不是輕易說停就能停的了，彎月恃寵而驕過了頭，但說到底，她始終是個宮娥出身的賤婢而已，與身家厚實的皇后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看。
皇后這招欲揚先抑使得好，利用此事分分鐘豎起鳳儀。
「來人，帶彎美人回去好好反省，眾嬪妃也都各自散了，今日之事本宮便不予追究了，但若有下次，絕不輕饒！」
皇后眉眼清冷，雖遜色一等的容貌卻在此時變得凌厲起來。
早該想到，在這魚龍混雜的後宮，有幾個心性單純？地位越高，越深藏不露，皇后便是個典型的例子。
由始至終都笑眯眯旁觀著，宛若事外人的江采絲毫沒有肇事者的覺悟，她看著彎美人到被人拉走都還是一副懵著的表情，不由得輕嘆。
美人啊，若是胸能與智商成正比該多好啊。
「太后這齣戲看的如何？」
皇後涼涼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江采聞言思索一番，如實回答:「退場太快，不過癮。」
一旁的朧月又是呼吸一窒，主子啊，咱不作死了成嗎？
對於她這誠實的不能再誠實的回答，皇后冷哼一聲，擦過她身子進入養心殿，接著掩著鼻子，萬分嫌棄的在看起來還算乾淨的椅子上坐下。
瞧瞧，皇后對她這太后視若無睹，滿不在乎的態度，連一句像樣的阿諛奉承都沒有，這才是真正對待她的模樣，一看就和外面的那些妖艷賤貨不一樣啊！
江采噙著笑，在她對面坐下，極其有耐心的等著她說出此行目的。
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她這裡不比三寶殿，蛇蟲鼠蟻橫行，皇后這麼個嬌弱的美人來這兒，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氣呢。
「本宮想知道，彎月在太后這裡偷走的東西是什麼？」
江采唇角笑意更濃，這魚兒上鉤速度太快，也不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很沒成就感的。
她抿了口茶，看著皇后，輕聲道:「沒有東西，哀家捏造的。」
「……」
她這麼誠實，若是不頒個最佳誠信獎給她都對不起她那撲通撲通的良心呢！
皇后覺得自己被耍了，事實上，她也確實被耍了。
破舊不堪的養心殿一時間除了風吹門發出『吱呀』聲，再無其他。
皇后黑著臉，銀霜做好一受令便去將那滿嘴跑火車的女人教訓一頓的準備，而朧月再也堅持不住，噗通一聲滑坐在地上。
完了，太后如此樂此不疲的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她的生命怕是也要走到了盡頭。
靜寂之下，唯有江采依舊笑的漫不經心，一臉不知所謂的模樣。
皇后保留自己僅存的涵養，低聲道：「所以你本意只是戲耍本宮？」
「也不全是。」江采簡直誠實到人神共憤，她在皇后發飆前一秒，不急不緩的道：「彎月確實沒從宮中偷東西，但她現在擁有的，哀家同樣能讓你得到。」
「瘋言瘋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皇后拍案而起，姣好的面容上一片怒容，胸前不斷的起伏，眸底震驚。
瘋子！
她以為她口中的『得到』是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那是大宣天子！
江采面上永遠掛著一抹笑，皇後幾乎要認為，她到死都可以是在笑，笑的輕蔑而淡漠。
不過是個被剝奪了一切實權的太后，空有虛名而已，她到底在驕傲什麼，還能有什麼本錢和身為皇后的她叫板？
「你信了哀家，皇後來到養心殿，便是最好的證明。」
她絲毫不在乎皇后吃人般的目光，一字一句，堅定地說道。
皇后忽的平息下所有情緒，她忽然覺得在江采面前，將真實的一面暴露是絕對不明智的選擇。
「倘若本宮不信你呢？」她問。
江采聳了聳肩：「這世界要是沒了『倘若』會簡單許多，皇后又何必試探，哀家已經到這步田地，也只圖個安樂而已。」
皇后認真的盯著她，似乎在判斷她話里的真實性。
對於一個失憶了的太後來說，她忘掉的東西有很多，皇后也能清晰的感覺到，江採的變化並非裝模作樣，她是真忘了，所以才對她開出這樣的條件。
用皇帝來換取一時的安穩，真不知她日後恢復記憶會如何看待自己這個行為。
忽然開始期待起來，想看看這位曾經位高權重的太后如何一步步將自己毀掉。
「好，本宮答應你，希望太后也能遵守承諾，需要給個期限么？」
皇后終於鬆口，江采看著她眼底笑意，隱約覺得哪兒不太對，卻也只是一時停頓，她回：「一個月。」
一個月……
皇后微微擰眉，未免太長。
「對方可是大宣天子，皇后該不會認為，隨隨便便的伎倆便能糊弄過去吧？」江采不動聲色打消她的疑慮。
皇后回神。
或許別人不清楚，但她卻明白的很，容湛絕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無害，讓一個毫無心計的人穩坐龍位五年？說出去也該要貽笑大方。
「那就以一月為限，本宮等著看太后大告功成。」
「是皇后大告功成才對。」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人相視一笑，笑容里各自藏著深不可測的意味。
皇后終究還是受不了養心殿的陰濕，本想表現出對太后友好的聯盟情誼，最後敗給那一言難盡的環境，一杯茶用完后，匆匆離開。
皇後走后，朧月長長舒了口氣，她看向江采，總覺得太后像是變了個人。
臨時盟友的建立讓江採的地位暫時穩固下來，多了個友人的好處便是一日三餐不會再莫名其妙的失蹤遲到，準時的堪比五點鳴叫的公雞。
養心殿也終於發揮其真正的作用，隔絕一切紛擾，寧靜的根本不像宮中之物。
又是夜晚，江采心情愉悅的坐在院子里賞月，喝著皇後送來的桃花釀，好不自在。
朧月貼心的給她送來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
「娘娘……」
朧月欲言又止，憋了一天的話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說不出，江采沒有看她，輕巧將她要問的問題挑明。
「想問我怎麼讓皇后重得恩寵？」
朧月恩了一聲，頓時覺得自己太大逆不道，竟然管起主子的事兒。
「不論二十一世紀還是這封建社會，變得只有社會制度，人性依然從古至今一個樣，想要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意思，那簡直是手到擒來。」
江采自顧自說著，也不顧朧月有沒有聽懂，她又喝了杯酒，真心覺得這古代是不是不懂什麼叫酒精，怎麼一點度數都沒有，腹誹了一陣，她又接著講解自己的理論。
「我們現代有『統一價值論』與『數理情感』，就是說男人喜歡女人，通常大腦的第一指令會從外貌上判斷，一個女人的漂亮與否，直接關係到她會不會成為男人的第一眼緣對象，因為男人的思想很直觀，他所看的，是未來對自己有影響的生存能力……」
說到這裡的時候，江采頓了頓：「你聽不懂吧？」
朧月沒有回答，大概是被她剛才那段話繞暈了頭，為了小宮娥那容量小的可憐的大腦，她決定再簡易一點的解釋。
「換句話來說，男人找女人就像狗交配那樣隨便，不同的是，在對象上，他要挑好看的，因為他潛意識裡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給自己將來的孩子找一個良好的基因，因此，皇后敗給彎美人的原因，說到底還是她長得沒人家好看，而我，需要做的便是讓她變美，或者讓別人變醜來襯托她美，這樣你明白了嗎？」
世界上大概再沒有比她闡述的『統一價值論』更鮮活透明的了，江采一臉期待的準備聽朧月的見解，一回身，宛若晴天霹靂般的石化住。
本該在自己身後的朧月早已經歪在一旁的樹榦下睡得香甜，取而代之的，是容湛頎長的身形，晶亮的眸子，緊抿的唇線。
江采仔細搜索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於是更加僵硬。
她似乎，說了些很驚悚的話。
容湛一雙淺色眸子如桃花釀般晶瑩透亮，他俯下身，與她湊的極近，低沉的嗓音落地生花。
「像狗交配那樣，隨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