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這是人話。
皇太后選的人,是蘇淺淺。
誰不知道,皇太后這麼一選,那就是臨終前給人留下的最後一道福澤。
她的意圖,還不夠明顯嗎?
天家妃嬪,死後都是不能入皇家墓的,只有皇后才有這樣的資格。
蘇淺淺卻可以進。
這不是福澤旨意是什麼?
蘇淺淺,長了一張無可挑剔的臉,性子沉穩,會做事兒,該柔弱的時候,不令人厭煩的討巧賣乖,該強硬的時候,又寸步不讓。
雖得著燕王盛寵的名頭,卻事事為燕王著想,從未拉過軒轅秋陽的後腿不說,還斷會讓人臉上貼金。
又孝敬。
後宮的人,都是妖精,更別說是皇太后這個段位的。
虛情假意,還是真心相待,一眼便能看穿。
蘇淺淺這樣的人,沒有不被長輩喜歡的道理。
而蘇淺淺卻知道,皇太后最終將這份福澤賜予自己是為了什麼。
那是她對軒轅秋陽補償的愛意。
皇太后同天淵帝一樣,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軒轅秋陽,卻又因為某些事,而心裡不得不存了疙瘩。
這於皇太后而言,是她人生中的一份遺憾。
她選擇用這種方式圓了。
蘇淺淺說得對,皇太后最後走的毫無遺憾。
老人家,萬萬沒有想到,她的這道福澤,會給燕王府惹了大禍。
天家人幾拜幾叩,在主持之人的提點下進行,幾百人送葬,分級分批行禮,幾個時辰才過了這流程。
最後,是所有人退下,由蘇淺淺給皇太后更衣,也就算最終走完了入殮的流程。
這個年代的天家,講究的是,死後還要控制一方天地,在世的人,也認為陰陽相生。
皇家墓,都修的恢宏大氣,方圓幾百里,向帝京外蔓延,如同一比一比例的城池。
再高貴,那也是墓地,陰氣森森,自不用提。
給皇太后更衣,軒轅秋陽自是不方便留下,留一堆丫鬟婆子,也不可能,便讓紅十替了杏兒。
紅十好歹能護著蘇淺淺。
皇太后那一套行頭,活人穿起來,也得半個時辰,更別說是完全不能配合的。
蘇淺淺又做的細緻,將臉上的妝容重新整理了一回。
待完成了一整套流程,出了皇家墓的時候,見墓前圍了一堆的人。
原本,天淵帝是不被准許來墓地送葬的,這會子,竟然也陰沉著臉,站在正當中。
蘇淺淺的黛眉,就擰了一擰,她看著軒轅秋陽的臉色不好,便知道是發生了大事兒。
可又不能直接問,便先對著天淵帝福了福身子,「父皇,一切整理完畢。」
天淵帝沒吭聲,倒是二皇子先開口了,他先看了一眼紅十,再將眸光定在蘇淺淺的臉上,「燕王妃,為何用了這般長的時間。」
「蘇淺淺此生第一次被委以如此重任,不想出半點差錯,想必才耽擱了些時間。」蘇淺淺到真不是搪塞。
紅十也是個手笨的,幫不上太多忙。
「呵。」二皇子冷笑了一聲,「是不想出半點差錯,還是故意拖延時間,一看便知。」
那氣氛過於凝重,蘇淺淺的腦袋「嗡嗡」地響。
不待他想明白,天淵帝往墓地里擺了擺手,自有欽天監和崔實入了內里。
軒轅秋陽走過來,將人的手握住了,壓低了聲音,「不怕,有本王在。」
蘇淺淺信軒轅秋陽,可她更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抬眸向著軒轅秋陽看去,軒轅秋陽便壓低了聲音,將事情講了一遍,「各朝各代,都以「玉璽」為龍椅傳承的標誌。」
「天淵比較特別,不但有玉璽,還有國璽。」
「玉璽放在君王的御書房,國璽放在皇墓之中,鎮朝之意。」
「就在你出來之前,守在這皇墓周圍的禁衛軍,發現個丫鬟蒙著面,身上背了個盒子,從這墓地中跑出去了。」
後面的事情,就不難猜了,蘇淺淺接道,「便有人說是紅十所為?誣陷燕王府要藉此機會先手握了半壁江山?」
蘇淺淺都想笑了。
她腦袋裡得有多少水,才會做這般明晃晃的謀逆之事?
可偏偏,人言可畏。
現在,即便天淵帝信任燕王府,也無濟於事。
此刻,天淵朝臣都圍在這皇墓周邊,拿不出個說法,就是無法交代。
既然有人蓄意調撥,想必這皇墓中的國璽,早已經不在了。
思及此,蘇淺淺的心,便往下沉了一沉。
正在這個時候,欽天監和崔實匆匆打由墓地里出來,莆一出來,「噗通」「噗通」兩聲,雙膝跪地,「聖上,國璽已經不在先帝身邊。」
二皇子便向前邁了一步,「燕王妃,你可還有話要說?這皇家墓地之內,只有你和你的丫鬟在,難不成是國璽自己長了腿?」
「你特意留了個武功高強的丫鬟在身邊,你敢說不是蓄意而為?」
「二殿下,剛才的確只有我和紅十在,現在我們兩個還是都在當地,身上可有能藏了國璽的地方?」二皇子這樣咄咄逼人,蘇淺淺的語氣便也不善。
前來送葬的蘇淺淺,穿的自然不是繁複的宮裙那一套,都是宮中新趕製的喪服,沒有寬大的袖子,都是簡單且貼身的。
紅十穿的衣服,原本就素氣利落,入皇陵前,還被在外面套了件孝服。
紅十勁兒大,身量卻單薄,蘇淺淺就更瘦削。
那眼睛一掃,就能看出來,渾身上下沒有藏東西的地界。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跑過來一個人,手裡仗劍,跑的氣喘吁吁,到了近前,先將劍背道身後去,單膝跪地,垂著頭,「稟聖上,人追丟了。」
「怎麼丟的?」天淵帝頭疼的厲害。
怎麼就能發生這樣的事兒。
那來稟告的人,在這樣的圍觀下,有些哆嗦,「屬下……屬下看著,人好像是又進了皇陵了。」
然後,是大氣都不敢喘。
這皇陵,只有這一處入口,人追出去小半個時辰,再回來,說人又進了皇陵了。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差點咬著舌頭。
不等天淵帝說話,二皇子冷笑了一聲,「好高的道行,禁衛軍自然不知道,但是燕王府的人,卻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這皇陵,明裡是只有這一個出口的,卻因為風水,和皇祖父「狡兔三窟」的遺旨,在皇陵的中段,還有個被掩蓋了的小側門。」
「所以,燕王妃的丫鬟,到底是將東西放在哪裡了?又遁入地這皇墓之中!」
要不是皇上在這兒,怕自己有染上殺人滅口的嫌疑,給燕王妃帶來麻煩,紅十都想給二皇子一撇子了。
別巴巴了。
她眼看著燕王妃在皇墓里忙活的滿額頭細密的汗,啥玩意正門側門的,她哪裡知道。
別說紅十不知道,蘇淺淺都不知道。
她沒事,打聽墓地里的事兒做什麼?
蘇淺淺的大腦里九曲十八彎,卻擋不住朝臣的議論。
皇陵的設計,除了舊朝的老人和天家個別人知道外,肯定不適合廣而告之的。
那些朝臣在莆一知道這樣的消息之後,便也就顧不上場合了,「哄」的議論聲便四起了。
還有什麼好懷疑,這不就是事事實錘,燕王妃監守自盜。
有一種人,聰明就聰明在,將事情做到明面上來,所有人都不會認為他會犯那樣低級的錯誤,也會成為他將自己摘出去的理由。
很明顯,現在,蘇淺淺就成了他們眼中那種聰明之人。
蘇淺淺的確夠的上這「聰明」兩個字,所以此刻她便也不再做聲了。
費那個力氣,去同人解釋,只會越描越黑,她現在需要理清思路。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犯案,做下了,便一定會有破綻。
她需要知道,那個破綻在哪裡。
但是,很明顯,有人不想給蘇淺淺這個時間。
二皇子突然大喝了一聲,「將蘇淺淺給本王拿下!枉費皇祖母對她滿腔信賴,她卻狼子野心,犯下這般罪惡滔天。」
二皇子不笨,明知道軒轅秋陽不好對付,他便不準備再硬碰硬了。
今天有蘇淺淺這個把柄送到眼前的機會,他焉有不牢牢把握的道理?
有天淵帝在,禁衛軍自是不能只聽二皇子的,他們便看向天淵帝。
可天淵帝又能怎樣?
作為君王,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自己憑直覺,這事不是蘇淺淺乾的。
天淵帝閉了閉眼睛,剛要開口,身後一陣跑動,是禁衛軍頭領衛岩。
他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單膝跪地,「屬下有辱皇命,人追丟了,不敢離聖駕過遠,特回來複命。」
這倒不是句搪塞,這種複雜情況下,很可能是調虎離山,他還真就不能離天淵帝太遠。
衛岩說完,天淵帝沒有迴音兒。
衛岩抬眸,見場面蕭殺,再看,幾乎是所有的禁衛軍,都在盯著紅十。
前因後果,衛岩再清楚不過,這會子稍微一聯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是皇上的護衛,務虛站隊,只忠誠於天淵帝,所以怎麼想的便怎麼說,他抬手抱拳,「是有人懷疑那拿了國璽的丫鬟,是燕王妃身邊這位么?」
他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那從墓地里出來的丫鬟,首先是跟在下交的手,雖然帶了面具,可在下還是能感知到,她的功底不深,全是花架子,或者說是因為體虛,輕功和招式強的,拼體力絕對和這姑娘比不了。」
「在下同這位姑娘在御書房前動過手,打了四個時辰,在下都沒佔了上風。」
「但是從墓地里出來那位,若不是有人來報,說御前有人行兇,我才將人轉交給別人的,否則,怕是再有幾勢,在下就將人拿下了。」
「這麼一換人,那賊人也才有了空檔,施展了輕功的,否則,她連另外一個禁衛軍也打不過。」
原本,紅十對這個衛岩,可是沒什麼好印象,現在卻覺得人周身上下都散發著熠熠光輝,點頭點頭。
這才像人話。
就在這個時候,軒轅秋陽抬眸,與一個匆匆趕回來的遠處之人對視了一眼,他微微垂頭,同蘇淺淺說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