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一九班

1.

期末考試的這一天，天似乎比平常亮的早些。不知道是夏天已經真正地到來還是心理作用，反正這天天就是亮的格外早。

杜若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這一夜她睡得都不是很沉，雖然她對期末考試一點也不擔憂，但還是很奇怪地早早醒來。或許是昨晚睡得比平時都早吧。

杜若翻了個身子，把床頭開了飛行模式的手機打開，沒過幾秒全都是未讀的QQ消息，點開一看，整個屏幕都是蘇霖發來的消息。杜若從最底下的那條「晚安」一條條地往上翻，蘇霖自言自語了很多，不過更多的都是給杜若分享的考試技巧。

已經連續好幾個早晨，杜若醒來都會看到蘇霖的消息，如同萬物生長的規律，定時定點。杜若不知道回些什麼，帶著一份小欣喜從床上騰下，迅速地穿好校服去衛生間洗漱。

媽媽依舊把做好的早餐放在桌上，有些焦急地要出門。應該是今天的早餐做的稍微豐富了一些，耽誤了點時間，媽媽上班快要來不及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考。記住千萬要細心細心再細心。」每次媽媽對杜若的考試都是這樣的叮囑。

出門的時候，杜若特地往書包里揣了一個肉包子和一瓶牛奶。到小區大門口時，簡辰樂已經精神煥發地看著杜若。

「呦，今兒個氣色很好啊。這次準備考倒幾？」杜若嘴上說的像帶刺似的，手已經去拉開書包拿出肉包子，塞給了簡辰樂，「吶，我媽自己搓的包子。給你帶一個。」

簡辰樂扒開袋子一口就吞了進去，嚼了幾下，一個肉包子就這樣被他吃完了，杜若看著他滿嘴的油，嫌棄的表情不禁爬上了臉。

「切，這次考試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文化成績也好的藝術生。」嘟囔著說完，簡辰樂就登上了車往前騎，杜若看他連嘴都不擦的樣子，更是一陣陣的嫌棄。

今天張老師來得格外早，大家都有些驚訝地發現今天的張老師穿得也很漂亮。玫紅色的連衣裙，配上一雙微高的高跟鞋，張老師好像年輕了有十歲。高一四班的同學陸陸續續，稀稀疏疏地坐滿了教室，張老師就用難以言說的眼神看著一個個進來的人。

大家都自覺地拿出了複習資料，準備再做最後半小時的掙扎。張老師縷了縷稀疏的頭絲，輕輕地拍拍手掌：「大家先安靜五分鐘，宣布幾樣事情。」

齊刷刷地坐起后，張老師接著說：「關於考試的要求我不再多說。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誠信概念。最重要的一點事情就是，晚上最後一門考完之後大家不要離校，去各自的新班級報到。分班名單大家肯定已經記住了，不要走錯。記住啊，不是高一了，要往樓上的高二班級走。」

教室里的人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在埋頭想些什麼，竟然一種畢業的感覺。

張老師笑了，像一年前見到大家那樣笑了：「這一年的相處呢總的來說挺愉快的，我們班算不上特別優秀，但也不差勁。張老師希望你們到了各自的新班級能很快適應，不斷的完善自己。你看一向不愛打扮的我今天特意穿了紅色來給你們踐行呢。」

這是第一次聽張老師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像一個嬌羞的少女，又像是「臨行密密縫」的媽媽。大家都不知道回應些什麼，默默地點著頭。

各自往考場去了，杜若站在教室門口四處張望。蘇霖從高一三班出來了。杜若走上前，把早上帶的牛奶塞到了他手裡，傲氣中帶點羞澀地說：「給你補補，考試加油。」說完，就往考場跑了。蘇霖的嘴角不禁上揚，甜蜜感瞬間蔓延開來。

2.

無論冬天還是夏天，考場的感覺永遠都是相似的。靜謐的教室里，只能聽見筆頭的沙沙聲和每位考生的呼吸聲，偶爾還有考官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六月的考場卻多了風扇聲和蟬聲。它們略帶聒噪地發出自己的聲響，可又讓這無聊的考場里多了幾分生命力。

一整天一場接一場的考試之後，高一的最後一門考試終於交上了答卷。大家在高度的神經緊繃之後都有些倦了，可還是簡單地整理了下自己向著新班級走去。

杜若和簡辰樂早早地到了教室，吳涯和衛清秋很快也來了。為了怕老師誤會，吳涯和簡辰樂坐在杜若和衛清秋的後頭。

星星點點的，各張陌生的臉慢慢浮現在杜若眼前。杜若的眼神快速地掠過每一張臉，和高一剛來時的心境完全不同。等到教室里都快坐滿，一位個頭很高，油光鋥亮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張嚴肅的臉走進了教室。

簡辰樂掄了掄眼球，瞄了幾眼這個看上去就不太好相處的班主任，不由得抖了抖筋骨挺直地坐好。杜若似乎看出了簡辰樂的心思，在心裡嘀咕著：還我溫柔端莊的張老師。

「各位新同學們大家好。我姓萬，除了班主任以外，不是你們的任課老師。但是，我會比每一個任課老師都要嚴格。接下來的兩年裡，我將和你們一起度過。」萬老師猝不及防的自我介紹，讓正開小差的杜若險些沒驚起來。衛清秋微微側過頭，沖杜若使了個眼色，杜若能從她的眼神里讀出絕望。

這就是萬老師留給大家的第一印象。萬老師翻開花名冊，上看看下看看，最後隨機叫了杜若的名字。

「杜若。你把大家的校牌收上來。」

杜若一聽到自己的名字，立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了第一組，從第一排開始收校牌，然後又從第一排末尾向第二組前排收去。

「報…報告……」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好似一隻受傷的兔子。連同萬老師一起，全班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女生身上。緊張而又無聊的「新生」見面會，這個女生的出現無疑給大家帶來排遣的方式。

「你是誰？怎麼回事？」萬老師的語速略快。

「高一九班沈依一…剛才沒找到教室…」不知道是萬老師說話比較嚴肅還是這個女生天生膽小，杜若邊收校園卡一邊忍不住偷瞟了她好幾眼。

個頭不算矮，一頭烏黑順長的長發快要抵到了腰。厚重的齊劉海下是一張胖嘟嘟的臉，可能因為太緊張，她從臉頰到脖子根都是紅的。她的眼睛比常人的都要大一些，水汪汪地看著萬老師，好像犯了什麼天大的錯。

怎麼這麼害羞？我就算遲到，也不會這樣吧……

杜若不禁想起自己遲到的樣子，她一下子就記住了沈依一這個名字和她的模樣。

吳涯也注意到了沈依一，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見過這個女生，而且還是青梅竹馬的那種。不過吳涯並沒有什麼青梅竹馬，只是這樣強烈的感覺讓他產生了幻覺。

沈依一慢吞吞地走進了教室，東張西望，發現只有杜若後排空著一個位置，便徑直走了過去坐下。

3.

分班的方式是杜若沒有想到的。她原本以為會在九月才能見到新同學和新班主任，結果卻是沒有一絲絲防備地就來到了新班級。

「關於座位，我會根據你們檔案上寫的資料來進行分配。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放學，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到班上開會。大家都知道我們是音樂和美術混合班，而明天開會的內容將是關於你們這個暑假進行藝術培訓，請大家不要遲到。」

萬老師整理好了校牌，雙手撐開在講台上對著講台下的每一個人說。剛考完了一天的試，又聽到這個消息，大家都沒忍住地長嘆了一口氣。萬老師這次是似乎是理解他們的，帶這些菜場賣菜的吆喝口氣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不到高考那天結束，不能鬆懈啊！」

聽完這話，全班的人不謀而合地又「哎」了一聲。

蘇霖走進教室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黃琴，他差點愣住。可是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尷尬，他故作鎮定地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黃琴也看到了蘇霖，她也驚訝了很久。每晚都會和自己說晚安的前男友蘇霖竟然和自己在一個班。黃琴的心中不經略過了一絲得意的喜悅。

蘇霖其實也是開心的，雖然每晚都會叮囑黃琴蓋好被子這類的，但他覺得這一切只是在網路上，現實中的他們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可現在知道了自己接下來的兩年都要和黃琴朝夕相對，他確實是有一點意外和小欣喜的。他的腦海中不禁閃現了以前和黃琴相處的時光。

「出來玩嗎？好不容易考完了。」杜若一回到家就癱在沙發上，感覺被人抽空了陰氣。她打開手機，蘇霖的消息跳了出來。

杜若想都沒想，回復「明天還要開班會，藝術生的痛苦生活就這樣來臨了。不過沒有關係，我也確實想出來透口氣。就在肯德基門口見吧。」

發完，杜若就把校服脫了，打開衣櫃，精心地挑選一會兒出門要穿的衣服。杜若自己都覺得奇怪，第一次和蘇霖見面的時候都沒有想打扮過自己，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她想把自己收拾得漂亮些。想穿裙子，可是又覺得自己腿粗。想穿休閑點，可是又覺得這樣太漢子了。挑來挑去，她看得最順眼的還是那件紅色體恤，那件杜若撞到蘇霖時穿的紅色體恤。

考試的疲憊一下子就散去，杜若洗了個澡，換上了乾淨的紅色體恤和牛仔中褲，囫圇吞棗地塞了幾口晚飯就往樓下奔。

「早點回來！」媽媽收拾碗的功夫，杜若就已經衝到了樓下，媽媽對著樓道里大聲喊了一句。

這孩子還真是貪玩。媽媽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