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驚心（三）

儘管嫉妒得快要發瘋了，朱邪媗仍然是不動聲色。

她要看清楚看明白，李存孝對這個小侍女究竟有多大的興趣。

嬿芸就在朱邪媗面如死灰的神色中褪去了最後的衣裳，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就這樣不著一縷地站在他面前，做個無心的玩偶。

他的笑意藏得極深。

果真是深不可測……

「賤！」他毫無徵兆地一掌拂在她臉上。

她終究是太輕小了，這一掌的力度，她根本站不穩。

頭磕上了床頭案幾雕花的角，血瞬時間濺滿了月白色的紗帳，渲染成了胭脂色。

胭脂色……

美……

他滿意地勾起唇邊的弧度，笑。

他就是喜歡這樣一點點摧毀她的精神防線，摧毀她的天真無邪，他就是要她覺得自己下賤。因為，朱全忠的女兒必須是下賤的，也只能是下賤的。

「滾！」他不過是喜歡羞辱她罷了，他不會要她，因為她沒資格。

沒有猶豫，拾起衣物就逃。

背後還燒灼著李存孝戲謔的目光，她必須逃得更遠……

更遠……

朱邪媗笑了。她覺得李存孝不過是一時興起，一個侍女，怎麼可能比得上她？

老天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她終於安下心來。

……

嬿芸從武英殿跑出來時，已經過了三更。

沒有月華。

黑暗裡，她倉惶亂跑，遠遠就看見高高的硃色宮牆，在暗夜裡猙獰成更深的墨色，就威嚴地矗立在那，圍成這一方深深的囚牢。

真是無處可逃。

除了重重疊疊的殿宇，還是殿宇，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是真的喘不過氣了……

黑……

冷……

很快……

眼中的殿宇全都被血色浸染了。

無比殷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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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隱隱有暖意沁入冰冷的身子，才察覺是落入一個寬大的懷中。

用力睜開眼,卻什麼也看不見。

「你是誰？」隔著黑暗，她問，似乎熟悉，但又陌生。

沒有回答。

可是男子的氣息很近，撲面而來的，是酒味。

她還是學不會那麼冷靜。

掙扎著想離開男子的懷，才發現渾身沒了力氣。

「別動」,男子摟緊了她，半晌……

「……疼嗎？」

「嗯？」迷糊的意識中聽到這樣的關心，有些意外，但最多的還是疑惑，或許，這只是在夢裡。

現實中，誰還會關心她？

誰都不會……

「呵……」，真的好累……

「……很疼……他是壞人……他……打了我……」苦笑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嚎啕出來。

莫名地。

她就這樣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單薄的身子一直顫抖不已，是冷？是悲憤？

或許都有。

「對不起……」

「對不起……」

……

他一直低聲重複著她已經聽不到的話，一遍又一遍。

她又昏了過去，頭上的傷口很深，流血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