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第八十八回

因賈母的生辰將近,府中便漸次熱鬧起來。今歲八月初三乃是賈母的八旬整壽之慶,自是不同尋常。況如今賈政與元春風頭正盛,便是賈家要平靜,那眾家親戚朋友,哪裡有不乘勢來奉承一回的?況賈家上下,從不知收斂為何物,故大家商議了,這一回便趁機大辦一場,熱鬧熱鬧。

如此榮寧二府便上下拾掇收整起來,預備了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止,榮寧二府齊開,大宴賓客。又王夫人等人商議了宴席待客等事,忙的不可開交。如此,鳳姐便避不過了,只得重新出來理些事。只是她如今學得乖了,只哄了邢夫人出來打了前炮,言明只暫幫著管這一陣,待賈母生日過了,事情了了,便要回去的。

王夫人心中不悅,好不容易找了這麼個由頭拉了王熙鳳重新出來管家,怎麼能這麼容易讓她混過去?

只是鳳姐也不是這麼好算計的,除了邢夫人這個婆婆外,這日還趁機哄了賈母道:「到底是老太太有遠見,瞧瞧,讓二妹妹管了家事,這不是好多了么?我就說么,咱們府里的姑娘,個頂個都是好的。便是丫頭也比小戶人家的小姐強呢!何況咱們正經的千金小姐呢?況且又是老太太教出來的。從前即便是懦了些,可那是因著沒經過事兒,姑娘家又年輕臉皮薄,又心慈,不像我們皮厚的,不好發落下人們。倒不成想,反讓人小瞧了姑娘,把人都給看扁了。如今經老祖宗這麼一出,讓我們也見識了。真真老祖宗料事如神!」

原來上一回賈母硬逼著迎春管著那一宗府中下人們施恩放出去的事,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迎春心中是有謀划的,只是父親冷漠、繼母鏗吝,賈璉夫妻兩個也是不甚親厚,她又不是那等辣的性子,如何能上趕著親熱的?平日雖在賈母跟前養著,但前有寶玉黛玉湘雲等一眾賈母心愛的孫兒,后又有精明出眾的探春與年紀最小的惜春,相較之下,她這個姐姐就顯得更不出眾討喜了。

賈母年紀大了,喜歡那些活潑的孫子孫女們,自然對平和少言的迎春就疏忽了。況她是賈赦的女兒,賈母不喜賈赦邢夫人夫妻,偏心賈政王夫人。這府里又是王夫人當家,她便處於一個極尷尬的地位。如此,便是讓她去討好祖母與嬸娘,也是極艱難的事。

而此事一出,迎春沒法子了,只得放棄了平日里的明哲保身,對於那些挑釁鬧事的下人們的唯一處置方法就是「快刀斬亂麻」,不偏不倚,來一個宰一個,來兩個宰一雙。

那一撥被兩房互相抓住把柄的奴才們被迎春當著眾人的面問了,以「施恩」的名義放了出去,震懾了滿府的人。只是其中也有不少糊塗的,想著從前迎春的懦名,如何放得進眼裡?依舊渾渾度日,有幾個犯了事被逮了個正著,捆了來見迎春。迎春先問清了是何處的人,而後依舊笑眯眯來請示邢夫人和王夫人,依舊以恩賞的名義點進了出府的名單里。上下連個反對的都沒有。

你若說犯了錯兒,要攆出去,那求個情也就罷了。只是如今是主子「施恩」放出去,老的回家養老,頤養天年;小的回家配人,得享天倫。這是主子們的恩典呢,你不要,反倒盡想留著給人使喚。是給臉不要臉是吧?那好,那一應恩賞的待遇便免了吧,直接滾出去吧!

此事一出,便嚇住了那些意圖耍賴求情的。且理由正大光明,連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鬱卒得沒法子。況且逢了老太太的壽辰,這是再沒有的大事了。你敢鬧,那就是頭一個刁奴!一起捲鋪蓋滾蛋吧!

不過邢夫人倒是不大介意。一則迎春畢竟是她們大房的女兒,女兒長了臉,有了氣勢,她也面上有光。雖然心裡還不是很痛快,但到底是歡喜的。另外,就是王夫人的挫敗振奮了她。這一對妯娌,從來就是死掐的對象。只是邢夫人方方面面都不及王夫人,連賈母也偏心小兒媳婦,故在府中這麼些年,她從來都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對象。如今見自己的女兒迎春讓王夫人吃了啞巴虧,折了幾個得手的下人,她把自己也損了人手的事拋之腦後,大大樂了幾日,並對迎春的舉動大家支持。

她一支持,王夫人便也不好反對了。不然就顯得她特別扎眼了。

那些丫頭婆子們見了,也都明白了。故此這府中上下前所未有的安靜和平,什麼半夜婆子賭博吃酒,丫頭嘴碎不服管教的事兒都沒了。

闔府上下,皆嘖嘖稱奇。

迎春雖不是賈母最喜歡的孫女,但是也是個好的。只因前頭有更好的,迎春又是素來不出眾的,賈母自然也就淡淡的。如今經此一事,賈母也明白了這孫女的好處,心中又是喜歡又是心疼,另外便還有些愧疚。自然之下便對迎春越加疼愛。從前伴著賈母坐的一般都是寶玉黛玉、而後便是湘雲寶琴,便是小的惜春也有的。倒是最年長的迎春,竟都沒有過。這幾日賈母便常叫迎春來坐在身邊。府中的下人都是人精,見迎春一下子水漲船高,如何不來奉承的?那紫菱洲綴錦樓便人來人往,司棋綉橘等人更是被人捧得險些找不著北。

王熙鳳素來精明,於這些自是看得清清楚楚。說來迎春是她的小姑,雖與賈璉不是一母所生,但到底是一個親老子的種,黛玉湘雲等不算,自是比探春惜春要親近許多的。如今見她得了意,除了喜歡,自然更要討賈母的好了。

況她心中更要藉此來行事,故才有這一番話。

果然賈母聽了這話,笑眯了眼,鳳姐兒這一番話,不單是贊了迎春,也大大誇了賈母這個「慧眼識珠」的人,老人家年紀大了,性子自然執拗些,也自然愛聽好聽的。孫女兒在她身邊養著,她的成材自是有老太太教導的功勞的。鳳姐兒這一番話雖有誇張的成分在,但也有幾分真的,老太太如何會不高興,當下笑道:「你這是誇你妹妹,還是誇我呢?」

鳳姐兒笑道:「叫老太太聽出來了,我既愛妹妹,也佩服老太太。只是嘴裡不知道怎麼說。又想著老太太不愛聽我說這些奉承話。想來想去忖度了好些時候呢,怎麼叫老太太既高興又聽不出來才好呢?誰知還是沒瞞過老祖宗。」

眾人聽了都笑了,道:「還是這張嘴厲害,說的倒是真,誰能及老太太英明。」

賈母笑道:「這還了得,都被這鳳丫頭給哄得沒邊了。」

寶釵笑道:「並沒有隨鳳丫頭的話,我們心裡都知道呢!我們這麼些人合起來,也不及老太太呢!」

賈母笑道:「越發沒邊了。」

鳳姐兒見差不多了,便道:「這並不是奉承老太太的話。二妹妹是我們爺的親妹子,見她好了,我們璉二爺也高興的。若不是此番有老太太,我們哪裡知道呢?只怕如今還當二妹妹是個沒擔當的呢!二妹妹比我好,又是讀書識字的,只是有一點略差些。」

眾人都道:「是什麼?」

鳳姐兒道:「自然是經歷淺呢,二妹妹年紀小,這也不怕,只多歷練歷練就是了。」

賈母點點頭,道:「很是。」

王夫人眸光一閃,笑道:「老太太別聽鳳丫頭的,她是推懶想歇著呢!才長篇大論地說了這一車的話來。」

賈母聽了,只笑看鳳姐兒道:「你可怎麼說?」

鳳姐兒恨得銀牙緊咬,臉上卻一點不露出來,只拍手笑道:「叫太太瞧出來了!」

王夫人嘆道:「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你倒越發沒譜了,不說幫著老太太和我料理家事,反倒還明堂正道地推託起來了。還在老太太這裡說嘴。」

王夫人說這話似有嗔怪,但賈母依舊笑眯眯的,未見絲毫不快,眾人面面相覷,俱都噤聲不言。

鳳姐兒卻似沒事兒人一般,笑道:「大嫂子和二妹妹三妹妹做的比我好了十倍不止。有她們在一日,我且受用一日。」

王夫人還沒說話,賈母便笑道:「我瞧出來了,鳳丫頭這是訴苦來了。」又看眾人道:「管家的事確實是苦差事,吃力不討好,還得罪人。鳳丫頭管了這麼些年,只怕得罪了人多了。」

聽了這話,鳳姐不由把眼圈兒一紅,側身端了茶奉與賈母,又道,「什麼事兒都瞞不了老祖宗。說來這事兒有我的私心,也有公心。」

眾人都道:「私心為何,公心為何?」

鳳姐兒道:「公心自然是為了這家裡,還有妹妹們好了。大嫂子和妹妹們比我慈善,又知書識字,強了我百倍不止!我從前管家時,雖說事事要強,可終歸是一人難敵四手,行事總不周全,大錯雖未見,可小錯總是有的。老祖宗和太太們念我年輕,總不計較就是了。如今見了大嫂子和二妹妹三妹妹管事的模樣,臊的我都沒處站了。」

眾人笑道:「這話有些意思,那私心呢?」

鳳姐道:「葵哥兒還沒滿周歲呢,我實在是捨不得他。」

眾人都笑道:「好個偏心的娘,你就不怕巧姐兒吃醋?」

鳳姐笑道:「巧丫頭才不吃醋呢,我才該吃醋呢!她比我還疼弟弟呢,自有了葵哥兒,我這做娘的倒不入她的眼了。」

眾人都笑了,道:「豈有此理。」

賈母笑道:「瞧你說的可憐樣兒,府里自然有你大嫂子、二妹妹和三妹妹管著,就放你回去和巧丫頭作伴去!你婆婆年紀大了,你也該好生伺候著。只是有一件,府里有了事,便要好好來幫襯才是,不準推託。」

鳳姐喜出望外,言道:「多謝老祖宗!」

王夫人險些氣炸了肺,總算是知道了,她這內侄女兒,已經是徹底得叛變了。不過好在,她還有個探春。王夫人看著探春的眼神柔的可以滴出水來。此後,探春便發現太太對她的態度起了極大的轉變,讓她好生忐忑不安了一陣,卻也十分歡喜。此是后話了。

又說珍珠這裡既交接妥當了,便由著那屋子的人鬧去。她每日閑了不過做做針線,逛逛園子,再有便是掐著手指頭數賈母壽辰的日子,倒也十分悠哉。

只那上房處忙忙碌碌,不可開交。

珍珠見無事,便將做得的荷包攏在袖子里,乘了天尚不熱,撿了陰涼處,先往瀟湘館去。

瀟湘館內微風徐徐,靜涼一片,果然好個佳所在。

珍珠慢慢地在石徑甬露上走進門去,與丫頭婆子們打了招呼,黛玉無事,正看小丫頭們描的花樣子呢,見了珍珠進來,忙笑道:「珍珠姐姐來了,快坐,紫鵑上茶來。」

珍珠謝了坐,在一旁圓几凳子上坐了,笑道:「姑娘今兒怎麼沒出門?史大姑娘哪裡去了?」

黛玉道:「她哪裡能著家呢?一大早便到四丫頭哪裡攛掇著什麼頑意兒去了。那邊忙的不成樣子,我給老太太、太太請了安就回來了。天又熱,我也懶洋洋的,倒不如在自己屋裡清凈。」

珍珠道:「可不是么,今年是老太太的八十大壽了,老爺太太們早就商議了大辦,如今也沒多少日子了,便更是忙了。」

紫鵑端了茶走了,聽了這話嘆道:「離你要走的日子也沒多少時候了。」

珍珠雖則歸家心切,但對園中眾要好的姐妹們,也是極捨不得的,聽了這話,忙站起身來,接了她的茶,道:「又不是不回來了,你若想我了,便給我捎個信來,我便來瞧你,好不好?」

紫鵑笑道:「好是好,只是終歸捨不得的很。」

珍珠也不由黯然了。

黛玉卻是喜散不喜聚的,道:「你也想不開,這一日又一日,咱們在這裡歡喜了,可各家家裡,還不是有人不得團聚的么?世事便是如此,有散方有聚。今日我們散了,往後再見了,方才能品出這聚的歡喜來。」

珍珠笑道:「還是姑娘明白。」

紫鵑嘆道:「怪道姑娘和你好,這兩個都是一樣的性子呢!真是物以類聚呢!」

說的黛玉珍珠都笑了,珍珠道:「什麼是『物以類聚』我可不知道,我如今只知道你在姑娘身邊久了,也沾染些才氣了。」

紫鵑笑啐了一口,不說話了。

一時珍珠將荷包拿出來,一個精緻些白底如意邊綉著碧草紅珠的給黛玉,一個略簡單些淡紫底綉杜鵑花樣式的給紫鵑。主僕二人皆十分喜歡。

珍珠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要家去了,只是捨不得姑娘們和姐妹們。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可給的,便尋空做了這兩個荷包,姑娘不要嫌棄,留著頑吧!」

黛玉道:「很好,東西雖小,卻是你的心意。我看著確也喜歡的很,很好。」因那荷包已配好了攢心梅花的絡子,十分勻凈,便託了在手中細看,只見那碧草瑩瑩,紅珠累累,十分可愛,黛玉心中喜歡,又覺那花樣有趣,便道:「這是什麼花樣,從前倒沒見過。」

珍珠道:「我想來想去,只想不出什麼花來配姑娘才好。從前有人說芙蓉倒配姑娘的,只是我想著那花雖好,終究輕薄了些,倒沒什麼意思。這樣式是偶然在哪裡看見的,倒覺有趣,便綉了出來。還怕姑娘不喜歡呢!」

黛玉笑道:「很好,我很喜歡。只是看著花樣兒,倒像是哪裡見過似的。」

珍珠心中一動,笑道:「女孩兒家的花樣都是差不多的,我從哪裡見的這個已是記不清了,只是見這樣式簡單俏麗,不落俗套,方才想起來。想來,姑娘說眼熟,指不定哪裡也見過呢!」

黛玉道:「想是如此。」便笑著親自將荷包系在腰上。紫鵑也十分喜歡。

黛玉道:「紫鵑,把咱們前兒收拾的那個匣子拿來。」

紫鵑答應著,笑嘻嘻得去了,一時拿了一個兩掌長寬,三指來高的酸梨木纏枝填漆匣子來。黛玉笑道:「我也沒什麼好給你的,只是想著贈人當贈人所需者。聽說你家裡不大寬裕,你回了家,自然不比在這裡了。我本想著幫襯你一些銀兩,但想著如此一來倒玷污了我們的情誼。二來你也定不會收,便撿了幾樣頭面首飾,都是江南來的樣式,又輕巧又不落俗套,我從家來了來,因要避這裡的眼,竟都沒上過身的。前兒和她們收拾東西,便分了她們一些,這些是給你的。」

珍珠忙道:「這如何使得?從前姑娘生日時送了個荷包給姑娘做壽禮,偏還得了姑娘的一掛珍珠項鏈,倒讓我臊的沒出鑽呢!此番我要去了,做了這個給姑娘,不過是留個念想罷了。又要得姑娘的東西,倒叫人家怎麼看我呢?知道的倒也罷了,不知道只當我是個貪心不足的,一回不夠,又再來一回,只想著要來訛姑娘的東西呢!這個姑娘快收回去,我斷不能收的。」

黛玉和紫鵑都笑了,紫鵑道:「這事兒可難辦了,姑娘本來是好意,被她這麼一說,倒成了姑娘的不是,要害得她丟了名聲了。罷罷罷,咱們就貪她一回吧!」黛玉也知道珍珠的秉性,便也依了。

珍珠方才放了心,笑道:「正該如此。」

又說了一回話,方才告辭回去。

一路走到了沁芳橋上,卻見遠遠走來一個人,竟是迎春屋裡的司棋,珍珠便忙站住,笑道:「司棋姐姐哪裡來,這樣忙忙的。」

司棋見是她,也站住了,笑道:「你才回來,我們太太給二姑娘送了些西瓜,姑娘就叫我們給二爺並各位姑娘們送去。可巧我才送到你們那裡,麝月也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只有幾個小丫頭在,我就叫她們先收了,等你們回去再說。可巧出來就碰見了你。」

珍珠忙笑道:「多謝二姑娘想著,姐姐如今是大忙人了,倒勞煩姐姐親自送來。還請吃杯茶再走吧!」

司棋道:「不了,我那裡還有事呢!下回吧!」便抬腳**走。

珍珠送了幾步,道:「那姐姐慢走。」

珍珠看她走了幾步,自己也正要轉身回去,卻見司棋忽又轉過身來,倒讓珍珠一驚。她與司棋想來沒什麼來往,如今又正是她勢盛的時候,難免要奉承著些,便笑道:「姐姐還有什麼事么?」

司棋猶豫了一回,終是問道:「有一句話是要問你一問。」

珍珠奇道:「姐姐有話說就是了。」

司棋左右看了看,如今她們在沁芳橋得亭子里,四面窗子都開著,左右連個人影都沒有,方放了心,道:「你怎麼想得要回家去呢?」

珍珠好笑道:「這話怎麼說?」

司棋道:「你家裡不好了,才把你賣了這裡來。聽她們素日說起,你竟也不想在這裡長久的意思……」

珍珠道:「我為何要在這裡長久?我是家裡窮得過不下去了,才來這裡的。只是俗話說的好,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寶二爺總想的好,一家子姐妹丫頭們都能伴著他長長久久的才好,可世上哪裡有這樣的事呢?」說著,珍珠突然想起司棋與她那表弟潘又安的一樁公案來,心中便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司棋心中既戀著表弟,又捨不得這園子里輕便體面的活兒。即便後來與表弟潘又安的事兒鬧出來了,雖不見驚懼恐慌,但臨了要被攆出去了,又不想出去了。事到臨頭,還求了懦弱的迎春想留下來。可不是矛盾得很么?

於是便又笑道:「做人丫頭的,都是等閑不得做主的。今兒好,如何明兒就能好了?一時風光了,誰能知道日後如何?況且,我又不想與這裡的爺們做小,我為什麼不出去?」

司棋被這話驚得白了臉,想到如今大家子的規矩,姑娘們嫁到了夫家,這陪嫁丫頭多半都給給姑爺收用了。運氣好的,生下個一兒半女,熬成個姨娘。運氣不好的,直接在大宅門裡消失。

若她司棋沒個念頭,她日後的路基本就定了。隨了迎春出嫁,而後被姑爺收房。迎春好性,她又是從小伺候迎春長大的,她的日子基本是不難過的。再熬一熬,那就是個有些臉面的姨娘了……

珍珠只做不明白,嘻嘻笑道:「姐姐不比我,是二姑娘的貼心人,日後也是有大造化的,自然看不慣我們的小見識。」

司棋聽了這話,臉上白了又白,勉強笑道:「好個沒臉的丫頭,什麼做大做小的,也不怕牙磣!」心中卻不由對珍珠起了三分敬意。這怡紅院丫頭們掐的你死我活,竟都不如這個珍珠看得明白。她平日倒小看她了。又思及潘又安,心中一動。

珍珠抿嘴一笑,不語。

次日,便聽說迎春處的大丫頭司棋病了。無法,只得暫挪回家去。又兩日,迎春親自來回說:「司棋大了,她老子娘來求太太讓放出去。太太來問我,我雖使喚慣了她,但也不好耽誤了她。不如這次也放出去。還請老太太示下。」

賈母道:「司棋是你的大丫頭,便由你做主,不用來問我了。」

迎春答應了。

此後,出府的名單中,又多了個司棋。

闔府大驚,流言蜚語叢生。

有人道是迎春見犯了眾怒,將司棋退出來擋災;有人說是王夫人要趁勢扳回一局,司棋倒霉,被抓著了錯處——此一條信的人最多,畢竟這姑娘身邊的大丫頭比一般的丫頭尊貴,王夫人前些日子被撂了面子,如今抓著了,怎能放手?那麼些姑娘,身邊的大丫頭雖好,總有錯漏的時候,怎麼就偏抓著近日正和王夫人打對台的迎春的丫頭呢?——唔,王夫人聽到這話的時候覺得很冤枉!這事兒實在和她沒關係啊!

及后,司棋身邊的綉橘被提了大丫頭。倒是司棋,有些「棄子」的味道,也沒被人怎麼注意。此是后話了。

而就在賈府的忙忙碌碌與滿天蜚語中,賈母的壽辰終於到了。闔府上下也收起來閑待之心,皆忙碌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很忙很累很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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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晝暖新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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