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訪茅屋之客

第8章 拜訪茅屋之客

「找哪位?郭建?」

老叟遲疑不決,但眼神中似乎模糊不清,又有思緒暫停。

他佝僂著歲月浸濁過的老體,抬頭看着對面田埂上的兩位陌生異鄉人,但衣着鮮亮,肯定是有富庶之地過來的客官。

「不知客官詢問此人做啥?所問者又是何許人,打聽此人有何事情……」

「老大爺,我們是來打聽郭建,就是一位能工巧匠,年齡約摸三十五左右,祖上都是修建城牆和樓台亭閣的。」

劉劼再次俯身作揖相問,此地空曠原野,一轉圈都是荒藪依稀的村院,炊煙沒有隨風迴旋成環狀,感覺只有風清凈里的空涼。

「原來客官詢問的是郭師傅啊!老朽似曾依稀知道,但是此人寡言少語,平日裏也閉門少出,與我家就隔着一條蜿蜒的河溪,茅屋三間,但不曾一起過往相識,所以熟之甚少!」

老叟把疑惑的思維終於關閉,他握着手裏的鋤頭頓停在青青的菜色里。

「不知還有多遠?能否請老人家相告……」

「沿着這條路,正前面有一顆老槐樹,繞着老槐樹半圈,直走幾步就有一河溪,左面就是我家,對面隔着那河溪的三間簡陋茅屋就是啦!」

那老叟還用手指著不遠處虛渺的槐樹,拌和著言詞里,勾勒出了那近在咫尺的路程。

「在此謝過大爺的指點,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在此謝過。」

說着劉劼就把隨身帶着的一塊碎銀放在了顯眼的田埂上,然後轉身告辭。

過了那槐樹,那三間茅屋已然清晰的近在眼前,有幾隻溪鴨在水裏汶頭都脖子上的羽毛,不停的環轉了半圈來回,見有腳步的近前,都嘩啦啦的往遠處趕忙。

「劉司務,你先察探一下,郭建是否在裏面……」

陳泰還望了望這茅屋的周圍,如茵似毯,空氣怡然,河水又明亮如鏡,都可以看見下面的水草。

「請問裏面有人嗎?」

劉劼用手輕輕的敲了敲那陳舊的木門,這門蠱蠹成山堎田埂一般,彎彎曲曲,還有幾個可以留着觀看的眼孔,劉劼本想放眼穿孔而視,原來漆黑一片,那孔用裏面的木板給封住的。

旁邊有一殘破的木窗牖,沒有窗戶,只有窗紙那零碎撕扯搬的皸裂,如同風碰撞過後的遍體鱗傷。

「裏面好像有動靜!」

劉劼驚奇的喊了一聲,聲音沿着剛過來的風傳到了陳泰的耳朵里。

「什麼,裏面郭建在……」

陳泰收音震動而來,一片乾淨的泥路,蔫躺着青草,被雞啄過的狗尾草,倭瓜上掉落的藤,都被陳泰的鮮亮厚棉硬底鞋給踩在下面。

「是的,門敲不曾見裏面動靜,近窗細聽裏面好像有人的走動聲。」

劉劼還在破敗的木窗牖旁回味裏面的高低動靜。

「請問郭建師傅在嗎?我們是遠來的邕城客官,慕名前來拜訪你的。」……

「有多打擾之處,還望郭師傅能夠寬呈諒。」

陳泰也站在劉劼身後,通過窗紙的空隙,朝里聚攏眼光相看。

這時腳步越來越清晰,最後在門的那裏停止。

一片窒息的寧靜開始直蔓延在門外,如把鼓膜給遺忘,只有緊張的可屏住呼吸。

「怎麼門尚未開啟,分明就在門旁」

劉劼和陳泰已經遁音隨至門前,但還是未見郭建開門,已見他們的拜訪來臨。

「郭師傅請開開門,我們是邕城千里迢迢過來,專門拜訪你的,並且有事與郭師傅商榷,希望郭師傅能夠開門相見!門外的聲音炙熱的可以把劉劼的喉骨刺破,這抖顫從里而外的爆破氣流似乎可以搖動這阻隔的木門。

聲音穿門而過,似乎拗不過外面的渴求之音律,門緩緩的開啟了一弧縫,接着露出一憔悴不堪的灰臉,估計還未曾用清水洗漱。

「不知二位所謂何事?如若無事有商,只是閑客而訪,那還是請回吧!」

這聲音雖然緩緩有木訥之質,但充滿著凝固堅決的語氣。

「陳師傅,我們是邕城特地趕過來的,並且虔誠拜訪郭建師傅,肯定有要事商榷相告,請郭師傅望能體諒我等的焰焰求拜之心。」

郭建聽了那款款熱誠之言,也放鬆了警惕,再細看他們二個,一老一少,裝束也是普通人家,並不是官宦沉浮之流。

原來陳泰和劉劼出了城門后,就叫韓亮都頭互送至此,不然人多眼雜的,萬一驚嚇了郊外村民,還有如果引起那郭建的反感,就適得其反,所以陳泰命令韓亮互送出城門后,叫他們在吃村藪不遠顯眼的一涼亭等候,那裏近可以看見剛才陳泰問詢那老叟的地方,遠也可以看見老槐樹那裏的情況。

「請進吧!房子鄙陋,只有如子曰那: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亦不改其行也!請多眼涵。」

那郭建也謂斯文人士,以前祖業豐茂,財富賈奢,后因家庭變故才使其凋落頹廢。

這無心於江湖功名之後,郭建的心已經死若荒丘。

門豁然開朗之後,一道光亮從天蓬之顫墮落下來,非常的暖和清煦,地面的光斑一晃一晃如水波一般,黑灰泥如出氣的舌頭冒着灰煙,那是光照的灰塵。

「二位客官請坐!茶水只有涼茶,請二位客官見諒。」

「哪裏,哪裏!剛才開門見山,能一睹郭師傅尊容,也是幸運倍至啊!正如郭師傅如子曰所言,人不堪其憂,亦不改其行,這有自我明志,何必百操一律呢!」

陳泰終於在旁邊的一木根做成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心情也緩緩平靜了下來,總算是見着了盼望已久的郭建。

「不必如此,我亦知是你是陳泰知縣大人,前幾日在邕城街市我有事去小兒買燒紙,所以在路過街市一隅時被王老先生叫住,告知我現在知縣正渴求賢才,招能工巧匠已有多日,快一月將至,還是無人問津,而王老先生也出於民生百姓之心,況且這修繕城牆也是百年大計,所以叫我重新出山,擔當此重任,可況這邕城也無人能勝任此事,我祖上這工匠之技藝也不是隨便傳於他姓的。」

陳建突然把前幾日在街上所遇何淵的事情給說了出來,原來這郭建和何淵在十幾年前就相識的,那是何淵還任京城監學院院長之時,並且當今一些皇子都是他的學生,所以是併兼任太傅之職的。

而郭建時京城的樓閣修建工匠,在偶然機會相識了太傅何淵。

「原來如此,看來王老先生已經為我們前來拜訪郭師傅,提前是做了準備,真是太感謝王老先生。」

劉劼現在才恍然大悟,那天衙門裏王老先生直接推薦郭建,原來已經就告知了此事,並且請出了郭建,讓他重新出山,為邕城修繕城牆之事擔當重任。

「哈哈……,王老先生神機妙算,還為我們規劃了這一齣戲,真是高士啊!誠心動人啊!」

陳泰不覺捋須一笑,眼前浮現的衙門品茶論才之事頓時歷歷浮現。

「可謂良禽擇木而棲,良匠擇賢而就,我觀陳知縣待民如子,矜矜業業,一心仆於邕城,這幾十年風雨無阻,勵精圖志,使邕城優別於其它郡縣,並且高高在上,百姓無不稱快你這縣太爺,顯明清官啊!」

郭建也說出了自己的內心佩服之情,這次他在茅房靜候,雖然是何淵的指點,但也是出於自己對陳泰的那為官認可。

「是啊,是啊!這王先生不但奇才高士,而且雍懷寬廣,心繫邕城之民心,現在又不知其真實去向,至從衙門與陳大人一別,亦未在街市所見!」

劉劼偶然逛於街市幾日,但總會去探望那何淵的攤位,可是那處已不見蹤影,被另外一素不相識的老者相命的代替。

「哈哈……,這位仁兄真是不知王老先生之性情,王老先生如出沒於街市一隅,那必然是之邕城有事,而來解不惑之解的,而如今既然事已解開,王老先生必然漂然而去的……」

「那現在不知何處!」

「或游于山川之中,或閑於清靜丘壑之險處,亦或解惑於其它民之訴求郡縣,更或者隱於那些奇峰靈台,麋鹿成群之中……」

郭建這時精神抖擻,眼睛裏充滿著普通人未有的神秘光韻。

他已經從灰死的心坎里環繞幾圈,暫時把冰涼的境域一拋,換了一個原來自己的模樣,言詞里充滿著過去的那睿智之量。

「是啊,詩曰:能者善隱也!」

「哈哈……,當初劉司務正是用此語勉勵我老夫,不可消沉,而應待高士出沒,現今果然也應劉司務之言,我邕城之良才皆在我拜訪之下,其心甚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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榭台香樓多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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