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開課建廠

第六章 開課建廠

生活是什麼?後世的司南想了很久也才想明白。

但現在家破人亡、流落街頭討飯、吃不飽穿不暖的經歷,直到靈魂回歸的時候,司南才很快想明白,生活其事就是活着,像一個正常人一樣活着,沒有比這個更簡單和更樸素的願望了。

活着多好,雖然晚上又做了那個夜晚家破人亡,被栓子叔遺棄街頭的夢,醒來后的司南頭枕着胳膊,感受着炕上身下的溫暖、聆聽着順子他們和緩的酣息聲,傾聽着屋外剛開始一天忙碌的嘈雜,覺著這才是最幸福的生活啊。

「信娃、順子、小丫起炕了!」司南躺在炕上,嘴裏笑兮兮的喊道。

信娃和小丫是昨天司南給狗子和碎女子起的小名,按照這個古老國度的說法,賤名好養活,但司南可不那麼想,就起幾個可愛點的小名吧,順子?不用改了,本來就挺好。

「趕緊起炕,吃完飯幫爺爺出了攤,今天開始上課讀書!」司南拍著炕頭,鑽出被窩穿着衣服,看着幾個不情不願慢慢騰騰從被窩起身的小傢伙,他催促着他們,小丫已經大好了,今天喝完剩下的葯就沒事了。

穿好衣服開門,信娃蹭蹭的端著尿盆跑到茅房去倒,順子和小丫在炕上笨拙著練習疊被子。

爺爺和奶奶正在整理煙攤上的物件,看見此情此景,臉上的褶子像花一樣綻放,似乎也年輕了許多。

「爺爺、奶奶!」幾聲脆生生的問候,換來爺爺奶奶「噯噯」的回應。

洗臉、刷牙。牙膏牙粉是高級貨很貴的,司南和幾個小傢伙用的是細鹽和木棕的簡易牙刷。

奶奶給小丫用熱毛巾擦乾淨臉,正在給她梳小辮。

早飯是昨晚剩下的菜燴在鍋里,奶奶盛出一些,配上一小碗鹹菜和稀飯、黑面饃饃,一個個吃的香噴噴的。

看着幾個能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爺爺奶奶一直絮叨著說多吃多吃。

兩百個用紅紙包着的大洋昨晚認完親,司南親手交給了爺爺奶奶保管,怎麼着也是有點小家產的人了,財物嗎?還是大人管着好!

昨晚的認親儀式舉行的熱熱鬧鬧,很古樸,很感人,周甲長已經答應今天就去幫司南幾個落籍,小小的院子裏的歡笑聲和習酒聲一直持續到深夜才結束。

張炳玉離開的時候搖搖晃晃,王文和被魏大牙背走的,呂秀山隨了小兩塊大洋的鈔票,按他的理財經,也不知道這頓飯是虧了呢還是賺了?反正他走的時候笑的有點癲狂。

幫爺爺出完攤,回到家收拾好課本、筆墨紙硯,四個人去了張炳玉家。

之前說好先在張炳玉家的偏堂裏面湊活着,給張興業和張雯嫻的課本和筆墨已經買好,興業是準備開了春送學堂的,但現在有了司南,暫時不用了。教室王文和已經答應建鉛筆廠子的時候,在廠子裏面加蓋兩間。

到了張炳玉家,一個大四合院,氣派而不奢華,張老太爺腿腳不好,給老人家問了好,芬姨帶着小傢伙們到了偏堂。

偏堂牆上已經掛上了木黑板,地上是兩排桌子,足夠他們坐,對造大車的廠子來說,這點活還叫活嗎?

芬姨安頓好幾個小傢伙,帶上門離開。

讀書!什麼最重要?當然是認字,先認識筆劃,然後習字,這時候還沒有拼音之說,司南自認目前也沒精力複製出來?為什麼?不信隨便一個懂的人試試,給幾千個漢字標標拼音。

還是先按照這個身軀的亡父的辦法來吧。

看着堂下五個身體坐的板直孩子,一個個都用好奇的、有興奮的目光直視着司南。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要讀書?」視線在每個小人的臉上都停留了一會,開口提問。

沒有聲音,課堂上一片寂靜,信娃和順子臉憋的通紅,小丫肯求的目光看着司南,似乎在等他解釋,興業則一副泯然無知的樣子,雯嫻小臉看起來賊認真。

「信娃,告訴哥哥,為什麼要讀書?」

「讀書...嗯...讀書能吃飽飯,不被人欺負,掙錢...嗯...」信娃磕磕絆絆把昨天上午的時候,司南對它說的話大概複述了一遍,雖然遠遠談不上流利,但質樸的為什麼要讀書還是講出來了。

「信娃,那你在告訴哥哥,你剛才說了那麼些話,苦嗎?累嗎?」司南看着信娃陳述時為難的樣子,微笑的再問。

「不苦、不累,比要飯美多了。」

接下來是順子、小丫、興業,最後是雯嫻,順子就比較熟練的複述出來了,和信娃一樣磕絆的是興業、小丫和雯嫻則很流利,特別是小丫。

啟髮式的提問結束,司南想着,上午還是先憶苦思甜吧,把孩子們的發言、思維、表達的積極性先調動起來。

「嗯,你們都說的很好,讀書讀好了,你就會成為一個很有用的人,興業和雯嫻也能幫爹爹管着廠子了,會比你爹管的還要好,信娃你們幾個就能掙錢,能讓人瞧得起。你們說,讀書好嗎?」

「好!」堂下異口同聲。

「都很乖,哥哥獎勵你們每人一顆紅豆,都拿好,放到桌子上面的匣子裏,到過年的時候,誰的紅豆最多,哥哥就獎勵誰一支鉛筆,就是這樣的鉛筆,寫字可好使了。」說着,司南從桌子上拿出一支鉛筆,五個紅豆,走到每個人身邊,讓他們摸了一下鉛筆,手裏都同樣放了一顆紅豆。

五雙同樣帶着點貪婪的目光盯着鉛筆,像狼崽子一樣。

「以後哥哥就叫你們同學了,哥哥是你們的老師,也是你們的同學。」

「信娃、順子、興業、小丫、雲嫻,一會們都要給哥哥和周圍的同學,說一下自己碰到的最苦、最委屈的事情,信娃,你先說,大家都仔細聽,等信娃說完了,誰想要說就站起來。」

信娃站了起來,剛開始磕磕絆絆,說的很慢,後來流利多了,從記事說起,爹娘帶着他流浪,沒有饃饃吃的時候餓的直哭,爹娘跟着哭,到後來爹娘沒了,開始討飯,被乞頭打,經常挨餓,討飯被狗咬,在垃圾溝里撈爛菜吃......

說着說着,順子和小丫開始哭,後來教室里都開始哭,司南眼睛發酸,把他們一個個摟在懷裏,勸慰了半天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接着是順子,順子委屈的嗚咽著,開始說自己被乞頭收攏這半年挨打、受凍、挨餓的事情,末了又說了,在爺爺那吃的飯是一輩子最香的飯,最美的就是睡在爺爺家的熱炕上。

司南問順子,最香的飯吃的是什麼,順子說是奶奶做的稀飯、黑饃饃和鹹菜,興業和雲嫻聽着有些動容,似有所悟。

然後是興業搶著要說,既然他要說那就他了,興業說他最委屈的事是有一次偷着拿街坊水果攤上的桃子吃被爹打,偷着抽爹的煙袋被又被爹打。

接着是小丫和雲嫻。

「大家說的都很好,哥哥遇到的最苦、最委屈的事情和你們一樣。」

「哥,你也偷吃過攤上的桃子?」興業像是找到了知音,跳起來問司南。

「這個倒沒有,不過哥哥偷的是人家果園子裏的桃。」果園子裏的桃是怕是再也沒機會偷了,要偷得六十多年以後才能偷,沒機會了。

「哈哈...呵呵...」大概能翻出司南的糗事,在他們看來很高興。

「大家看,興業和哥哥都偷過東西,偷東西是不對的,是錯了,所以要挨打,但興業很誠實,是個好孩子,哥哥也一樣,我們都把自己做的錯事告訴了大家,這就是興業和哥哥知道做錯事情了,以後你們做了錯事也要給同學說,同學不在的時候就說給爹娘、爺爺奶奶,這樣才是好孩子。」

「以後我們上課讀書,就是剛才那個樣子,哥哥說,你們也要說,讀書苦不苦?累不累?你們想讀書嗎?」

「不苦...不累...讀書可好玩了...我願意讀書...」各式各樣肯定的回答迴響在這個教室。

「好,都說的很好,來,一人獎勵一顆紅豆,吃完午飯玩一會,咱們下午接着讀書!」

獎勵完紅豆,孩子們似乎意猶未盡,司南把他們一個個拉起來。「玩一會吃飯,吃了飯過一會,咱們就繼續讀書。」這才把一幫小傢伙弄出了教室。

司南出來,看見王文和、張炳玉對着他笑,兩人的都沖司南伸著大拇指,司南一問才知道,他們在門口聽了老半天了。

「講的真好,司南,我都奇怪你這腦袋都怎麼長的。」張炳玉捏了捏司南的腦袋。

「瞎講,反正他們也都還沒讀書,我怎麼講都行,哈哈」

「來吃飯」張炳玉一聲吆喝,正堂兩副桌椅上放着做好的飯菜。

菜是豬肉燉白菜,飯是熱騰騰的湯麵和熱饅頭,真好吃!

吃飽了飯,司南囑咐小傢伙們到院子裏玩會,一會上課,然後陪着張炳玉、王文和說話。

王文和這才打開了話匣子,到長安縣看礦的人昨天已經派出去了,今天上午他又去了趟早年的陝西礦務調查局,這是一個光緒三十三年(1905到1911)時期的陝西正式礦產勘察機構。

這個機構最為著名的是1907年8月於延長縣城西門外鑿成中國陸上第一口油井,深75米。

雖然礦物調查局這時已經撤銷,但一部分人還在,資料丟失的還不嚴重,根據資料記載。

同治九年(1870),德國人李希霍芬調查秦嶺地質,留存有部分資料。

光緒十九年(1893),俄國人奧勃魯契夫調查陝北和秦嶺地質的資料。光緒二十九年(1903),美國人維理士等調查秦嶺巴山地質的資料。

這些留存的部分資料證實,陝西石墨儲量很豐富,不單長安縣大峪五里廟有,臨潼縣與灞橋交界處崇陽溝也發現有大型石墨礦,而這塊礦更好開採和運輸。

在司南的印象里,清朝是很和守舊的,真是沒想到這麼早陝西就有專業的地礦機構和地質勘察資料。

其實從洋務運動開始,清朝政府就逐漸向西方學習,遠不是自己當時讀到的那麼黑暗和愚昧,大的地質勘察和工礦建設也紛紛上馬,很多專業的科學機構也在各省紛紛建立,清末五六十年實際上是中國向西方學習的高峰時期。

辛亥以後,激進主義和戰亂,反而使得這種進步限於停滯,就拿西北來說吧,清末僅陝西就有大學堂五所(准大學和大學),反而是到了辛亥、北洋和1923年之間,紛紛停辦,西北大學在這期間兩停、兩辦,直到1932年才基本恢復。

整個清末和辛亥年間,陝西僅出過留洋的多達數百人,涉及到理、工、文、管、財、醫、農等各個學科,辛亥、北洋時期一直到1929年數量極少。

國與國的競爭是很殘酷的,不進步就意味着後退,而落後就要挨打,整個中國恰恰在這一時期形成了一個龐大的人才斷檔和進步斷層。

「那太好了,石墨有了,那膠呢?」司南問道。

「我去問了製革巷那裏的老匠人,他們說膠咱陝西多的是,特別是藍田一代就有很多人世代熬膠,有草膠、樹膠、礦膠、動物膠,我就不信,這麼多膠就找不到適合鉛筆廠子用的。」王文和越說越激動。

「王叔,照你這麼一說,咱的鉛筆廠子肯定能開起來了,現在就等著上海那邊回話了?要是錢夠,您立刻得買機器、買礦、買地皮建廠子,咱們就發了啊。」司南激動的拉住王文和的胳膊,差點沒跳起來。

「王叔,求你個事,那個礦物調查局現在不是已經撤了嗎?那裏面的資料您能弄出來不?這些資料可是好東西,以後咱們要是開其它廠子也能用得着,那地方撤了,資料可是個寶貝,實在不行咱們去抄也行啊,有了這個,咱們以後得省多少事,這幾年各省的這些督軍、省長不光整天不幹正事,反而成了禍害,要是被他們把這些東西禍禍了,那咱陝西老百姓吃虧可就吃大了。」

聽完司南這一席話,王文和、張炳玉都動容了,張炳玉通過這幾天和司南、王文和的接觸,知道了開機器廠子掙的錢比大車廠多多了,但耗費的各式各樣的材料也多,以後萬一自己要開個別的廠子,找不到便宜的材料那不扯瞎了,所以一臉欣然。

「這個問題應該不大,調查局裏面管倉庫的是我父親一個老朋友,應該沒問題,我下午就去問問他,實在不行,就是偷也得把這些資料偷回來。」王文和一臉堅毅。

說完鉛筆廠子的事情,張炳玉又說制煤機明天就能鼓搗好,讓司南明天下午去廠子裏一塊看看。

下午接着給孩子們上課,講的是如何區分上下左右,又講了他們要學的各門課程的大概內容,比如算數就是一二三四,國文就是教人如何說話、認字,等等不一而足。

又手把手的教了孩子們怎麼使喚毛筆,折騰下來司南出了一身的汗,不過小傢伙們勁頭很足。

就這樣,新小市民充實的一天結束了,晚上回爺爺家吃的晚飯,葯小丫喝完了,病也已經全好了,在北屋,司南晚上看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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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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