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改名換姓

第五章 改名換姓

「喔喔喔...喔喔喔...」雞啼一聲天下曉。

天朦朦亮,被雞叫聲吵醒的司南迷糊的睜開眼時,這才聽見院子裏稀稀拉拉的打水、走動、咳嗽聲。

把狗子和順子叫起來,三人開始穿衣服,衣服穿好,疊了被子。

這時,女子也醒了,看樣子是想起來,司南給女子穿上棉衣、棉褲,讓她在炕上走了兩下,雖然有些歪扭,看樣子也沒什麼太大問題,才給她套上棉鞋,疊好被子出了北屋。

於伯在院子裏收拾傢伙什,準備一會出攤,看見他們出來,指著台階上的銅盆。

「起來了,洗臉吧,洗洗就精神了,女子別洗,一會讓你嬸子用熱水給你擦臉。」

等他們三個洗完臉,於嬸從南屋出來,手裏拿着一塊熱毛巾,把碎女子摟在懷裏給她擦了臉。

一塊進了南屋,於嬸做好了早飯,放在小桌子上。

一小白碗鹹菜、一人一碗玉米糊糊和一個溜過的雜麵饅頭,碎女子仍舊喝着黑米稀飯加紅糖。

吃完早飯,到院裏幫着於伯收拾傢伙什。

「於伯,咋不見家裏其它人呢?」於伯和於嬸年紀都大了,怎麼沒見他們孩子?司南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唉!沒了...」於伯眼睛一紅,仰面長嘆。

直到於伯去世前,於嬸才告訴司南,於伯年輕時候打捻子,好幾年在外,城裏發生了鼠疫,於伯家的小子貪玩,於嬸一個不小心,他就偷着跑出去玩。

等於嬸半天沒見着孩子急了,跑去問甲長,甲長打聽完之後才知道,小孩子偷着從家裏跑出來玩,看見街邊有個死人,就用手去碰,結果被趕來的兵丁抓起來隔離。

隔離也就罷了,可並沒有給隔離的人喝真正的葯湯,喝的都是半真半假的葯湯,省下的錢財都被衙門的貪官污吏分了臟。

等好不容易托關係走門路把孩子要出來,可已經染上了鼠疫,沒幾天就沒了。

於嬸也因此傷心過度,不能生育,等於伯知道了,也憤而離開軍籍,那時的於伯已經是千總了。

幾個人跟於伯推的推,拿的拿把煙攤柜子放到巷口,開始幫於伯擺攤。

碎女子從家裏出來,也在煙攤幫忙,被於伯按住乖乖的坐在板凳上。於嬸給女子梳好頭,頭上扎了幾根小辮,不在是之前亂糟糟的樣子。

收拾好煙攤,司南領着狗子和順子準備去書院門和廟後街。在去書院門的路上司南問了狗子和順子還記不記得家裏的事情,比如姓什麼、爹娘給起的啥名、家在那等。

狗子倒是還能記事,本姓王,具體那的人也說不清楚,狗子是爹起的名,父母病死,家裏什麼也沒有,都不知道從那逃難來的,狗子只記得父母和他走了很遠的路。父母在的時候也多是討飯,父母去世便子承父業,被乞頭收攏進了隊伍。

順子一問三不知,只知道家裏早就沒人了,沒人照顧,在界面乞討進了隊伍。

碎女子司南知道,和狗子一樣,不過家裏有沒人碎女子根本說不清楚,姓啥叫啥也不知道。

可憐的孩子,可恨的世道,可嘆的民生,後世最起碼還有孤兒院和收容站,這會什麼都沒有。

到了書院門的陝西第一師範學堂附屬兩等小學堂,很古樸的學校,問了學堂看門的大爺,往前走了走,有兩間書店。

進去后買了教科書和必要的文具,教科書也實在不像樣,有些粗製濫造,有修身、國文、算術、歷史、地理、博物、理化、圖畫另外還有手工,這是最基本的課程,每個學校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加設課程,有唱歌、外國語、農工商或是數科,女孩子還有一門技藝課裁縫。

從書店出來向廟後街走,到了省立第一中學,找著書店,這裏的教科書和東西多些,教科書有修身、讀經講經、中國文學、格致、英語、歷史、地理、算學、博物、法制理財、圖畫、手工。

修身類似思想品德課,不過主要講接人待物、做人的道德等。

讀經講經是一門封建殘餘很嚴重的課程,它排除了對女子的教育,是一個單一針對男性教育的的學制,而且這時的教育,每周有大量的課時是這門課,使得女子在太多的時間裏無法讀習。

中國文學收錄的大多是清末民初著名文人的文章。

格致是物理和化學的統稱。

英語在當時的課本名叫『外國語』。

算學分的細,有算術、代數、幾何、三角。

博物是動物、植物和礦物。

法制課比較有意思,簡單的對法律和各種政治制度做了講解。

理財課教的是一些簡單的記賬方法和珠算。

唏哩嘩啦買了一大堆,在這裏司南倒是找到了尺子等工具,還有圓規,可惜沒有鉛筆,一共花了司南十二個大洋,錢不禁花啊,都感覺到肉疼。

大學預科的課本不好買,這時整個西北沒有正規的大學,預科也基本荒廢,清末和辛亥革命后轟轟烈烈的西安大學教育,被陸建章、陳樹藩禍害的不清,基本完蛋。著名的西北大學處在停辦時期,學生、教員流失嚴重。

昨天晚上司南已經拜託王文和,讓他發電報到上海,購買英文書籍和相關的物理、化學、數學課本,供預科用。

三個人提的滿滿當當回於伯家,昨晚王文和讓司南幾個到學校讀書,司南當即拒絕,現在最要緊的是時間,耽誤不起,司南是複習而不是學習。

至於狗子、順子和碎女子,原本是想讓他們去學校,可現在的學校碎女子根本學不到什麼東西,還得司南教。趕一隻羊是趕、趕一群羊也是趕,而且他們幾個都是零基礎,索性決定拔苗助長,然後在看發展方向,時間很重要,耽誤不起,所以要抓緊,司南自認自己的教課水平是沒有問題。

回家的路上,問狗子和順子想不想讀書,狗子和順子說想。

「讀書要有出息,是很苦很累的,你們怕嗎?」

「哥哥,比討飯還苦還累么?」狗子問道。

聽了狗子的話,感覺很難過,比討飯還苦還累,這是很樸素的理想嗎?這個問題怎麼回答?

如果放到21世紀,可能更多的孩子想去討飯,這個不好笑。

但這是20世紀初葉,現實中的兵荒馬亂以及即將到來的軍閥混戰,中國人最最痛苦的一幕才剛剛開啟,會有更多的孩子像狗子和順子這樣問這麼一個問題。

這是理想?現實?還是生存?都不是!又都是!

「沒有,不過要堅持,就像咱們之前討飯一樣,天天如此,但咱不用看別人臉色,不用怕惡狗和壞人欺負,書讀好了,以後會有大出息,能每天吃飽飯、能有好房子住、有熱炕和被子蓋、能懂得掙錢、會造機器、會管工廠。」

司南蹲下摟住狗子和順子,指著路上時不時路過的人力車。

「看到那些洋車上的人沒,等你們讀好了書,到洋人的國家學好了本事回來,那些洋車上坐的人都會和和氣氣的和你說話,不會在像討飯的時候罵你、打你甚至放狗咬你,有事情的時候都要先和你們說個請字,他們會叫你們先生,而不是臭要飯的。」

「你們願意跟哥哥一起讀書嗎?」

「願意...願意...我們不怕吃苦,比討飯苦也願意,求你教我們讀書吧。」狗子和順子一臉祈盼的神色,看着司南,好像生怕他不答應。

「好,你們願意讀書,哥哥就教你們,以後哥哥、狗子、順子還有碎女子一起讀書,還要一起到洋人的國家去讀書。」

「嗯,哥哥,我們一定好好學!」

回到了家,已經晌午了,放下東西到了煙攤。

王文和在煙攤坐着和於伯說話,看見司南說道:「書買回來了?電報已經發了,過幾天就有消息了,你張叔已經安排人去長安縣那邊看了。」

「嗯,買回來了。放心吧,王叔,鉛筆廠子花不了太多錢,您一定能搞成的,您倒是現在得琢磨廠子建在那一塊。」

「昨晚和你張叔都想好了,鐵工廠隔壁有塊空地,荒了好幾年了,旁邊還有個客棧,生意也不怎麼好,到時侯盤過來也花不了幾個錢,加在一起有十多畝,應該夠了。放心吧,到時給你蓋兩間敞亮的教室。」

「王叔,想不到您也是個行動派,比那些光說不練的督軍和議員們強多了,嘿嘿...」司南打趣王文和。

於伯和王文和聽了直笑。

司南拉上狗子和順子,給於伯說了聲還得買點東西,往北街走去。

到了北街,買了一些果子茶糖米面油,又買了十來斤肉和白菜,米面有店裏的夥計扛着,其它幾個人一人拿些,到了巷口於伯看見直說司南亂花錢,司南就當沒聽見,於伯氣的在巷口跳着腳罵兔崽子,王文和看見於伯的樣嘿嘿直笑。

司南嚷嚷着讓王文和晚上來家吃餃子,還說一會去通知張炳玉家裏。

到了家,於嬸看見又是一頓埋怨,可東西已經買了。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別看四個人年齡不大,要是司南不買,不出一個月,準保吃的於伯傾家蕩產,況且司南還有別的打算,這些東西必須買。

午飯還是稀飯鹹菜饅頭,不過饅頭多,於嬸出去換了於伯,王文和跟着一起來,大傢伙吃完又把於嬸換了回來。

碎女子照樣稀飯紅糖,膏藥已經不用再帖了,湯藥還得繼續喝,飯前於嬸已經熬的給她喝了。

吃完飯,司南帶上狗子順子和碎女子,跟着王文和去了鐵工廠,張炳玉正忙活着指揮鐵工錘錘打打搞人力制煤機,邊上的空地上一個工人更在那拾掇煤沫、粘土還有木屑。

這時,司南才把自己的打算向張炳玉和王文和全盤托出。

「好事!大好事,這事不能太簡單,這樣吧,一會我去囑咐德興樓晚上再送去兩桌酒菜,在去成衣店買幾身衣服當賀禮,把甲長在請上,這才叫像話。」

聽張炳玉這麼一說,司南才明白自己想的有點簡單,這樣的事不是隨隨便便關起門就行的。

「順子、碎女子,於伯於嬸好不好?要是有個於伯於嬸那樣的親爺爺、親奶奶你們願意嗎?」

「於伯和於嬸可好了,我當然願意,那為啥又要叫爺爺、奶奶呢?」

一番解釋之後,順子和碎女子聽說又有新名字、又有家,高興的不得了。

邊上的狗子有些不樂意了,一直拽著司南的衣服一下一下拉着。

把狗子拉過來,給狗子說了,狗子有些不大高興,說憑啥順子和女子姓於,他要姓王,搞的司南苦笑不得,給他解釋安慰了半天,這才多雲見晴。

就這樣,幾個小人瞞着於伯和於嬸,做了讓他們喪子之後最為幸福的事情,讓於伯和於嬸有了安詳的晚年。

到了下午快收攤的時候,張炳玉帶着一個包袱和王文和一塊來了,幫忙收完攤。

收拾妥當,於嬸的餃子在素芬阿姨的合作下也差不多了,這時魏大牙、甲長周爺爺也都來了,在於伯和於嬸錯愕的眼神下,德興樓的夥計帶着兩張桌子和幾個條凳,兩桌酒席也來了。

素芬阿姨和張炳玉把於伯和於嬸拉進屋,給不明就裏的他們換衣服,期間屋裏還傳來於伯的大嗓門的嚷嚷聲「你們這是搞什麼鬼?」。

司南和三個小傢伙也穿上了王文和送的新衣服,這是他向張炳玉爭取來的。

魏大牙和昨晚一樣,貢獻了一罈子酒,足有十好幾斤。

司南則把剩下的二百三十八塊大洋留了三十八塊,其餘的湊整用紅紙封了兩封。

收拾妥當,等出來的時候,院子裏燈火通明。

「聞着飯香酒香,有喜事?我也湊個熱鬧。」呂秀山手提公文包,從門口進來,看樣子是剛下班。

收拾妥當,等於伯和於嬸出來的時候,酒菜已經到位。

把穿着福壽字樣鍛襖的於伯和於嬸,以及來的客人安置到位,院子裏響起一陣鞭炮聲。

「今天是個吉日,也是個辦喜事的日子,茲有本甲長和眾位街坊見證,現有賢孫兩人認於懷仁老先生和夫人為祖父、祖母,賢孫上前見禮!」周甲長責無旁貸的成為了主事人。

司南把順子和碎女子引到前面,順子和碎女子在周甲長長的唱禮聲中行三叩首禮。

在巨大的驚喜中,於伯和於嬸已經高興的熱淚盈眶,不用的用手揉着眼眶。

「請祖父、祖母為兩位孝孫賜名。」

司南趕緊把寫好名字的紅紙遞給於伯和於嬸,等他們過目后,司南又將紅紙遞給周甲長。

「祖父為賢孫賜名於銘恩,祖母為賢孫女賜名於雲嫻,兩位賢孫謝禮!」

又是三叩首,謝禮完畢。

「於銘恩、於雲嫻,你們當着祖父、祖母和眾位街坊的面,當記住以後以孝悌為先,記得嗎?」

「記得!」順子和碎女子乖巧的大聲答道。

「賢孫為祖父祖母敬茶,香茶一盞,福祿雙全!」

「爺爺請喝茶、奶奶請喝茶,爺爺請喝茶、奶奶請喝茶。」脆生生的叫着爺爺奶奶,於伯和於嬸高興的把兩盞茶每一杯都喝一口。

來混飯吃的呂秀山一看,連忙掏出四張紅閃閃的鈔票,塞給於伯和於嬸,於伯和於嬸每人給了兩個小孩一張。

「禮畢!請下一對賢孫!」

「茲有本甲長和眾位街坊見證,現有賢孫兩人認於懷仁老先生和夫人為乾親,賢孫上前見禮!」

還沒等周甲長唱禮的時候,狗子急吼吼的就跑過去跪在堂前,司南趕緊跟上跪好,周圍人一看哈哈大笑。

在周甲長的指揮下,三叩首。

「賢孫司南、賢孫王信(王信是司南給狗子取的名字),給祖父祖母敬茶,香茶一盞,福祿雙全。以後當以孝悌為先,記得嗎?」

「記得!」司南和狗子鄭重其事的回答。

張炳玉端來的托盤中兩盞茶冒着裊裊的茶香,司南和狗子雙手端起,舉致眉梢。

「爺爺請喝茶、奶奶請喝茶,爺爺請喝茶、奶奶請喝茶。」

於伯和於嬸高興的把剛才的程序又複習了一遍。

呂秀山還沒坐穩,又跑過來,拿出四張鈔票,也多虧了他是搞金融的了,要不然別人還真不好搞這些,司南和狗子各得兩張,今晚他算是來對了。

邊上記錄的王文和將文書也已經寫好。

文書上於爺爺和於奶奶按了手印,司南他們四個也都按了,甲長跟着也按了,紅紅的印泥也正式宣告西安城多了四個小市民。

於爺爺和於奶奶高興的摟了這個摟那個,兩張佈滿皺紋的臉上閃耀着喜悅的光芒。

正席坐着於爺爺和於奶奶,邊上是周甲長、張炳玉、王文和、魏大牙、呂秀山等人,司南夾塞坐在正席。

素芬阿姨陪着院裏的幾位年長的街坊和狗子、順子、碎女子坐在另外一席,其它小孩到處都是,一人手裏一個碗,碗裏肉、菜、餃子,一個個吃的不亦樂乎。

人的幸福、酒的熱烈、菜的美味,讓這個冬夜不在寒冷,這是於爺爺、於奶奶和司南、王信、於銘恩、於雲嫻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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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1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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