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來神掌
廳內寬敞大氣，乾淨整潔，由經理將二人帶至一臨窗雅間，說是賠禮道歉，特殊照顧，實則是避開其他客人，以免擾了雅興。端上菜單，林夕雙手還未伸出，老乞丐就搶了過去，大點一通，林夕明白，今天這是要被訛上了，要出血。
林夕有心逃跑，但見到乞丐，又覺得可恨之人，亦有無奈之處，惻隱之心橫生，只當是做了一回好事。
點好菜，老乞丐問都沒有問過林夕，就直接喊來服務員，將點好的菜單拿給服務員。坐在桌子前，老乞丐抖了抖腿，神奇般地從他那半截褲腿里掏出下半截腿，居然斷腿是假的！這妝還沒卸完，就看到老乞丐很嫻熟地將手伸到背後的衣服里，從裏面抽出一個圓柱形枕頭模樣的東西，當他將東西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林夕湊過去看了一眼，還真是個枕頭。上面綉了一朵牡丹花外帶一對鳳凰。再看老乞丐，此時正襟危坐，閉幕凝神，背不駝了，手不抖了，腰也直了。原來之前全都是裝的，就連扔出來的枕頭，都是用來裝駝背用的！
「怎麼樣，這枕頭漂亮吧，我可告訴你，這是你奶奶年輕的時候給我做的，想你奶奶年輕的時候啊，那小手細嫩的，都能掐出水來。」老乞丐林分玩上癮了，還把林夕當孫子。他見林夕在研究繡花枕頭，本來是解釋來的，可說着說着就跑偏了。
不過這枕頭卻是個全新的，完全不像是老乞丐說的是他老伴年輕時繡的，與他邋遢的着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儼然就是剛做出來的一樣。
上面的牡丹和鳳凰繡的非常漂亮，讓林夕忍不住摸了一下。捏了捏枕頭，不僅外面摸起來絲滑，用手壓一壓，更是柔軟。看着枕頭，林夕不覺一陣困意來襲。
「想睡吧？這枕頭你可別說，真的舒服，陪了我一輩子了，每次有了它，我就能睡的特別香，就是比你奶奶身上的味道還差點！」老乞丐沒羞沒臊，開口說話就提到奶奶，一說就跑偏。
「小子，哦不，孫子，我看你有緣，哎，又不對，總之這可是我們家唯一的傳家寶，我呢現在就把他傳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它，不要辜負了你奶奶啊！」老乞丐玩的起興，傳家寶都出來了。
「你就經常這樣坑人嗎？」林夕淡淡道。
「坑人，你看我像坑人的嗎？我剛才說找了你二十年，那也就是隨口說說，其實，我找了你快兩千多年了，終於讓我找到你了，真的是老天不負。放心，老乞丐我長得像坑人的人嗎？待會兒吃飽了喝足了，咱們再談正事。小子，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你今天可是遇到貴人了！」
說的冠冕堂皇，老乞丐毫不害羞。
「我看像，你一個乞丐能有什麼機遇給我，莫不是你有如來神掌，北冥神功，還是九陰白骨爪要賣給我啊，超過兩毛一本我不要。請你吃請你喝的，你遇到貴人還差不多。」
「我怎麼還能收你錢呢？一大桌飯菜就夠了。」
「我去，你還真是來賣書的。」
「天機不可泄露！」老乞丐故作深沉，左手撫顎，要是有長鬍子，那還真有仙風道骨。
「你這老乞丐滿嘴胡言，分明就是為了吃個飯，要是真有什麼好事，直接說了不還是有飯吃，非要等到吃完？算了，我也懶得跟你計較。」林夕有些無奈了。
至此兩人不再言語，雙雙觀瞰窗外景色。外面是一條街道，熙熙攘攘儘是人群。一條街道通南北，南來的北往，北歸的南去。偶爾駐足，去商鋪閑逛。想到人生，也無非如此。人生便如一條單向道，生來而又散去，駐足這人世間幾十年，你不做點什麼，等風一吹，雨一下，連腳印的痕迹都不會留下。這條街這麼窄，你不把兩邊的房屋推倒，你就永遠只有從南到北，或者從北到南了。
青兒在的時候，就算是兩人牽着手，從南到北，從北到南也覺得幸福，可如今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很快，飯菜就上來了，滿滿的一桌，林夕在考慮怎麼才能吃得完。老乞丐是半點都不客氣了，抓起筷子就吃，這倒是讓林夕驚訝了，聽說乞丐不都是用手直接抓了么。看着老乞丐狼吞虎咽，林夕想着也不能吃虧了，自己也要多吃點，能撈回多少是多少。到最後二人竟然開始搶菜了，一點也不講究了。原本還擔憂能否吃完，看到最後老乞丐舔盤子的樣子，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似乎忘記了桌上的大餐還等著某人為它買單，美味的佳肴讓原本心情不適的林夕如痴如醉，或許是豁出去的想法，此時除了狼吞虎咽的聲音，桌上竟然並無二人半點的閑言。很快一桌佳肴就被一掃而光，林夕喝着清茶，老人摸著肚皮，都很是愜意。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此時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去思考老人的來歷，思考滿桌的飯錢，只是在享受，享受飯後品茶所帶來的安逸。在錢之方面，林夕還是很放的開的，用掉的從不心疼，哪怕是被坑的，那就記住被坑的事情就好，買個經驗。然而貌似事實真的就像想像中的那樣，老人並沒有準備下文的意思，看這樣子，是準備休息好就開溜的節奏。
戲劇的一幕真就如期而至。只見老人撩開凌亂的頭髮，用手使勁的抹了一下嘴巴，不管有沒有擦乾淨，一次就夠了。緊著著，咧開滿是黃牙的大嘴，上面還有剛剛吃飯粘上的菜葉，動作嫻熟地從破舊的懷裏掏出一本鄒巴巴的書，對，沒錯，就是書，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林夕頓時臉黑，也太能忽悠了，這乞丐老不休地拿出一本書，莫非還要說此乃失傳多年的《如來神掌》？」
「騷年，看你骨骼驚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維護世界和平就靠你了，見與你有緣，十塊錢賣給你了。」這電影中的台詞，看着嫻熟的話語。林夕想抓着老乞丐暴揍一頓。也不知那本皺巴巴的書什麼時候飛到自己的手上，林夕還是習慣性地翻了一翻，畢竟讀書數十載，對書還是有些感情。可這一翻開，林夕就氣炸了，裏面竟然是滿園春色。有含苞待放的，有亭亭玉立的，還有風騷百媚的......看着看着，林夕居然還多看了幾眼，這老乞丐果然口味獨特，收藏豐富。馬上收心，林夕恨不得將書砸上去，還好是有些修養，不行那魯莽之事。
此時老乞丐發話了：「少年人啊，你不行啊，定力不足。此書乃是天書，內含天源之術，看之需大毅力大恆心，你看你，都看到了什麼。所謂相由心生，心有所想，你看到的就是什麼。世間大道，不是那麼輕鬆，你若想榮華富貴，看到的必定是如夢如幻，你若是空無一物，又怎會滿眼凡俗，你再認真看看，拋開雜念，心無所想，定能找到你想要的。」
聽到這番「大道陳詞」，林夕也覺得有些道理，難道這老頭真有些門道，不是過來騙吃騙喝的。他倒真的希望如此，如果能讓自己便強，那說不定就有救青兒的希望了。
相由心生，很有哲理。他抱着試一試的態度，靜下心來，心無所念。大概過去十多分鐘，看樣子林夕還是沉浸在那繁花似錦的國色天香中難以自拔，直到有服務員走進來咳嗽了一聲，林夕才反應過來，習慣性地趕緊把書收起來。轉身看着滿臉紅暈的服務員，看來是被看見了，林夕也有點忐忑。不過再看對面，空空如也，老傢伙跑了！哎，栽了，什麼狗屁大道，還真信了。
「您好，先生，您此次消費一千三百八，加上清潔費，一共是一千五。」服務員動作優雅，聲音甜美的說道。
「清潔費？什麼東西。」
「噢，是這樣的，本來本店是不方便那位老人家進來的，但是您執意讓他進來，嚴重影響了本店的形象，還會帶進來一些不幹凈的東西，所以我們還得花費一番功夫清洗清洗。」
這樣的解釋似乎是得到了林夕的認可，好吧，事實上他根本就不想去為了那個老傢伙再理論什麼，坑就坑到底吧。正所謂低谷至極，總會峰迴路轉。刷完卡就直接灰溜溜帶着那本書跑了，手裏還抱着老人的傳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