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跟王超說話

初三晚上加了課，當然，不是所有的同學都能如願參加，主要都是部分「好學生」。

那個時候的張依然，不喜歡晚上的課，除了因為教室里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黑板，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被安排在了第二排座位，王超後面。

曾經，她一次次的鼓舞自己，一次次的給自己加油打氣想跟王超說幾句話，哪怕問個題也行，不過最終還是因為羞澀放棄了。

最後，張依然在心裡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我怕他嫌棄我…我的成績不好了，長的也不好看了，我真的沒有勇氣開口。我很怕，很怕他會笑話我……」

就算是借口，張依然想起的時候，還是會默默流下許多淚。

這次，她也是坐在了第二排，還是在王超後面。

晚上的課，老師講的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做練習，只不過是在老師的監督下完成的。

聽著前排有幾聲「嘿嘿」聲，張依然知道，王超把作業做完了。

她把手悄悄伸過去，用食指指尖輕輕撓了撓王超的後腦勺，就那麼一下，王超嚇得趕緊縮了脖子回頭看。

「你幹什麼？」

王超回頭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嚇我一跳！」

看他沒怎麼生氣，張依然問道：「那你怎麼沒跳起來？」

「切，無聊！別弄我了，大家都在做題呢。」

「快下課了，老師又不在，玩會兒唄。」

這樣的話，張依然還是第一次說出口，以往那個老實巴交的好學生，就算老師不在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有過這樣大膽的行為。

「別鬧，小心班主任找你！」

「她現在沒心思，她忙著戀愛呢。」

「你怎麼知道？她告訴你的？」

「沒有，今年戀愛，明年結婚，為了婚事，還請過幾次假呢，把我們這群可憐的畢業班學生放置不管了。」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有本事！」

「過獎過獎。」

王超剛要轉過頭繼續看書，被張依然拉住了，「我就想跟你說說話，彌補我的遺憾。」

「說什麼話？上課不能亂說話。」

「別裝了，你又不喜歡語文，不喜歡英語，你只對數學感興趣，今天是語文晚自習，你就是在這兒玩的。」

王超嘿嘿了兩下，他的確非常喜歡數學，跟於家寶一樣，如果說數學能考91分，那麼英語成績肯定在19分左右，沒有誇大。

「你放了學，是不是要跟李玉一起回家？」

「嗯。」

「李玉談戀愛了嗎？」

「沒有。」

「你家裡，誰最高？最高高多少，有一米八的嗎？」

王超感覺張依然打聽這些事有些奇怪，「查戶口啊？」

「就是好奇問問，我在想，你成了大孩子以後，會不會很高？我喜歡高個子的男生，如果你長的很高，我會考慮你！」

張依然說的自我陶醉中，絲毫沒察覺旁邊做題的同學都笑出了聲。

王超又想回頭：「你話真多！我要背課文了！」

「你聽我說幾句嘛！」張依然從後面死拉著王超衣服，不讓他轉身，「上輩子我沒有勇氣，怕你嫌棄我。這輩子，我想跟你說好多好多話。可能你聽不明白，但是，沒關係，我說出來就好了。」

「說吧說吧。」

王超不耐煩的答應了，順便也把課本拿到了張依然桌子上，跟她面對面坐著，眼睛看著課本，嘴裡時不時的「嗯」幾聲，似乎在附和她。

「以前，我不知道你有沒有上高中，上大學，我也不知道後來你去了哪裡，在哪裡工作，生活是不是很安逸……總之我想打聽，卻沒有勇氣。你看，年輕的時候，如果很多事沒有勇氣去做，真是到老了都會後悔。」

王超看著課本，嘴巴默念著課文，聽到張依然不出聲了，才抬頭看了一下，接著便「嗯」一聲。

「我很想知道，上輩子的時候，在這個學校里，你是不是願意跟我說話？別人告訴我，你喜歡過我，可是我不知道，你這種喜歡持續了多久，是一時，還是一年，還是多久，我想知道答案，可是又怕知道，這輩子我想來問問你，可是又沒法給你解釋清楚，唉~」

張依然碎碎叨叨的說著話的時候，王超還在默念著課文，也許他壓根就沒聽見剛才的話，只是跟他一排的幾個同學好像有點煩了，直接回頭瞪了她好幾次。

「王超，你有過喜歡的女孩子嗎？」

「沒有！」

「真沒有！」

「沒有！」

「你真好！」

王超貌似聽見了，抬頭看著張依然：「嗯？」

「你願意跟我說話，聽我說話，你還是挺善良的。」

張依然讓王超回過頭學習，她也開始低頭寫日記了。

她覺得，說這麼多就可以了，以後誰也不知道誰的路是怎麼走的，上輩子過的再糟糕，可是美好也就只有那一次。

我有機會重來，但沒能力把美好重現。

冬天的夜，很長很冷，也很寂寞。

張依然想起了畢淑敏的一句話：有些事情，當我們年輕的時候無法懂得，當我們懂得的時候，已不再年輕。

從後面看著王超，他還是那樣，圓圓的腦袋，肉肉的肩膀，坐的板板正正。

還如當年五年級時那樣，她在他後面，還是看著他的背面，心裡想著：他居然喜歡我，嘻嘻……

第二天上午，班主任便警告張依然：「以後上課的時候，不要亂說話！別影響其他同學學習！」

張依然很乖巧的保證：「知道了，老師，以後我不會亂說話了。」

「嗯，回去吧！」

「老師，您是不是明年五一結婚？」

班主任臉上突現一陣喜色很快又消失了，「你怎麼知道？」

「看您太忙，只顧著戀愛了，咱們班……成績都不太穩定。當然，這不能怪您。」

班主任臉上明顯尷尬了許多，「老師不在的時候，你們英語老師幫忙盯著，他很盡心的。你們還是該學習的就學習，不要以為老師不在就沒人管你們了。學習是為了自己。」

「知道了。那老師，晚上上課的時候，我能坐到後面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