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紅粉飄零我憐卿

第二十五章 紅粉飄零我憐卿

王岳聽着緩緩轉頭看着慕雅,玩味地道:「慕雅,你現在能為本宮着想了,本宮真是高興。」

慕雅一聽,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她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的,但是她的眼皮卻是越來越重,不禁又開口催到:「慕雅是不想因為此事而讓殿下為難,今日的飯菜慕雅也很是感動,殿下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王岳輕輕一笑,轉過頭道:「雅兒,你說我還不困,怎麼現在我覺得眼睛竟然有些睜不開了。」王岳說着竟然向著慕雅的床榻處走去。

慕雅一急,擋在他的身前,兩人雖然成親已然有了一段時間,但是從沒有在一室待過過長的時間,所以王岳對慕雅來說,只能算是一個比較了解的朋友,中間甚至還隔着一層男女授受不親的意味。

王岳見狀卻是眉目挑了挑,但是轉瞬卻是眉頭一皺,猛的一下將慕雅壓倒在床上,慕雅一驚差點叫了出來,但是王岳卻是有意無意的雙唇對上了慕雅的嘴。

慕雅面上一紅,叫聲便匿於喉嚨之中,她皺眉看着近在眼前的王岳,不快的將頭轉向了一旁道:「你故意的。」

王岳像是被說穿了心事一般,臉色微微一紅,卻是找了一個高明的理由:「剛才我聽到外面有人過來。」

但是說完卻覺得不對,他們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怎麼這樣說出來卻像是兩人偷偷摸摸的,讓他心裏很是不舒服。

也就是這樣,剛才想要捉弄的心頓時也無影無蹤了,再看看身下依舊沉靜如水的慕雅,知趣的緩緩站了起來。

他不明白,慕雅怎麼可以這樣,剛才兩人唇齒相碰的時候,她明明還是有反應,但是為什麼那種徵兆會轉瞬即逝呢?

慕雅也輕輕的直起了身子,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殿下,來我給你寬衣吧。」

王岳猛的一愣,剛才慕雅是千萬個的不願意,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王岳微怔,但還是想看看慕雅到底是想做什麼,輕輕的走了過去。

慕雅或許是有些疲憊了,臉上除了那絕世容顏之外,竟然看不到什麼多餘的表情,但是手上卻還是順順噹噹的解開了王岳的衣衫。

一件件退去,鞋襪都是慕雅親自動手,之後輕輕拉開了自己的衣帶,露出了雪白的肌膚,王岳驚訝的看着她一點點的走過來,忽然有一種做夢的感覺,甚至還有想要逃的慾望,眼前的人不是他能褻瀆的一般。

但是他心中還有一種火一直燃燒着,像要即刻便把她吞沒一般,隔着一步之遙便能感受到慕雅身上的微涼,正好能夠緩解他的痛苦。

忽的王岳輕輕的伸開了手,攔住了慕雅的腰,輕輕一用力,慕雅便倒在了他的身邊。

但是王岳突然發現自己做了許多,慕雅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依舊只是從容淡定,甚至眼神里還有着絲絲空洞。

俯身,親吻。

淚,鹹鹹的,苦澀的,就像是王岳的心。

「不願意為什麼要勉強自己?」王岳輕撫着她的淚痕,溫柔的問著。

慕雅終於轉過頭來,滿眼淚水的看着王岳,忽的那張臉似乎有了些變化,變得就像是夢中經常出現的他一樣。

她輕輕一笑:「我只是有些累了,真的很累。」說着便輕輕的閉上了眼,淚珠也緩緩滑落,王岳看着那滴滴淚水,頓時心裏就像針扎的一般。

也是此時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那樣的在意她的心情。

慢慢的王岳爬了起來,翻身在她的身旁躺了下去,拉過錦被,輕輕的給慕雅掖好,輕柔的道:「好好睡吧。」

慕雅有些哽咽了,輕輕的閉上了眼,她是在是累了。

她何嘗不希望有這樣一個人將她捧在手心裏,對她噓寒問暖的,但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她漸漸的也不敢多想。

王岳側頭看着身邊的慕雅,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睡著了,他難以想像,慕雅此時到底是個怎樣的心情,怎樣的困苦會讓她變得像現在這樣的默然。

往事一樁樁,王岳閉上眼似乎都能看到自己的殘忍,之前青蘭的一次次無理取鬧,他都任之由之,不分青紅皂白的酷刑相向,他也很難相信她要以怎樣的意志才能熬過來?

王岳輕輕的閉上了眼。

記得那還是夏末秋初的時候,青蘭約了慕雅在湖邊,不知說着什麼,周圍的人也都被遣退了,突然青蘭的身子一歪,作勢就要掉進了一旁的池塘里。

青蘭自小就怕水,此時更是尖叫了起來,而此時王岳也恰好從那裏經過,一聽到叫聲便匆匆的趕了過去。

「撲通」一聲,青蘭掉進了水裏,不停的掙扎,王岳急忙下水,將青蘭救了起來。

「青兒,你沒事吧。」王岳輕輕抬起衣袖拭著青蘭臉上的水漬,青蘭當時像是嚇傻了一般,只是身子不停的抖著,聽到王岳的說話也是默不作聲。

王岳當時嚇壞了,抱起青蘭便向著屋裏跑去:「快傳太醫!」

慕雅卻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伸出的手還僵在半空。

「娘娘。」有人在喚她,慕雅回頭,是如畫。

「太子殿下傳在等您。」

慕雅怔怔跟在如畫後面,王岳讓她去又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嗎?

來到王岳的面前,他正將青蘭擁在懷裏,軟語安撫著,面上一片陽光,可是當轉頭看她時,卻是轉瞬冰冷。

「跪下,求青蘭原諒!」王岳向著不知所措的她吼著。

慕雅微怔,這正是青蘭的用意吧,支走了所有的侍女,但是為了誣陷卻將自己搭進去,這是不是就有些冒險了,她看的清楚,青蘭在水中的掙扎並不是假象。

「我沒推她。」慕雅淡淡地道。

猛的王岳站了起來,此地無銀三百兩,慕雅看到他忽然收緊的瞳孔,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她從來沒有看到王岳這種眼神。

「此地無銀三百兩!方慕雅啊方慕雅,想不到你的心腸竟然這麼狠毒。」王岳上下打量着她,像是要將她看透一些。

但是畢竟只是肉眼凡胎,不然怎麼會見不到她的一顆揉碎的心。

「我沒有。」慕雅定定的站着,沒有過多的解釋,沒有就是沒有,只是當她看向青蘭時,青蘭正嘲笑的看着她。

「殿下,青蘭想,太子妃只是因為聽到青兒有了身孕才會一時激動,才會做出那種事來。」青蘭說着又撲到了王岳的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慕雅身子有些站不穩了,青蘭她竟然有了身孕!這是她萬萬猝防不及的,單單隻是落水,或許不會有什麼,但是皇家的子嗣。慕雅輕輕的看向了青蘭,眼裏閃過一絲的恨意,她竟然拿孩子來做賭注!

可是她哪裏知道,青蘭肚中的胎兒是留不得的,縱然是千百個不願意,但是也不能違背晉親王的意思。

幾經思量之後,便導演了這樣一齣戲,她的孩子也不至於白死。

王岳心中卻是亂了起來,不管青蘭如何,那畢竟都是他的骨肉!他輕拍了拍青蘭的肩,又安撫了她幾句,便長身而起,雙眼緊盯着慕雅喝道:「道歉!」

慕雅自知輸給了青蘭,但是沒有做過的事她也不會認,不然除非讓她在推她一次!她抬頭迎上了王岳的目光:「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呵呵。」突然王岳冷笑:「青兒向來怕水,怎麼可能!況且她還有身孕!」王岳近似竭斯底里,他自然不會相信青蘭會自己跳下去,那除非她是不想活了。

「來人!」王岳沖着門外喊了一聲,立即有兩個人輕輕走了進來:「殿下。」

「告訴她!怎樣叫低頭!」王岳一拂袖對着兩人冷冷的道,兩人對看了一眼,他們之前應對的只是一些頑劣的惡徒,但是眼下的卻是這般嬌弱的太子妃,實在是讓他們不知該如何下手。

「怎麼?要我教嗎?」王岳見到兩人一直愣著不動手,不禁又吼了一聲。

兩人低頭,應了一聲:「得罪了。」他們輕聲的在慕雅耳邊道,慕雅卻是心如死灰,似乎沒有什麼悲喜。

知道背上一陣劇痛,身子不自主的向前一傾,但是臉上卻寫滿了倔強,第二下,腳步有些踉蹌,但是卻沒有吭聲。

一下接一下的打下去,慕雅突然有些挺不住了,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王岳忽的心頭一緊,沒有想到慕雅的性子竟然會這般剛烈,他也隱隱的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但是事實就擺在他的眼前,就是他把青蘭救上岸的,不會錯的!

王岳的手緊緊摳進了座椅上。

「噗!」

又是棍棒接觸皮肉發出的悶響,王岳回頭,慕雅已然伸手握住了椅背,嘴角溢出了血絲,衣衫也是浸染鮮紅,但是只有看雙眼睛,還是那樣倔強!

「砰!」

忽然王岳出手了,順手抓起了身邊的茶杯,猛的向著慕雅的雙膝打去,慕雅膝蓋不禁一曲,跪了下去,頭狠狠的磕在了椅子上。

但是這還不是最讓她難過的,讓她疼不欲生卻是膝下的碎片,茶碗打到她的膝蓋時就已經碎了,加上身體的重量,碎片都已經嵌進了肉中,而且不斷加深著。

眼角終於流出了一滴淚,恨恨的看向了王岳:「我方慕雅沒有做過的事,就是死我也不會認!」她看着王岳,慢慢撫著椅背竟然站了起來。

王岳頓時也被她的士氣壓了下去,這是怎樣的寧折不屈!

「殿下?」兩人一怔,詢問的看着王岳,但是王岳卻是沒有辦法停下來,他不可以在眾人面前那麼丟臉,不禁一狠心道:「繼續!」

兩人踟躕著,在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但是看到王岳的眼神,卻又不得不動手:「噗!」

一棍下來,慕雅猛的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王岳一驚,騰地站了起來,但是指尖死死的掐進手心,忍住沒有走過來。只是向兩人揮了揮手,將慕雅帶了下去。

王岳靜靜回憶著,突然一種罪惡感湧上了心頭,當時的自己竟然只是為了自己的顏面,竟然不顧慕雅的死活!

最後的最後還是將她押進了暗室。

暗室是一個會讓人問之卻步的地方,就是他自己也不願去,但是那天他實在是心中難安。

他記得他剛進去的時候,慕雅正抱膝在一點點的撥著嵌進肉中的碎片,猛的見到了光,不禁用手去擋。

時漲時落的海水已經將她的全身都濕透了,他怎麼忘了,她身上的傷呢?

海水鹹鹹的吧,他不知在這海水淹沒時她是怎樣的尖叫和痛楚。

王岳慢慢向她走近,慕雅卻是不由自主的向後退:「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那種祈求的眼神,忽然讓王岳心中一陣抽搐,適才是怎樣的棍棒相加,她都絲毫不服輸,可是現在的她。

王岳輕嘆了口氣,向她走去,慕雅卻是閉上了眼。

忽的王岳矮下了身,伸手將她抱了起來,不顧她身上的濕氣,緊緊的把她抱在了懷裏,慕雅卻是像一個受驚嚇的孩子,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衣襟,片刻不肯鬆手。

王岳將她抱到了月華樓,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慕雅卻只是獃獃的看着幃帳,不說不語,但是王岳剛一起身,她卻像是受驚的鳥兒,渾身一抖!

是不是害怕那種絕望在來!每次都是水過鼻腔,卻在窒息的前一刻在統統流走?

自己是不是還在遷怒於她的身份,還是僅僅只是恨她的欺騙!

王岳搖了搖頭,緩緩的睜開眼,側目看向了一旁的慕雅,現在她是較以前溫順多了,他要她做的事也都做得盡量令他滿意,就像剛才行房事,他不知她心中到底是怎麼想。

明明是親吻一下都覺得勉強,但是卻還是沒有拒絕他的意思,難道真的是因為太累了的緣故?

他輕輕抬手,藉著頭上的月輝,輕輕的撫着她的臉,但是沒有想到,他的手剛剛碰觸了一下,慕雅便醒了,歪頭向他看過來。

「雅兒,對不起。」

王岳看着她,突然心中冒出了許多愧疚,他想要補償她,卻問不出她到底需要什麼,能抹去那段黑暗的日子,做回那個九頭牛都拉不回的方慕雅?

「殿下說什麼?」慕雅輕輕一笑,但是笑意卻是轉瞬即逝,那種笑只不過是一種表情,卻早就代表不了一種心情了。

王岳心中很亂,低低的道:「睡吧。」輕輕的將慕雅抱在了懷裏,閉上了眼。

慕雅身子僵硬,但還是任由他抱着,這樣睡起來是不是還會安穩一些?

天一點點亮了起來,慕雅緩緩睜開了眼睛,王岳卻不知何時已經離去了,慕雅也突然憶起,這似乎不是什麼一夜恩寵,只是一頓飯的憐憫。

起床梳妝,輕輕打開門,今天是個好天氣,但是慕雅卻也只能在門口看着,腳剛踏出來,便收了回去。

忽然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也難得有這種天氣,看了看外面的陽光,突然心情大好,走近書桌前,不禁拿起了毛筆,心思一動,落筆:「閑情賦筆好時光,冬暖胭脂恰梳妝。」

但是忽然她覺得小臂一疼,毛筆不禁落到了地上,她一手輕輕的翻起了衣袖,向裏面瞧去,只見上面竟然一點痕迹都沒有,但是只是輕輕一動,便會疼。

她忽然想起王岳昨夜那聲莫名的話:「雅兒,對不起。」

這是不是就是傳言中的飛鳥盡,良弓藏?自己的價值已經不在了?

忽然滿心的悲楚涌了上來,她也怪自己的輕信,以為只要自己能夠幫助王岳奪得政權,王岳便會保住自己,但是她沒有想到還是高估了自己。

慕雅是誰啊?是那司馬羈宇的親生女兒,那一次不就是不顧一切的去見司馬羈宇嗎?那麼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呢?留她在身邊實在是寢食難安。

就像他王岳,為了汐汀,什麼都可以拋棄!自己會不會也有那麼一天?慕雅禁不住暗暗的問自己。

她在椅子上靜靜的坐了下來,此時她還真是記掛着北榕的一切,慕雪,甚至是司馬浩天!

北榕。

慕雪獃獃的看着漫天星斗的天空,口中喃喃:「大姐,你還好嗎?」

人的一生是不是不知是在為自己活着,還有那些對自己很重要的人,比如父母,比如兄弟姐妹,甚至是伴侶?

「春碧。」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喚,慕雪輕輕的回身,這個聲音熟悉卻又很陌生,回頭一見竟然是司馬浩天!

蕭雨!

這個名字就到嘴邊了,但是卻沒有叫出來,片刻才緩緩一禮:「大皇子。」

但是司馬浩天卻是皺眉看着她:「叫我的名字!」

是命令。

慕雪一怔,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知道自己就是當初的慕雪,但是慕雪卻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並沒有開口。

司馬浩天的表情卻像是受了傷一般,神色暗了下去,慕雪一顆心終於定了下來,看來司馬浩天只是在試探她,幸好她尚未露出什麼馬腳。

「春碧,春碧。」遠遠的又是幾聲着急的呼聲,慕雪不禁向著司馬浩天的身後看去,司馬浩天卻是猛的抽身,向著遠處掠去。

也就是此時慕雪才注意到,司馬浩天竟然穿的一身夜行衣,只是在自己回頭的時候,才輕輕拉下了面紗。

之前她聽說,司馬浩天已然以謀害皇上之命打入了天牢,卻沒有想到,他還能走到自己的身邊。

「春碧,原來你在這。」來人一見慕雪,不禁拉起了她的手,就匆匆的向著養心殿的方向走去,一路走着一路道:「皇上已經找了你一天了,真不知道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慕雪聽着宮女的抱怨,猛的想起來,昨夜司馬風瀾要她去找太醫,她在半路便昏倒了,醒來卻是在紅楓閣,這樣的一來一去,一天便已經過去了。

慕雪被拉得一路小跑,就在剛剛踏進養心殿的時候,便聽到裏面的司馬風瀾的咆哮:「廢物!連個人都找不到!」

那人卻是一邊顫音應着,一邊趕緊出門再找,但是他剛一出門便和恰好過來的慕雪打了個照面。

「春碧呀,你可算是找到了,快!快去吧。」

慕雪輕輕看了他一眼,忐忑的推開了房門,裏面還是一貫的燈火通明,司馬風瀾一手拿着酒壺,一次次的向著口中倒酒,但是許久卻沒有一滴。

「砰!」手中狠狠一怔,酒壺軲轆軲轆向著一旁滾去,滾到慕雪的腳下一擋,停住了。

聽到這邊的動靜,司馬風瀾也看了過來,看到慕雪靜靜的站在那裏,滿身酒氣的走了過去,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告訴朕,你去哪了?」

慕雪吃痛的看着他,只覺得下巴就要被捏掉了,她緊緊的握著雙拳,裏面蓄滿了力量,在紅楓閣中她就是滿腔的怒氣,沒有想到回到宮中竟然也好不到哪去。

「風兒。」

可是就在這時,突然門口傳來了一聲的愛憐的喚,司馬風瀾緩緩的放下了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慕雪也知趣的立到了一旁。

余芷青來了,白天她剛剛回到宮中,就聽有人來報,說司馬風瀾在養心殿中鬧事,但是她開始覺得司馬風瀾只是想要發泄一下,但是沒有想到就到這個時候,還在暴躁不止。

余芷青不禁有些擔心,想過來看看,卻沒有想到看到滿室的凌亂,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慕雪,皺眉道:「你出去。」

慕雪應聲走了出去,隨行的宮女也知趣的一同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

從司馬風瀾的房間里出來,余芷青的手便緊緊的握住了衣襟,她不能在讓司馬風瀾這樣任性下去了,必須採取行動了。

余芷青匆匆回到了慈寧宮,坐定之後,便讓人找了流月。

流月皺眉走了進來,但是見到余芷青卻非但沒有行禮,反而倨傲的站在余芷青面前,余芷青見狀卻也只是輕嘆了口氣,屏退了所有的人,才慢慢的關上房門。

「娘娘找本座可有什麼重要的事?」流月抬眼輕道,說着向著余芷青大的身邊蹭去,余芷青則是欲拒還還的偎在他的身邊:「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免得夜長夢多。」

余芷青抬手輕輕的解開了流月頸下的口子。

但是沒有想到流月卻是輕輕將她的手拿開了:「不急,我們稍安勿躁,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流月說着輕輕的余芷青抱了起來,向著一旁的鳳榻走去。

「可是我怕。」余芷青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流月的衣袖,偎在他的懷裏。

「有我在,不用怕。」流月卻是輕輕的把她放在了床榻上,寬衣解帶,忽的流月的手上一停,抬頭看了看屋頂。

上面有人!

流月拋下余芷青急忙向外奔去,翻身而上,越到了房頂,但是他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難道是自己看錯了?草木皆兵了起來?

但是他還是向著剛才的位置探了過去,青瓦鬆動,果然有人來過,猛的回頭,卻依舊什麼都沒有。

流月煩操的躍下了屋頂,又進了慈寧宮:「我得走了,剛才已然被人發現了。」

余芷青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伸手想要挽留,卻已經來不及了,她輕輕的坐到了床榻上,突然一股倦意湧上了她的心頭,事到如今真的是沒有回頭路了,不然只會被打回原形,那樣她又怎會甘心!

漸漸的天邊開始一點點變亮了,余芷青卻是在房間里枯坐了一個晚上。她抬眼向著外面看了看,一夜想下來,她已然做了決定,她絕不會那樣一直放着一個危險的人一直在身邊,夜長夢多。

余芷青輕輕的站了起來,來到了梳妝台前,輕輕拿起梳子梳理著頭髮,不是什麼複雜的髮髻,只是簡單大方的攏在腦後,之後便小心拿出了宮裝,仔細的將自己打扮了一番,今天她要上朝。

一切完畢之後,她又對着鏡子看了一會兒,慢慢起身,向著朝堂走去。

朝堂之上,司馬風瀾高高坐在龍椅上,但是因為昨夜又是一夜的發泄殆盡,今日的早朝依舊沒有什麼精神,大臣們提了好多問題,他都是半推半就的應付著,看的朝下的群臣一陣心寒。

「太後娘娘駕到!」

忽然一聲通稟卻讓眾臣又是一驚,就是司馬風瀾也是猛的一醒,怔怔的向外看去,只見余芷青舉止得體,從容大方的來到了大殿中央,緩緩的停了下來。

「太后突然造訪,不知所謂何事?」一旁的禮部尚書見到余芷青不合禮法的舉動,突然忍不住問道。

沒有想到余芷青也只是輕輕的看了一眼,突然手上拿出一疊密信:「皇上,哀家有事要說。」

司馬風瀾看着朝堂上余芷青不禁皺了皺眉:「何事?」

「皇上,先皇仙逝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先皇的死因卻一直都是未解之謎,哀家不忍,便暗暗查訪,卻發現先皇是受了紅楓閣的人的暗算。」

余芷青此話一出,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都紛紛私語的說着,余芷青側頭看着眾人,她自然知道,這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但是不放手一搏卻從來不會有機會,就像是皇位至於司馬風瀾!

「安靜!」

突然一直不動聲色的司馬風瀾用力拍了一下案桌,眾人才罷休,靜靜的站在原地,等著司馬風瀾的判決。

「母后是從哪裏得的消息?」司馬風瀾想着那天她跟自己說過的話,突然心中緊了起來,他不想將事情做絕。

余芷青氣結,但是吸了口氣又道:「這些密信自然道明一切。」

司馬風瀾皺眉看着她手上的信箋道:「來人,呈上來!」

信箋呈到了司馬風瀾的手中,他顫抖著打開了一封,他害怕看到事情的真相,害怕失去最後的一片安寧。

但是眼下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逼他。

輕輕打開一封,只見上面寫着:「司馬羈宇已經離宮,前往邊界。」司馬風瀾看着看着手不禁抖得更加厲害了,他向著落款看去,竟然是司馬浩天!

「不會的,不會的。」司馬風瀾絕望的小聲說着,又打開了另一封:「司馬羈宇病危,近日來會有舉動,做好部署。」

一封封都是在說宮中的近況和紅楓閣人員調配的問題,看的司馬風瀾心底不禁猛升一股寒意,她顫抖着手輕輕將信箋放下去,抬眼向著余芷青看去,心中似乎在祈求一般:告訴朕,這都不是真的,這都不是真的。

但是他看到的卻是幾十雙眼睛齊齊的看着他,都在等着他,司馬風瀾慢慢的站了起來:「刑部,此事交由你們處理。」說着手上慢慢鬆開,一疊信箋便都紛紛落了下來,刑部尚書急忙上前,一張張的撿了起來。

但是司馬風瀾卻像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竟然丟下了群臣,一聲不吭的向著後堂走去。

「退朝。」

又是一次的落荒而逃,司馬風瀾不斷地告訴自己這都不是真的,但是那些字跡卻生生就像印在了他的腦海里一般,怎麼都趕不走。

這都是假的,靖王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是這些卻都是自己的母親交給他的,如果此事與司馬浩天無關,那麼也就是說,整件事都是余芷青的安排!

而他現在就在說服自己,一定會有第三種解釋!

上天不會那麼殘忍。

「啪!」司馬風瀾拿着毛筆的手忽然一松,毛筆掉到了地上,一旁的慕雪輕輕走了過來,彎腰拾了起來。

司馬風瀾抬眼,卻像是溺水者看到了一顆救命稻草一般:「春碧,你說靖王他怎麼會是謀害先皇的兇手?」

慕雪一聽,臉色瞬時煞白了起來,拿着毛筆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夜,深了又深,余芷青雙手合十,虔誠的跪在觀音像下面,口中默念著。

突然她覺得身後一陣涼風吹過,輕輕的吹起了黃色的幃帳,余芷青不禁的睜開了眼,轉頭想要起身,但是她剛一動卻發現一柄長劍已經搭到了她的頸上。

「為什麼不和商量就自作主張?」身後的人慍怒地道,但是余芷青聽到是他的聲音,眼中便沒了剛才的慌張,似乎知道他回來找她,又拿定了他不會殺她。

「葉閣主,我們之間的合作已經結束了。」余芷青慢慢起身轉了過去,抬眼平靜的看着葉秋,葉秋卻是一臉的怒意:「你這是過河拆橋!」

啪!劍鋒一轉,劍面拍上了她的肩上,余芷青身子一歪,向後退了幾步,一下撞到了身後的供桌上,供桌上的貢品也紛紛的落了下來。

「可是你也答應過我,完事之後,便留在宮中,不再做葉秋!」余芷青輕輕捂住了肩頭的傷,幽怨的看着他。

「是的,我當初是這樣說過,但是我們也要另作打算,我不能一步走錯,就一敗塗地。」葉秋刷的收回了劍,輕輕走到了余芷青的身前,查看她的傷勢。

余芷青則是順勢靠在他的肩上:「葉秋,我現在是除了你就什麼都沒有了,千萬不要。」

她說着卻突然停了下來,手腕上傳來一股巨大的疼痛,但是她想叫,卻也叫不出聲音來。

「太後娘娘,您這點小伎倆就收起來吧,以後記住,千萬不要在我面前玩手段,否則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葉秋死死的捏住了余芷青拿着匕首的手。

原來剛才余芷青偎到葉秋身旁的時候,已從袖間拿出了一柄匕首,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刺向他的胸口,但是沒有想到,她千小心萬注意,還是被他發現了。

她知道葉秋向來不是一個可以依賴之人,但是為了某種目的,兩人走到了一起,但是現在想要割斷這種關係卻已是藕斷絲連,困難重重了。

「這是什麼?」忽然余芷青撕扯著嗓子喊著,葉秋慢慢的從懷中掏出了一粒藥丸,一手捏開了余芷青的下巴,輕輕的送了進去,接着又用力一合,余芷青只覺得一個滑滑的東西順着她的喉嚨咽了下去。

「咳咳。」葉秋鬆開了余芷青,余芷青便不停地咳了起來。

「不用再費心機了,這是我們紅楓閣的獨門毒藥,入口則化。」葉秋得意的看了余芷青一眼,余芷青伸手指着他:「你。你。」

她說了好幾個你,但是卻始終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葉秋搖了搖頭:「不對,不對。」

忽的葉秋一手抓向了余芷青的肩,關節用力,咔嚓,只聽一陣骨頭裂開的聲音,余芷青的鎖骨已然斷裂,一個肩膀也廢了,余芷青臉色瞬間慘白,驚恐的看着他,但是卻沒有想到他還是沒有放過她,緊緊的又跟上一步,握住了她的另一個肩膀,接着又是一聲。

疼痛痛徹心扉,整個身子都不停的抖著,骨子裏在抖。

余芷青疼的不知該怎麼才好,但是兩隻手臂卻一動都不能動,喊又喊不出來,頭上的冷汗不停的滲出,往下流。

她只能緊緊的咬住牙關,像是生生的要將牙齒咬斷一般。

葉秋忽的面上出現一種關切的神色,扶住了余芷青的手臂,但是這無疑加重余芷青的痛苦,余芷青恨恨的看着他,忽的眼前一黑,疼暈過去了。

葉秋卻是輕輕一笑,又在面上輕輕一抹,另一個面孔便陡然生成。

「來人啊!快來人啊!」他大聲的向著外面喊著,片刻便有人推門而入,看到他懷中暈倒的余芷青不禁都愣住了。

「大人,娘娘這是怎麼了?」來人看到余芷青慘白的面色,又看了看她無力垂下的手,不禁問道。

「娘娘遇上了刺客,快將娘娘扶下去,宣太醫!」

他臨危不亂的指揮着,眾人這才醒過來,伸手扶住了余芷青的身子,向著慈寧宮走去。

太醫一絲不苟的把著脈,面上凝重,守在一旁的司馬風瀾看到太醫的神情,不禁忐忑的問道:「怎樣了?母后她有沒有什麼大礙?」

「回稟皇上。」太醫恭敬的俯身道:「太後娘娘的身子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肩上的肩胛骨被人生生拗斷了,有些苦楚。」

「什麼?」司馬風瀾聞言心中猛地一疼,究竟是誰這般的狠心?司馬風瀾不禁忽的站了起來。

忽的余芷青眉頭開始緊皺,身體不由自主向著一旁翻滾,但是剛翻到一半,卻猛地一醒,睜大眼睛看着幃帳。

痛!痛抵骨髓!

司馬風瀾看在眼裏,疼在心上,恨不得能夠替余芷青受這份痛楚,太醫也不禁一抖,顫聲道:「臣。臣這就為太後娘娘之痛!」

「快去!」司馬風瀾怒吼一聲,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似乎都融進了這一聲之中。

「流月,朕聽說太后遇刺的時候是你先發現的?」司馬風瀾抬眼皺眉問道。

「是。」流月低頭應着,似乎能夠感受到兩人的痛苦,臉上泛著一絲苦色。

「那你看到刺客的樣子沒有?」司馬風瀾十分的激動,聲音不禁都打着顫。

「皇上恕罪,臣護駕不力,當臣到的時候,刺客已然不知去向,但是。」流月說着看向了司馬風瀾。

「但是什麼,說!」司馬風瀾本來就是心急如焚,此時更是不容他的一絲隱瞞。

「但是臣卻找到了刺客落下的一支釵。」流月說着,竟然慢慢的從衣袖中掏出一支鳳釵。

司馬風瀾接過鳳釵,上面的的鳳凰栩栩如生,鳳尾的碧綠更是熠熠生輝,流蘇輕輕的碰觸,便搖晃不定!

這是女人之物!

司馬風瀾緩緩的抬頭,看向了流月:「朕給你十天的時間,定要將兇手捉拿歸案,否則提頭來見!」

「是!」流月微微俯身,輕輕的接過了鳳釵退了下去。

鳳釵!

司馬風瀾看着外面隱隱泛白的天色,緊緊的握緊了雙手。

慕雪聽說余芷青被刺之事,也很是驚怔,她沒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說司馬浩天謀害先皇,緊接着就是余芷青出事,這幾天的司馬風瀾一直都是心情異常暴躁,有一點的不順心就會大發雷霆,身邊的人都不敢靠近。

但是慕雪卻時常想多靠近他一些,甚至在近一些,因為那樣就能儘快知道一些關於司馬浩天的消息,也算是更多的靠近司馬浩天。

慕雪瞅了瞅四周沒人,目光不禁落到了一旁司馬風瀾的奏摺上來,見到司馬風瀾因為幾日來的不休不眠,此時卻是再也熬不住了,竟然看着看着趴到案桌上,奏摺抖開攤在面前。

慕雪終於有些忍不住了,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司馬風瀾的身邊,一邊注視着司馬風瀾的動靜,一邊輕輕的拿起了一本奏章。

慢慢展開:「臣啟奏:據臣查實,靖王姬妾之中確實是有紅楓閣之人。但是靖王卻矢口否認不知此事,然自古刑不上大夫,遂請皇上示下。」

而一旁卻是硃筆點點梅痕,這是司馬風瀾的猶豫嗎?他到底會怎樣處置?

慕雪想着輕輕放下了奏摺,但當她一抬頭,卻猛的發現,司馬風瀾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冷冷的看着她,慕雪不禁一驚,急忙後退,俯身請罪:「皇上恕罪,奴婢只是看到奏摺掉到了地上,幫着撿了起來,奴婢。」

忽然她發現司馬風瀾已然走到了她的身前,伸手輕輕捏起了她的下顎,迫她抬頭看着他,慕雪看到那雙眼睛,紅紅的,像是嗜血的惡魔一般的看着她,慕雪不禁垂下了眸子,但是忽的下顎卻是猛的一痛,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看着我的眼睛!」

慕雪沒有辦法,下顎上的痛讓他不得不抬頭,驚恐的看着他,私窺奏摺的罪名確實不小,但是她在賭,賭司馬風瀾只是剛剛醒,並沒有看到全部的過程。

「說!你究竟想做什麼?」司馬風瀾暴怒的問著,慕雪搖頭,辯解著:「奴婢沒有,奴婢真的只是無意之中撿起了奏摺。」

果然司馬風瀾眼中有些流轉不定,他也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手上的力氣也慢慢的輕了,慕雪更是抓住時機:「皇上,奴婢真的是無意的。」說着委屈的看着他。

司馬風瀾心中鬆了一口氣,眸子又在慕雪的身上轉了一會,想必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就算是知道又能如何?忽的一甩手,放開了慕雪。慢慢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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釵頭鳳:錯嫁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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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紅粉飄零我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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