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治病

為母治病

1996年9月28日上午7點50分,周老師在下課前有一個簡短的講話:「一場暴雨,鮑春花同學家裏的房子倒塌,砸壞了爸爸的腿,遇到了特殊困難。學校決定發動全校師生伸出手,捐助鮑春花同學。」

鮑春花低下頭,前額觸到了課桌,心情沉重思緒萬千。這種捐資助學活動是全校師生的愛心活動,她很感激。但是,這樣的活動也嚴重地挫傷了她的自尊心。但凡有一條路可走誰願意接受這種幫助。「貧窮」畢竟不是一個令人自豪的字眼,接受別人的「恩賜」只是無奈之舉。

9月29日中午11點鐘,周老師把助學募捐的廣告貼在大門口的宣傳欄上。宣傳欄前面放了一張桌子。周老師坐在桌子旁邊登記捐款人的姓名、捐款金額。很快就有人來看廣告繳募捐款。桌子在大門口擺了四個小時,收到捐款2865元。其中捐款最多的是高校長300元,其次周老師200元。捐30元50元的,捐10元8元的不少,捐一元的也有幾個。下午四點鐘,高校長把鮑春花叫到自己的辦公室,把2865元捐款和捐款登記表交給鮑春花。

9月30日下午鮑春花帶着同學們的捐款高高興興地回到自己的家裏。國慶節弟弟妹妹都放假了,全家人聚在一起享受着天倫之樂。有一個多月沒有見葷腥了,都饞的不得了。每頓都是玉米粥紅薯鹹菜。鮑春花買了點兒菜和肉,吃了一頓餃子。弟弟妹妹興高采烈,在院子又唱又跳。

鮑春花把學校捐助的錢交給媽媽。爸爸說:「這次蓋房多虧村長幫助,很快就完工了。蓋房的人工費2000元是借村長的,先把村長的錢還給他吧。看病借國華的2000元以後再說吧!去年借他4000元還沒有還,總共借他6000元了。」

鮑春花除了正常上課還要準備參加數學競賽。她把高校長交給她的學習資料認真閱讀,把典型數學題都做了一遍。正當她準備出發去深圳的時候,家裏又出事兒了。

1996年10月20日下午5點鐘,鮑春花的妹妹鮑春紅慌慌張張跑到風丘縣一中找姐姐。

鮑春紅說:「姐姐,咱媽病了,床上躺兩天了。」

鮑春花說:「什麼病?」

鮑春紅說:「腰疼病犯了,這次犯得很厲害,疼得不能下床。」

鮑春花找周老師請完假,就風風火火往家趕。由於準備數學競賽,鮑春花一個星期沒有回家。到家一看,媽媽果然病得不輕。看着媽媽日漸消瘦的臉,鮑春花流出了心酸的眼淚。媽媽用手擦擦女兒的淚水說:「你爸的腿不能下地,我也成了一個廢人,看來這個家離開你真不行了。」

鮑春花說:「媽媽,放心吧!我會照顧你們支撐這個家的。明天還是先給你看病吧!」

第二天早上,鮑春花把人力板車收拾好,把褥子被子放到車上,把媽媽扶到車上,拉着媽媽去看病。距離靠山屯8里的清揚鎮,有一個專門治腰疼病的大夫張世傑是附近有名的鄉村大夫。過去媽媽來這裏看過病。張世傑推拿技術很高,又有祖傳的膏藥,來看病的人很多。當然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他這裏看病比到大醫院節省錢。既省錢又能治病何樂而不為吶。百里之外的病人紛紛慕名而來。清揚鎮雖然不太遠,但是大部分都是上坡下坡。過去都是鮑春花和父親鮑國中兩人一塊兒拉着媽媽去看病。一個推車一個拉車,不用發愁。爸爸病了,弟弟妹妹上學,只好她一個人拉媽媽去清陽鎮。

靠山屯到清揚鎮的路上有兩座山頭,高度大約120米,坡陡路滑,上坡下坡都很困難。鮑春花在山坡下停下來,看着這望而生畏的山頭,心裏打了個寒戰。她從車上拿起水瓶喝了幾口水,鼓起勇氣向山頂衝鋒。她衝到半山腰,已經氣喘噓噓,滿身流汗了。她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這麼高的山坡,一個小女孩兒,怎麼能上去呢?可是已經到半山腰了,這裏坡陡路滑,滾下去有生命危險。這時候不允許有片刻的鬆懈,只能拼盡平生的力氣往上沖。鮑春花在筋疲力盡的時候,急中生智把板車的前把壓在地上,控制住板車,防止板車下滑。這樣可以休息片刻,再向上沖。就這樣,中途休息了5次才爬到了山頂。她把車放好,喘著粗氣坐在媽媽的身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媽媽把女兒粘在臉上的濕漉漉的頭髮向後理了理,關切地說:「孩子!我把你坑苦了,叫你受這麼大的罪!」

鮑春花說:「吃苦受累我不怕,就怕從半山腰摔下來。」她確實有點兒后怕。如果控制不住板車,就會連人帶車滾下來。從這個山坡上滾下來的人很多,其中有一個人被自己的車壓死了。想到這裏,她後悔自己一個人來給媽媽看病太冒險了。可是,爸爸病了,弟弟妹妹上學,叫誰幫忙呢?

媽媽說:「不要慌,多休息一會兒再走。」

鮑春花暗想:「憑我自己的能力,下一個山坡肯定上不去了。我得找一個人幫忙。」

她前後看看,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誰能給幫忙呢?

大約等了20分鐘,鮑春花看見一頭毛驢拉着一輛板車從山下緩緩地向坡頂爬行。看上去車上的東西很重,趕車的老闆從後面推著車艱難地前進。鮑春花見此情景,迅速向坡下跑去,幫助車老闆推車。由於兩個人推車,前進速度明顯加快,一會兒就到了山頂。

車老闆把車停住,向鮑春花客氣地說:「謝謝小姑娘幫我推車!」

鮑春花說:「叔叔不要謝我,我還有事請叔叔幫忙。」

車老闆看看旁邊車上躺着一個女人,心想:「我這個毛驢兒車上坡已經很困難了,怎麼能把她的車推上山頂呢?」

正在車老闆猶豫不決的時候,鮑春花說:「叔叔,我帶媽媽去清揚鎮看病,我實在過不了下一個山坡,請叔叔幫忙!」

車老闆說:「怎麼幫忙?」

鮑春花說:「叔叔,你看這樣行嗎?叫我媽先上你的車,我幫你推車到山頂,我再回來拉我的空車。」

車老闆想了想說:「可以,可以。你的主意太好了!」

鮑春花把媽媽扶到毛驢兒車上,幫助車老闆推車。到了山頂,鮑春花說:「叔叔,謝謝你!讓我媽媽下車,您先走吧,不要誤了你的事情。」

車老闆說:「你媽媽不用下車了,我也去清揚鎮,前面是平地很好走。你快去拉你的空車吧!

鮑春花拉着空車緊緊跟在毛驢兒車後面,很快到了清揚鎮。

到了張世傑的小診所。張醫生看見汗水淋漓的鮑春花說:「春花,怎麼你自己送你媽媽來了,你爸呢?」

鮑春花說:「我爸爸腿傷了,躺在家裏不能動。」

張醫生說:「從靠山屯到清揚鎮路上翻越兩個山頭,一個人拉車很難上去。就是上去了下坡也非常危險。把握不好滾下去就完了。下一次不要一個人來了。」

鮑春花她媽說:「一場大雨,家裏的房子塌了,春花她爸爸腿砸斷了,苦了我的春花了,家裏、地里都靠她,還得上學讀書……。」

把媽媽扶到病床上,張醫生開始給她推拿。鮑春花在旁邊仔細觀看。看了一會兒,鮑春花對張醫生懇切地說:「我們來一次很不容易,教我推拿行嗎?」

張醫生說:「按我們家規來說,祖傳的醫術,不許外傳。看你小丫頭真不容易,就教你幾手給你媽推拿吧!但是,只許給你家人推拿,不許開診所營業。」

鮑春花說:「我只給自己家的人推拿,絕對不會外傳,更不會開診所營業。」

張醫生手把手教了一會兒,又叫她自己給媽媽推拿。果然媽媽覺得很舒服。該診所收費也不高。推拿30元,每帖膏藥20元,三天來一次。鮑春花拉着媽媽到張大夫診所去了3次,就基本掌握了推拿技術。最後一次多拿了3貼膏藥,在家裏換藥。這次給媽媽看病10天沒有到校,深圳的數學競賽也放棄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蘇阿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蘇阿牛
上一章下一章

為母治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