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軼河傳說（8）

原來沙漠里動物一點都不少，信子一路上被各種蝙蝠、蛇、狼、鷹襲擊過，但她幸運地沒怎麼受傷，只是每天的趕路和沒有足夠食物補充讓她看起來瘦骨嶙峋，滄桑不已。

她熬過了最艱難的一段路，很快她走進了一片樹林，這樹林突兀地出現在一片青黃色的草野里，一定是人為的防沙林，她的部落也像這樣種植過一大片防沙林，於是看到這片樹林后莫名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再往前走視野忽然開闊，因為防沙林向兩邊移后了幾十米。

信子看到一段瀑布。

瀑高几十米，不僅沒有氣貫長虹的氣勢，反而柔柔弱弱的，令人心疼。

水霧蒙蒙，顯得草野外的那片沙漠與它毫不相干。

瀑布下的河兩邊有些許婦女在搗衣。

顯然，這條河以前有大石頭壘起來的小路。但是不知什麼原因，石頭路被搗鼓壞了。

河東岸與東岸的女人們在互相嬉戲，河西岸與西岸的女人們在互相聊天。她們彼此毫不相干。

「是怪物控制的人類嗎？」信子這樣想著，慢慢朝著那些人走去。

「你們好。」信子走過去，友好地打了一個招呼。

這邊幾名婦女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信子。

這個女孩穿著舊風袍，腰間別著一枚銅鈴。大帽子遮住了大半臉，看不出年紀。一絲絲絨絨的鬢髮垂在兩邊。背上背了一個箭囊。鞋子顏色都褪得差不多了。風吹來，舊風袍獵獵作響，還抖出一股警惕的氣息。

搗衣女們先是應了一聲。然後繼續搗衣。

突然，一名搗衣女大叫起來：「快抓住她，她是公主要找的人!」

信子其實並沒有聽清楚那名搗衣女在說什麼，只是那女人的尖叫聲尖銳而嚇人，不由得退了幾步，向後跑去。一名瘦瘦的女人衝上前去，抓住了蘭信子的衣袖。信子嚇得哇哇直叫。慌亂中掙斷了袖子，逃向了防沙林邊緣。

聽說樹林另一邊就是沙漠，沙漠里有大怪物，那些女人都不敢往沙子里跑。

看見信子站在沙原邊界上，身後還有一排排枯死的詭異的樹榦，那些女人都嚇得跑開了，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啊！那個女孩和怪物是一夥的！」

信子身後只有黃沙。但她明白了，女人們所說的是沙塵暴吧!

十四歲，本能的叛逆期，加上那些人都不敢對她怎麼樣，信子更加堅定了打敗怪物的決心。

野獸般充滿殺氣的血液跟著主人一起大笑起來。

「怕我的是她們，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是大英雄！我就要打敗怪物啦！」

「等著吧！我要衝進你的巢穴把你所有控制的人都救出來！」

蘭信子爬上瀑布懸崖后，看到一群人在河道兩邊吵吵嚷嚷。

為避免剛發生的一切，信子脫下了風袍，把銅鈴放進箭囊，將頭髮重新綁了一次，然後向那些人走去。

那些人原來是在爭奪水啊！

「你們不要浪費水啦！」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浪費水了？欸，倒是你還在跟我們搶水吧？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搶了別人的水還裝作君子去反揭別人……」一駭影國婦女正在喋喋不休地不給對方回嘴的機會。果然，啰嗦是女人的天性。

吵著吵著，雙方几乎要衝過河去互相打起來了。

「怪物可能會覺得他們太吵出來教訓他們吧，這個時候我應該從側面攻擊它。」蘭信子想了想，已經解開了綁匕首和長劍的布和繃帶，做好了一切與怪物一拼到底的準備了。

然而怪物並沒有出現。信子已經等不及了。

「難道怪物不管這些事嗎？」信子慌張起來。

這一慌張讓吵架的人注意到了蘭信子。

「你過來！」那邊人喊道。

信子走了過去。

「你們看起來好像要打架了，是嗎？」信子問道。

「駭影國那些傢伙誣陷我們褻瀆河神，簡直越來越囂張了，必須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一名強壯的中年男子說完就掄起了袖子。

「各位長輩別忙著打架啊！你們聽我說說。河神是不希望我們在這條河裡打架的。況且河流水質還會因為我們都站在水裡而弄髒。」

「可他們誣陷我們！」

「河神心裡是公正的。」信子溫和地笑了笑。

「可是河神已經不愛他的子民了……」中年男子望著河神廟座落的位置望去，惆悵地說。

「不是他不愛，是沒有精力去愛了。」信子頓了頓：「如果我們每天每個人都少用一點水，給河神蓄點精力……」

信子還沒講完，一胖胖的婦女插嘴說：「說得倒輕鬆，每年都有這麼多水從那邊那座山流下來，我們少用一點不就多浪費一點嗎？」

人群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吵雜起來：「我覺得胖妹子說得沒錯！」「有道理欸！」「就是啊！就是啊！」

「並不是這樣的哎呀！流走的水會流回山上的，如果我們用完后倒回河流的污水越多，水質越差，我們還怎麼用水啊？」信子著急起來：「你們簡直就是怪物！這樣做只會讓河流越少，水質越差，你們真的願意看著沙塵暴把自己吃掉嗎？」

信子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會有如此可怕愚蠢的想法。

然而，信子說完心裡一愣。

「我剛說了什麼？我好像說了他們是怪物？他們會是大怪物嗎？原來……」

原來這些人就是大怪物啊！

信子算是明白了，這裡跟本就沒有什麼大怪物。可怕的是這些人擁有了一顆自私而愚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