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是蓮，不是蓮姬。」她倔強地迎著他的目光，似乎是想融化那層在他們之間慢慢築起的冰牆，

「白鳳，你看看她，殺了我所有的隨從，還傷我如此之重，這筆賬我一定要討回來。」夕凰的厲聲尖叫像一把堅韌的刀同時劃開了兩個人的心。

「把她押到誅仙殿，等候發落。」無情的聲音，冷到叫人髮指。

「我自己走。」無視身邊監押她的守衛，她越過他，從容而去，唯有空氣中突然瀰漫的蓮香默默涌動，卻傷感地叫人只想流淚。

嬌小的身影在碩大空曠的誅仙殿內顯得有些蒼涼，她靜靜站在那裡，不卑不吭。

「白鳳，誅殺仙界同仁什麼刑罰？」夕凰尖細的聲音回蕩在殿堂內顯得有些刺耳。

「沉入冷心湖，承受噬魂的折磨。」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彷彿只是在朗讀一篇無趣的文章。冷心湖是仙界最讓人恐懼的地方，只要佔到湖水，便會失去一切法力，所以沉入湖中，便要承受窒息之痛和刺骨之寒。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叫人聞之色變的是湖內養的一種魚，名叫噬魂，白天它們沉睡在湖底，夜晚才會出沒，這種魚尤愛吸食鮮血，一旦占之就不會鬆口，而被它吸食鮮血之人便要承受靈魂被撕裂的痛苦，一般定力差的小仙一日便魂飛魄散了。

「那以下犯上，傷及尊者呢？」夕凰看到底下少女微微有些發白的臉色，心下不由有些得意。

「加一日。」白鳳目光掃過她，又快速移開。

「若不知悔改，視仙規如無物呢？」夕凰手指輕敲著椅子扶手，一副悠閑的摸樣，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帶刺。

「主上，蓮小主沒有。」底下的紅髮少年忍不住替她辯道。

「騰蛇，你下去養傷。」白鳳示意守衛把他帶走，繼而轉向夕凰，「師兄如何知她不知悔改呢。」

「那你現在讓她磕頭道歉，我就大慈大悲免了她這一條。」夕凰唇邊笑意吟吟，卻叫人看著心裡發毛。

白鳳望向她，看到她眼底浮起的水汽，藍眸漾了漾，又恢復了平靜。

「我絕不道歉。」少女微揚著頭，努力不讓眼眶中的水霧瀰漫開來。

「師弟看到沒，我說她不知悔改吧，氣焰還如此囂張，定要重罰，你可不能庇護自己人啊。」冠冕堂皇的話往往就是最有效的，他夕凰深知這一點。

「再加一日。」周遭傳來抽氣聲，三日的刑罰對這般柔弱的少女，無疑必是魂飛魄散。

「師弟果然聲明大義。」夕凰滿意地掃了白鳳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乎她？越是如此，我就越要你痛苦，「來人，在她身上留下傷口，免得噬魂找不到食物。」

兩個體格高大的守衛扯住她的雙手，閃著寒光的刀劍就要朝她手臂上揮去。

「慢著。」清冷的聲音響起，透著絲絲寒意。

「師弟怎麼了？難道是要護短？」夕凰故意提高了聲音，周遭亦傳來一些小聲的議論。

「既然是我殿內之人，自然由我親自動手。」白鳳起身向她走去，手中白光一閃，出現了把瑩白剔透的劍，劍身泛著絲絲的寒氣。

他竟然要用幻雪殘羽，一瞬間所有人都往後退去，再不敢接近觀看，這把劍伴隨著它的主人，亦有著許許多多的傳說。

兩人相對而立，彼此深深凝望，就像很久以前那般想要看透對方的靈魂，對方的心。可是此時竟悲哀的發現，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少女慢慢掀起自己的袖，把白希纖細的手臂伸到他面前，那一刻他握劍的手輕顫了一下。

白光在眼前閃過，慢慢化成了鮮艷的紅，他越過她向著殿外走去，衣袂在風中翻飛。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她沒有覺得痛，只覺得一種麻木的感覺從傷口瀰漫開來，順著血液慢慢流到心臟，然後心便只會機械地跳動，再體會不到任何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