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次踏上這煙波浩渺，虛實無常的夢幻之島，少司命只覺心中空落落地似失去了某些東西，高山流水美景依舊，但少了那翩翩少年執手相伴，錦繡山河便頓時失了色，叫人索然無味。

輕巧的身影飛掠在清澗密林中，一刻未曾停歇，躍出樹林的一剎那，纖柔無骨的嬌軀忽然凌空而起，劃出了一道炫目的紫色煙沙，待穩穩落在一方巨石上時，深紫色的眸漾起幽寒的冷光。眼前是整齊劃一、訓練有素的萬名弓箭手，箭已在弦，蓄勢待發。而為首的便是那溫潤如玉的清雅男子，東野國的一國之君月無塵。

「這是何意？」她迎風而立，淡然俯視人群，似乎未曾把這萬人放在眼中，紫眸輕輕掃過，最後落在月無塵身上，慢慢透出冷魅刻骨的寒意，飛揚的紫色長發和薄衣猶如乘風欲飛的妖蝶，凜冽迫人的殺氣頃刻直達眾人心底，一時間竟無人再敢直視那雙侵骨逍魂的紫色眼瞳。

月無塵定定望著她，心中一片難以言語的深痛，眸中情緒流轉萬千，複雜難懂，突然他一傾身朝她深深一輯，他竟不在乎自己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在手下將士面前屈尊至此，「在下受人之託，答應不讓任何人上這絕情山，即便是少司命你，我亦不能通融。」

殺氣畢現，一雙玉手破空結印，林中的樹葉如綠色的錦帛飄然而至，在她周身盤旋曼舞，「我本不想與你為敵，但今日阻我者，必死。」

紫眸中的堅定和認真讓他眼前一陣恍惚，他突然想起那個素衣無塵，一身清冷的孤傲少年，他亦有著與她相同的表情和眼神。

「回魂草我志在必得，但有一事相求，不管用何種方式，請阻她上山。」他未曾料到這冷漠少年會如此鄭重其事地請求他。

「為何？」心中隱隱有些猜到，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白衣少年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藍眸中流躺著讓人心醉的淺光，輕輕一笑，「怕她看到我狼狽的樣子。」

心中徒然一怔，未曾料到他會如此作答，取回魂草必要面對惡獸窮奇，九死一生，哪來他說的那般輕巧，不讓她上山，怕是自己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吧。生死攸關之間，他竟能如此雲淡風輕，這背後又該是如何深沉刻骨的愛呢。

思緒回到眼前，暮然發現紫衣女子的眸中浮起了一層水霧，聰明如她，當是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讓開，不然休怪我無情。」指尖緩緩輕動，畫出一串優美絕倫卻又會瞬間奪命的咒符。

「少司命，這裡就交給我們吧。」不知何時出現的妖嬈女子挑眉看著他們，一身紅黑相間的衣袍高貴嫵媚，「讓你們見識下我的六魂恐咒如何？」

「大司命，六魂恐咒釋放時間太久，我看一招斃命來得好些。」寬袖暗袍的陰鬱少年面無表情，似是與那女子在隨意閑聊，但那對話的一言一語，聽在底下的眾人耳中，便成了令人恐懼的催命咒。

少司命凝眸望向身邊的兩人，半響輕輕一嘆，「你們不必來的。」輕飄飄躍至地面，步到月無塵面前，紫眸中褪卻了方才的嗜血與冰冷，徒留深切的思念和悲傷，「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許久，月無塵抬起手，似想伸向眼前的女子，卻在中途甩袖輕揮，微啞的聲音沉沉響起，「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