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話音一落，弓箭手們立時退居兩邊，讓出了通往絕情山的路口，士兵們在驚訝他們的王為了眼前這女子的三言兩語便背棄了承諾的同時，又暗暗慶幸不必與面前這三人動手，無論是那個詭異陰戾的俊美少年，還是狠毒絕辣的赤掌女子，亦或是那個貌美傾城卻冷若冰霜的紫瞳少女，哪一個都不像是心懷善念，會手下留情的主。

剛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胸口，士兵們猛然發現林中又步來三人，領頭的那人一頭白髮如雪翻飛，冷峻陰霍的面容讓人心中不由得一沉，看起來又是個不好惹的角色。身後兩名女子一個嬌俏美艷，撫媚動人，一個黑袍加身，靜默無聲，細細看來到是和他們的雪魔大人有幾分相似，只是藏於衣中的雙手無力地垂著，顯得頗有幾分凄涼。

「請問閣下......」月無塵詢問的話還未出口，鯊齒便橫在了他面前，散發著妖異血腥的暗芒。

「叫你的人趕快讓開。」磁性低沉的聲音帶來生生的壓迫感，即便月無塵這般冷靜內斂之人，亦微微有些發愣，「還有你們，陰陽家的。」

「陰陽家與流沙素來無甚瓜葛，從來井水不犯河水。」星魂揮掌一推，替月無塵擋開了面前的鯊齒，轉身冷著一雙寒眸望向衛庄，「不過若惹到我們頭上，我亦絕不會輕饒。」雖然衛庄身形高挑健碩，星魂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小少年，可是兩人對峙而立之時，氣勢上竟平分秋色，絲毫不分上下。

「哼，多管閑事的是你們吧。」衛庄深邃的眸探究地停在那一直漠然不語，靜靜佇立的紫發少女身上，「白鳳既然是我流沙的人，便要受我衛庄管制，兒女情長不是他該執著的事情。」

「衛庄，過了那麼多年，你還是如此冥頑不靈，不通情理嗎?」清澈悠甜的女聲響起，眾人齊齊望去，又是一陣驚艷讚歎，如空谷幽蘭橫空出世，叫人立時心生敬畏仰慕之情，那般溫婉秀美的女子，亦是一代絕世佳人。

「端木蓉......衛庄一怔，既而別開視線，斂了一身煞氣，再不言語。對於她，他是有愧的，當年蓋聶為了與端木蓉長相廝守，決定兩人雙雙歸隱山野，與世無爭，可年輕氣盛的他不願眼睜睜看著那鋒芒蓋世的師兄就此隱姓埋名，被人所遺忘，便偏激地想到了置端木蓉於死地，好讓蓋聶了斷情絲。卻不曾想到蓋聶為了救身中劇毒的她，上了這絕情山找尋回魂草，只是一命換一命，一代英雄就此與世長辭。所以蓋聶永遠是他們倆之間一道無法抹去的傷痛。猛然想到那不可一世的白鳳凰，心中暮的一陣冰涼，從來對自己毫不懷疑的衛庄迷惑了，這一次他會不會又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

「沒想到，這絕情山竟如此熱鬧，幾派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齊集於此。」盜跖嬉笑隨意的聲音打破了一時之間的肅穆氣氛，「你們若還在這裡逞口舌之快，估計白鳳早乘著他的凰鳥到達山頂了，要知道他可是比我們多一對翅膀。」

漠然的掃過眾人，紫發少女翩然轉身，踏上了絕情山的第一格青石台階，山霧中衣袂瑟瑟翻飛，輕靈的身姿宛如嬌燕，蜿蜒曲折的山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轉角相錯之間，那紫影忽隱忽現，虛幻縹緲，一時間所有人都有種錯覺，彷彿那單薄靈秀的身影會瞬間隨著飄忽不定的浮雲薄煙化風而去。

一行人靜默無聲地跟在少司命身後，不曾有人再發一言，哪怕是性格乖張，油嘴滑舌的盜跖，亦是慢慢顯出了嚴肅之色，每個人心中都有種無影無形的壓抑之感，隨著四周越來越濃的白霧雲煙，幾乎讓人無法承受。

正在眾人努力抵禦心中那種怪異的不適感時，天空突然飄起了一陣白羽，在煙靄濃霧中緩緩的悠然而至，宛如置身如夢如幻的瑤池仙境。當那輕薄的羽毛落在肌膚上化為清雪之時，每個人只覺心中頓時清涼舒暢，心中的壓抑緊迫之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衛庄看著空中紛然而落，入手既化為清雪的白羽，一貫冷酷無情的聲音竟透著一絲輕顫，「幻雪殘羽，白鳳他.......用了禁術。

眾人仰頭望去，只見山谷中飄飄洒洒的白羽飛旋著向山頂聚集而去，蒼白刺目的冷光中慢慢幻化出了一柄通體雪白的長劍，那劍盈白晶透，完美無瑕，周身散發著清寒微藍的華美光暈，正以極慢極優雅的速度和姿態在空中悠悠旋轉。

「已經晚了。」衛庄抬手禁住了墨麒麟直衝而上的身形，隱去了眸中的一絲悲意，「他召喚了幻雪殘羽，便是做好了神魂具滅的準備。

那劍出現在眼前的一剎那，少司命只覺胸口傳來一陣無法忍受的穿心之痛，腦中一遍遍地重複著夢中的同一幕場景，雪色長劍毫不留情得刺穿心房，少女倒入白衣少年的懷中，悵然逝去。此時此刻她居然能身臨其境地體會到夢中女子所承受那一劍時的所有痛楚，這是無邊的絕望和悲哀，無限的深情與不舍。緊緊按著心口，卻無法阻止噬心的傷痛擴散開來，喉間一甜，青石台階上落下點點殷紅，映襯著周邊的白色清雪，異常醒目。

「少司命，你怎麼了？」端木蓉一驚，迅速移至她身邊，小心翼翼地為她把脈，「似乎是舊傷複發，要不要休息一下。」

輕輕抽回被端木蓉握住的手腕，她倔強的搖頭，望向山頂的眼眸褪去了一閃而過的迷茫和悲痛，紫眸中溢滿堅定和執著，「哪怕神魂俱滅，我亦陪他一起。」

所有人都靜靜望著她，那清靈秀美的絕世容顏，深情不移的紫色眼眸，醉染嫣紅的凄艷雙唇，將會永遠駐進心底深處的某一個角落，再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