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著白鳳漸行漸遠的身影，少司命揚起的手終是垂了下來，樹葉從她指間無聲的滑落，化為點點煙塵飄散在風中，亦如這場支離破碎的愛情。

魂不守舍的回到竹屋，少司命把自己狠狠埋入床中，似是永遠不想醒來。半夢半醒之間，困擾她許久的夢境又接二連三的反覆上演。雪色的長劍，憂傷的紫眸，無望無邊的痛苦和絕望，深入骨髓的悲傷和無奈，一切都如此真實，清晰，刻骨銘心。

十天，異樣的平靜，彷彿他們只是來遊山玩水，賞花觀月。少司命斜靠在窗前，輕頷著眸，她知道窗外一樹梨花開的正旺，白色的花瓣漫天遍地的飛舞，猶如下了一場清寒的大雪。只是那般清雅秀潔的白，她再也不忍去看。

「既然來了，為何躲躲藏藏？」少司命轉身坐回桌邊，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深紫色的眸有意無意地掃過陰暗的某處。

黑暗的角落裡浮出一個人影，墨黑色的衣緊緊包裹著玲瓏的身體，狂野亦致命的美，「少司命果然厲害啊，一來就被發現了。」優美的唇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陰陽家竟如此悠閑嗎？」

「豈能與你們流沙相比？」迎上那不甚友好的目光，紫眸中泛著絲絲迫人的寒意。

「看來少司命不僅是非不分，嘴巴還厲害得緊啊。」眸光流轉在眼前女子冷漠清麗的臉上，心中劃過一絲失落，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保護的人嗎？果然容貌傾城，風姿絕世，可惜那雙攝人心魂的紫眸有悲，有恨，唯獨沒有愛。

似是沒聽到她的嘲諷，少司命低頭望著杯中的茶出神，琥珀色的茶水倒影在那雙深紫色的眸中猶如妃色的水晶，華麗而寂寞，「你不陪著白鳳，找我何事？」

「你以為黑羽真的是白鳳所殺？」人道關心則亂，提到自己在意的人，墨麒麟終究是打破了偽裝的平靜，「若不是白鳳，黑羽早就死了。」

手一顫，杯中的茶水溢出了少許，少司命默默看著她，久久不語。自己親眼所見，又有何可問呢。

「當年衛庄利用黑羽傷了白鳳，即便後來救了他，可他這般高傲的性子又怎肯為衛庄效力呢，衛庄一怒之下便派我去殺黑羽。」低緩的聲音在空曠的屋中回蕩，彷彿述說著一個久遠的故事，「那一日，驕傲的鳳凰朝衛庄低頭了，只為放黑羽一條生路。」

一瞬間，少司命只覺喉間似乎被人用手狠狠勒住，壓抑的無法呼吸，怎麼會這樣，那個人究竟對她隱瞞了多少事情，想起那雙清澈的眸，那個哀傷的背影，一股窒息的痛從心中傳來，難道真的是她錯了嗎？

「他究竟怎麼了？」依舊平靜無波的聲音，但杯中激起的水花曝露了她此時心中的不安。

「我找了他整整十天，依舊音訊全無。」墨麒麟一聲輕嘆，退回至黑暗處，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悲戚，「如若他不願讓人找到，那麼我即使找一輩子也枉然。」

「只是，你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吧。」黑色身影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只留一語憂傷的殘音寂寞盤旋。

手中杯盞輕輕滑落，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那一刻，分不清是杯碎亦或是心碎，斑駁的茶水從桌上緩緩淌下，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宛如她心中無聲落下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