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松豈知春（下）

韓飛一點兒也不想跟韓勝與紅梅爭論所誦詩篇到底是不是李太白所寫的問題，之所以吟誦出來，也絲毫沒有賣弄顯擺的意思，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不然的話，腦子裏那麼多太白名篇，也就不會單誦這一篇了。

「《長生訣》真的有那麼厲害么？」他主動轉移了話題，不給韓勝與紅梅追問的機會。

事實上，這也確實是他十分關切的問題。

金古溫梁熏陶之下成長起來的男人，又有哪個心裏沒有一個大俠夢呢？

「呃，」韓勝怔了一下，擺手道：「這種事兒你該問你耿伯伯，問紅梅兒都比問老子強。」

紅梅果然被轉移了關注點，說道：「《長生訣》厲害不厲害奴婢不知，只知道哪怕此法三分，仍舊可以締造天師府、無想寺與天聖教那樣的超強門派。當然了，天聖教妄圖謀反，被今上定成了魔教，王師所指灰飛煙滅，但教主楊勝天還在呢，他可是入了陸仙境界的人物，任誰也不敢小看了他。靜皇貴妃賜給少爺的那本《春秋》，夾雜的心法便是脫胎於《長生訣》，可惜少爺……不然未必就不能成為楊勝天第二。」

她是真的替韓飛惋惜，若非那陰陽兩極心法乃是靜妃所賜，她還真想修習一番。

「楊勝天……」韓飛目泛異彩，不過很快黯淡了下去，輕輕嘆了口氣：「罷了，武道與我無緣，若非害怕物議，我早就把那本《春秋》送你了，如今在我手裏，實在是暴殄天物嘍。」

「吾兒不必喪氣，習不得武又如何？想那朝堂里的大學士們有幾個會武的，可誰又敢輕視他們？告訴你吧，都說老子是屠夫，其實那些讀書人們殺起人來才更狠呢。」

不知為何，韓飛想起了記憶當中那個孔丘，便笑着點了點頭：「父親說的是，從前孩兒只是一味的頹廢，讓您操心了，以後不會了。」

韓勝大喜過望，起身走到韓飛旁邊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娘要是在天有靈就好了……」說着話別過身去，抬頭看了看天花板，這才轉回身來笑道：「對了，你也不小了，老子看那個叫雪晴的丫頭長的還不賴，不如就讓她做你的側室吧？」

韓飛猛然睜大了眼睛，愕然道：「這……孩兒剛十六，現在就想這些有點兒早吧？」

「早個屁，莫非你還想學老子，人過三十才討老婆不成？」

「呃，其實也不算太晚嘛！」

「滾犢子！」韓勝笑罵一句，坐回去后忽然嘆了口氣，道：「你姐至今還不想見老子，可老子又有什麼辦法呢？不用看人臉色，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那麼多人都指着你老子我呢，老子要是倒下嘍……算了，不說這些了。你這兒老子得吸取教訓，不能再學你姐，不過呢，老子只給你兩年時間，你要能用兩年時間把翅膀長硬也就罷了，不然你別怪老子給你做主。」

「老公爺對少爺您真好。」回去的路上，紅梅沉默許久，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韓飛感慨道：「是啊，再難找這樣的好父親了。」

話罷，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為何，韓勝提都沒提韓飛打左慈那兩巴掌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長生訣》現世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雲州城內個色各異的江湖人士忽然就多了起來，不過定北公府卻並無變化，侍衛們該怎麼巡查還怎麼巡查，絲毫不見緊張的氣象。

東方雪晴好像挺喜歡這裏，住下之後就沒提過離開這一茬兒。

也不能怪她，東方世家再厲害，充其量也就是個江湖幫派，定北公府就不同了，韓勝雖是粗人，架不住底下人才多，整個定北公府完全是江南的建築風格，不但亭台樓榭俱全，還引拒馬水入府，使得府內山水俱全，柔美大氣，江南塞北風格融於一體，別具風格，便京都建良的皇城怕都無法與此地媲美。

韓飛的居所叫陶然居，背後便是一個佔地四五畝的人工湖，隔湖相望，韓娟的綉樓清晰可見。

這天早晨，韓飛正在二樓臨湖一側的廊子內看書，丫鬟綠竹忽然躡手躡腳的上來，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少爺今日沒見到那雪晴姑娘練功吧？人家在咱們樓下呢！」

不得不佩服韓勝的審美，給韓飛安排的兩個貼身丫鬟都挺漂亮，紅梅是瓜子臉，瘦高瘦高，大長腿，綠竹恰恰相反，鵝蛋臉兒，個子雖然不高，身材卻凹凸有致，該凸的使勁凸，該翹的使勁翹，屬於相書上所說的那種「宜男」之相，難得的是她乖巧可愛，溫柔體貼，和紅梅的性子南轅北轍。

韓飛忍不住在她沉甸甸的胸口掃了一眼，惹來她一個白眼兒外加一抹嬌羞的笑容，這才直起身問道：「她怎麼過來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么？」

「少爺什麼時候受了那朱老夫子影響了？人家雪晴姑娘和您也算世交吧，如今住在府里，過來拜訪一下不也是人之常情嘛。」

韓飛笑了，輕拍綠竹隆翹一掌：「就你話多，既然人之常情，還不把人家請上來？」

綠竹橫韓飛一眼，這才轉身下樓，韓飛瞧着她性感的身影，不禁撫摸著胸口嘆了口氣，小聲嘀咕了一句：「大乾雖好，科技不行啊，這種先天性心臟病連白雪飛那種陸地神仙都沒辦法，怕是只能做胸外科手術才能治好吧？學武不學武的倒也罷了，若是連那啥都幹不了，別說當什麼世子公爺的，給個皇帝也沒啥意思啊。」

「民女見過世子。」東方雪晴仍舊是一襲白裙，倒是和韓飛的白衫有些相得益彰的意思。

韓飛擺手道：「聽家父說你比我大一歲，咱倆家是世交，用不着如此客氣。」

東方雪晴起身笑道：「我確實比你大一歲，按年齡來，世子得叫我一聲姐姐呢。」

讓你不客氣，你還真不客氣。

韓飛暗笑，自然不會把小丫頭這種便宜話放到心裏，淡然道：「住的可還習慣么？按說我該主動去探望你才對，不想你卻先來看我，是我失禮了。」

東方雪晴眨了眨眼睛並未順着韓飛的話茬兒往下說，而是好奇道：「難道世子一直就是如此賴皮的么？」

「雪晴姑娘太客氣了，你還不如直接說我臉皮厚呢。」

東方雪晴咯咯嬌笑，指點着韓飛道：「想不到世子居然如此有意思……嗯，我聽說城裏那些青樓里的姑娘們就沒一個說你不好的，今天算是見識了。」

韓飛面色不變，平淡的道：「錢給的足，談談天，聽聽曲兒，沒人跟銀子有仇，你若如我這般，也能成青樓里的紅人兒。」

「倒忘了世子有病在身。」東方雪晴矮身致歉，韓飛沒多想，倒是旁邊綠竹感覺她純粹就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俏臉變的難看了起來。

東方雪晴如若未覺，繼續道：「對了，聽說那個美人榜排行第七的雙絕仙子李康來了，就住在怡紅院，世子有沒有興趣？」

「這才是你今日來找我的真正目的吧？」

東方雪晴嘻嘻一笑：「是又如何？難道世子不敢跟我一起逛窯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