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棍棒之下的慈父

第4章 棍棒之下的慈父

「老東西,你天天唉聲嘆氣,說我無後不孝。

本侯多盡幾份孝心,你不應該樂開花?」

陳飛揚振振有詞,一幅為這是為你們著想的神情。

陳國公夫婦叫苦不迭。

小祖宗看上的姑娘,是百花樓的七大頭牌,老鴇標價三百金一位。

七位姑娘合計二千多金,陳府所有資產加起來也不值那麼多錢。

「揚兒,咱家哪兒有那麼多錢?要麼就娶一位,為娘與你爹想辦法湊湊……」

國公夫人咬咬牙,為了延續香火打算拼一把。

陳飛揚翻身起床,偷瞄一眼仲臣,指著陳正道鼻子跳腳大罵。

「作為御史大夫,竟連兒子娶妻的錢都拿不出。

借,給本侯去借!」

借錢贖青樓女子?那是萬萬不可能。

陳正道搖搖頭,斷然拒絕。

堂堂御史大夫,位列三公,督察全朝文武百官,兒子娶青樓女子已是顏面掃地,怎麼可能再屈身向同僚借錢。

在兒子面前,他可以沒有任何底限;出了府邸,他卻是國之棟樑,群臣典範。

「家用都賺不出,這樣的御史大夫談什麼中興江山社稷?改天上奏天子,讓本侯當御史大夫算了。」

「好,我兒有志向!」

對於兒子口無遮攔,陳正道早已習以為常,坐在椅子上嘿嘿一樂。

老子不急不躁,笑臉相迎,兒子卻早已經不耐煩。

陳飛揚一伸手,抓出頂花帶刺的狼牙棒。

「老東西,你果真不去借錢?」

「果真不去!」

呼——

狼牙棒掛著破風之聲,劈頭蓋臉砸過去。

「揚兒,不可!」

陳夫人伸手去拉兒子,卻被一把甩開。

烏黑的狼牙棒,粗如小腿,一旦砸中必然開瓢。

見勢不好,陳正道早已拔腿跑出房間。

這些年,他可沒少挨打。兒子一發瘋,他就習慣性跑出去避難。

「咔嚓!」

紅木扶椅碎屑橫飛,被砸個稀爛。

當然,陳飛揚故意出手略慢,瞄得就是那把椅子。

像前任那樣對老父親下黑手,他還真干不來。

「小侯爺不要啊!」

「不要啊……」

仲臣和丫鬟們象徵性叫喚幾聲,卻沒有一人出手阻攔。

小侯爺發起瘋來,誰攔打誰,而且真往死里打。打死人的事情,也曾經發生過。

因為有偶發性癲癇,打死人不償命,不要說陳府上下,整個王城之內沒人敢惹他。

身子又肥又圓,陳正道動作卻相當麻溜,三躥二躥已經逃出大門。

陳飛揚舉著狼牙棒,氣喘吁吁地緊追不放。

「老東西,你給我站住。」

「你說站住就站住,為父的顏面往哪兒擱?」

「站住!」

「不站!」

……

二人身後,仲臣與六七名家丁亦趨亦隨,不時象徵性地勸幾句小侯爺。

這個遊戲他們已經玩得很溜,不到小侯爺精疲力盡,誰也別想收場。

穿過府前路,爺倆便追逐上王城主街。

大街上,人群正慶祝到高興之處,載歌載舞一片熱鬧景象。

看到陳國公順著大街跑來,後面一根狼牙棒張牙舞爪地緊追不捨。

竟然是不孝小侯爺——陳飛揚。

「不孝小侯爺沒死!」

「大魔王又發病啦!」

「快跑啊!」

……

大街上雞飛狗跳,人們高叫著四散撤退。

以東城為起點,大街上的人群如同推倒的多米諾骨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短短時間內,洛邑城的喧囂偃旗息鼓,只留下一地甩飛的鞋只。

百花樓上。

看著退潮的人群眾,文人墨客們個個鬱悶,無聲地喝著杯中苦酒。

有人低聲哀嘆。

「天,又黑了。」

吳公子一口灌下杯中酒,手指天空高聲怒罵。

「天啊,你縱容不孝枉為天;

地啊,你怙惡不收何為地?」

……

不管他人如何嫉惡如仇,陳國公父子正追得如火如荼。

大街人群散去,只留下部分看熱鬧的閑人。

陳正道不再跟兒子扮嘴,挺胸抬頭地沿街跑下去。

「喲,陳大人,又帶小侯爺跑步呢?」

「啊,李大人吶,活動一下筋骨。」

「老……東西,你……你給我站住……」

陳飛揚身子虛,只跑幾步便已上氣不接下氣,不時彎下腰大口喘息。

陳正道看在眼中疼在心底,生怕累壞兒子,不由得放慢腳步,柔聲好言相勸。

「揚兒,我們回家坐下好好商量,中不中?」

「不中!借不到金子,本侯跟你沒完!」

陳飛揚揮舞著狼牙棒,呼哧呼哧追上去。

他心中自是清楚,以陳正道的性格打死不會去借那麼多錢。

前任的記憶中,這位便宜老爹不僅有類風濕;膝關節還會嘎巴作響,走路稍久便隱隱作痛。

以陳飛揚的經驗,堅持跑步會對第二種病有不錯療效。

為了向老爺子盡點孝心,他只能捨命陪跑。

「不孝小侯爺又發瘋啦!」

「唉,當街追打父親,簡直成何體統。」

……

路人們紛紛駐足,沖著奇葩爺倆指指點點。

一群垂髫兒童跟在後頭,興高采烈地唱著打油兒歌:

「頂花帶刺,狼牙棒!

雞飛狗跳,塵(陳)飛揚!

若問天下誰不孝?洛邑第一大魔王!」

……

跑在前頭的陳正道,已然已累成狗。無奈王城內熟人頗多,他只能硬挺著拉出優雅跑姿。

累成狗,也要氣宇軒昂。

後頭的陳飛揚,更是累成了孫子。

然而,為了老父的健康,他決心再加把火。

既然有人希望他當不孝子,索性遂他們心愿到底。

此時,爺倆正順著洛河而逐,陳正道的體力早已榨乾,不斷回身向兒子求饒。

「你……站住,不許動。」

陳飛揚彎腰扶膝,口中大喘粗氣。

以為兒子算是講和,陳正道停下腳步,依著堤柳差點癱下去。

未曾想,陳飛揚突然一個箭步躥來,抬腳踹向他的屁股。

「撲通!」

陳正道應聲落水,初冬的河水冰寒刺骨,差點令他肌肉痙攣。

「揚兒,你……」

「哼,老東西,借還是不借?」

陳飛揚揮動狼牙棒,在河邊踱來踱去,只要陳正道一靠近岸邊,就狠狠砸過去。

河水冰涼刺骨卻又不敢靠岸,陳正道只能在水中不斷撲騰。

「老爺,老爺!」

家丁們想拉陳正道上岸,卻忌憚狼牙棒的婬威,只能遠遠地呼喊。

「小侯爺,玩夠了,不如我們去百花樓?」

仲臣諂笑著,彎腰誘導陳飛揚。

在外人面前,他把自己的身份擺得很恰當,咋看都是諂媚的奴才。

陳飛揚沒說話,狼牙棒一揮指向河中。

「奴才這就拉老爺上來。」

仲臣點頭哈腰地彎下身子,把手伸向河裡。

看著這個坑害他十八年的傢伙,陳飛揚牙根發癢,一抬腳把他踹下河去。

布置好後手,第一個就弄死這隻惡仆。

「頂花帶刺,狼牙棒!

雞飛狗跳,塵(陳)飛揚!

……」

陳飛揚揮舞著狼牙棒,不讓河中二人上岸。河邊的小童們看得盡興,唱得更加起勁。

這等景象,很快就招來大量路人。人數越來越多,巡城衛兵都趕來察看究竟。

「那個拿狼牙棒追打老人的,就是陳府的小侯爺?」

「可不嘛,就是不孝小侯爺。」

「哼,我大周以孝為本,毆打父母按律當斬!」

「這位兄台說得極是,我們去拿下他送官法辦。」

「噓,可不敢瞎說,小侯爺有癔症,打死人不償命。」

「這麼大逆不道的舉動,難道就無人敢管?」

「那兒有巡城衛,讓他們去拿人。」

「對對,緝拿不孝之人是官差本分。」

……

一群人義憤填膺,紛紛報案,要求二名巡城衛兵抓捕陳飛揚。

二名巡城衛兵一胖一瘦,鬍子一吹,眼一瞪,不耐煩道:

「瞎說,小侯爺明明在督促陳國公冬泳。

該幹嘛幹嘛去,再吵吵就算你們告官。

誣告侯爺之罪,足以砍掉你們腦袋!」

案子辦不得,只能辦掉報案人。

這場景,巡城衛見多了。

陳飛揚多次被舉報告官,每次剛被傳到衙門,陳正道就顛顛趕去推說是鬧著玩。

若非陳國公說好話,那些報官之人必逃不過誣陷重罪,流放邊疆算是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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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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