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巷圍毆
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一下子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沒有申請到獎學金，又身無分文的自己，憑什麼去茱莉亞學院進修？他現在甚至連機票錢都不夠。
房子顧母只租到了月底，昨天房東就已經打電話過來提醒過他房租到期的事情。
他想打電話過去問問為什麼自己沒能申請到獎學金，但是骨子裏的驕傲讓他很難低頭，他也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窘境。
更何況，哪怕知道了落選的原因又能改變什麼呢？
自從期末考核結束之後林辰人就失蹤了，每天都很忙，大概是在打暑假工。
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即將到期的房租和茱莉亞學院昂貴的學費壓得顧陽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路從學校走出來，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學校後面的酒吧一條街。
鬼使神差的，他轉身鑽進了一家酒吧。
一進去，裏面喧鬧的音樂就在腦海里炸開，四周都是瘋狂舞動的人群，尖叫喝彩聲不絕於耳。
受家庭環境的影響，顧陽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以前經過的時候也是遠遠的繞開。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種喧鬧也是他所不喜的。
但是此時此刻，埋身喧囂中，他竟然隱約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好像大腦里被激烈的搖滾樂塞滿了，煩惱就消失了。
好在這家酒吧里並沒有花花綠綠、四處亂晃的燈光，這讓顧陽在視覺上舒適了很多。
激烈的音樂很快就到了尾聲，原本擁在中間瘋狂舞動的人群也暫時歇息下來，他找了個角落坐下，決定暫時在這裏放鬆一下自己。
在短暫的寂靜之後，舞台中央的燈光忽然「啪」的一聲全都暗了下去，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整個酒吧的人瞬間沉默下來。
但是在這怪異的沉寂中，顧陽卻能感受到隱藏在底下即將噴涌而出的興奮，只等待一個爆發點。
這種感覺讓他的心痒痒的，不由得也開始期待起舞台上即將出現的表演。
「嘩——」兩束燈光自舞台邊緣打亮，然後機械的往中間靠攏，帶着某種特定的節奏，牽動着所有人的心跳和呼吸。
而在燈光聚集到中間的那一瞬間，音樂聲也響起了，伴隨着站在舞台中央那個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先前醞釀的尖叫聲都在這一刻爆發了。
在這熱烈的尖叫聲中，舞台上的那個人開始隨着音樂舞動起來。
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顧陽還是被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尖叫刺得兩耳嗡鳴。
站在舞台中央的是一個讓人看了一眼就不會忘記的男生，他的五官線條十分凌厲，身材高挑，每一個舞蹈動作都充滿着力量，每一個節拍都踩得非常完美，彷彿天生就是為舞蹈而生。
哪怕台下的觀眾如此熱情，他絲毫不受影響，似乎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顧陽坐在角落裏，忽然就覺得周邊的聲音都漸漸遠去，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那個燈光下的舞者。
慢慢的，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燈光照亮了他，還是他本身就是發光體。
一曲終，舞蹈結束，那個男生很快就從後台離開。
顧陽也終於從短暫的逃避中清醒過來。
現實再殘酷，也終究要面對。獎學金沒有申請到，現在他只能放棄茱莉亞學院的offer。
可是，茱莉亞學院就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突然放棄這個目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現在他必須要為自己重新找一個目標，才能有動力堅持下去。
母親一直以來的願望他也是知道的，她希望自己能夠繼承父親的音樂之路。
前面的十幾年一直是母親在為他遮風擋雨，現在，他也該肩負起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責任了。
既然現在暫時去不了茱莉亞音樂學院了，那麼，至少要把屬於父親的鋼琴贖回來！
現在正值暑假，應該有很多地方會招暑假工，他必須在房租到期之前找到一份工作，要不然，到時候就只能流落街頭了。
打定了主意之後顧陽就開始四處尋找適合自己的工作，但是接連幾天都沒有什麼結果，以他現在的年紀，找工作比想像中要難很多。
奔忙了一日，顧陽算了算距離，到底沒捨得打計程車回去。
從來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少年卻似乎適應的很好，已經開始學會攢下每一分能省下的錢。
顧陽沉着臉色，木然地從準備從小巷子裏穿過。
那是一排酒吧的後門。
凌晨一點，正是大街沉寂，年輕人放肆喧囂的好時候。
半開的門裏透出動感喧鬧的音樂，隱約似乎還有打鬥的聲音……
顧陽停住了腳步，看着轉角的那個巷口。
兩個年輕的男人正架著一個一身黑衣黑褲的少年——正是那天在酒吧枱上跳舞的人。
顧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腹部狠狠挨了一拳。
明知道這個時候挺身而出很有可能就是一起挨揍，骨子裏的那份正義感卻比理智反應的要快，顧陽厲聲呵斥：「你們幹什麼？」
那三個打人的注意到了顧陽，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動手的那個沉着臉色就要朝他走過來。
小巷寂靜，顧陽後撤了一步，已經做好了逃跑之後報警的準備。父親從小就告訴過他，鋼琴家的手是最寶貴的東西。動點皮毛拳腳還可以，但若是遇上什麼街頭混混這種下三濫的人，能避則避。
想到這兒，顧陽又看了一眼那個挨揍的少年，拔高了聲音：「我已經報警了！」
「我是無所謂，倒是你，想上頭條嗎？」被揍的那個少年聲音很冷，帶着濃濃的譏諷。
那三個人狠狠瞪了顧陽一眼，到底是轉身離開了。
直到他們走遠，那個挨打的黑衣少年才卸了力氣，壓了壓腹部，咬緊了后槽牙低低罵了一聲。
「那個，你沒事吧？」顧陽走了上去，伸手扶住了他。
「請你喝酒。」對方突然沒頭沒腦地蹦出這麼一句，反手就抓住了顧陽的手臂，力氣還挺大。
「不用……」顧陽之前沒有喝過酒，就連那次去酒吧都沒有沾過半點。
少年五官線條凌厲，面無表情的時候就透著一股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