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申請獎學金
母子倆對峙，尤其是顧陽還影響了他們的工作，搬家工人的脾氣可就沒那麼好了，他譏笑着大聲嘲諷：「都多大人了，你說不行就不行？不行你自己拿錢贖回來啊，房子都不要，就要一架破鋼琴，這不好笑么。」
「哎呀，人家剛剛不還說鋼琴是他爸的嗎？指不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呢？你就少說兩句吧，趕緊搬其他東西，搬完了好收工。」
他們邊說邊往別墅里走，那些話就像一個蓄滿了力氣的耳光，狠狠甩在顧陽的臉上。
前面那個人的話雖然難聽，卻是事實。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是母親在奔忙，苦苦支撐著公司，哪怕再累再苦也沒有給過他任何壓力，甚至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都沒有跟他說。
或許，在母親的眼裏，他一直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怕影響他考試是真，而更多的大概是覺得，告訴他也沒用。
一瞬間，所有的血液都湧向頭頂，顧陽覺得，頭頂的太陽太毒辣了，曬得他有點兒眩暈……
甚至有點兒想哭。
活了十七年，好像在這一刻他才恍惚的意識到，自己一直躲在母親的羽翼之下，之前所有的光環和驕傲忽然變得可笑起來。
烈日下，顧母的身影看起來單薄又疲倦，顧陽緊扣著卡車邊緣的手指緩緩鬆開，最終沉默著翻身跳下來。
很快，整棟別墅就被搬空了。
就好像把他前面的十幾年人生也搬空了。
顧陽失魂落魄的跟着顧母來到一間簡陋的出租屋裏，客廳里除了一張僅夠兩個人吃飯的小木桌，空空蕩蕩。
他環顧了一圈，陌生又茫然。
「陽陽，對不起，媽媽暫時只能找到這裏了，你先委屈一段時間，等茱莉亞學院開學了你就可以去那邊繼續深造學習了。」
對上顧母的視線，對方眼裏的愧疚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少年，一夕之間，他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疲憊了一天，家中又遭逢突變，當晚顧陽早早的就睡下了。
第二天再醒來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沒有了顧母的身影，只留下一張銀行卡和簡短的留言在桌上。
為了挽救公司以及支付顧陽去茱莉亞的學費，顧母選擇了出國融資，她走得匆忙，甚至沒有和顧陽好好道別。
昨天和韓家宏約定好了今天替林辰還錢，顧陽盯着桌面上的銀行卡許久，終究還是自尊心佔了上風。
他收拾好自己，揣上那張銀行卡就出門了。
顧陽並不知道銀行卡里有多少錢，但是應該足夠替林辰家還錢，而且，那是他自己親口承諾的事情，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而比起這些，他更在意的是，不想讓林辰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跌落塵埃的模樣。
因為顧母新租的住處比較偏僻，早上又有些堵車，顧陽取了錢出現在約定好的地方時韓家宏已經等在那裏了。
站在他旁邊的還有林辰。
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顯然先前已經有了口角紛爭。
「喲，顧陽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突然反悔不想幫林辰還錢了，呢。」韓家宏的語氣帶着嘲諷，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對上少年比往常更加冷肅的表情，終究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他對着顧陽一伸手，「趕緊把錢給我吧，我也懶得跟你們在這裏耽擱時間了。」
顧陽從包里拿出裝錢的信封遞過去，等韓家宏走了之後林辰才有些擔憂的問道，「阿陽，你怎麼了，今天的臉色不太對，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事。」顧陽不想讓對方擔心，對着他寬慰的一笑，「我只是早上出門的時候沒吃早餐，待會兒吃個早餐就好了。」
林辰將信將疑，卻沒有再多問。
二人對於前一天發生的事情都閉口不提。
「你什麼時候去茱莉亞學院？」
林辰原本只是隨口一問，顧陽身體卻有些僵住了。想起放在自己書包里申請獎學金的表格，很快就把自己的異常掩飾過去。
如同往常一樣攬過林辰的肩膀，少年的語氣半開玩笑半試探，「難道你很希望我趕緊離開嗎？」
「怎麼可能！」林辰低頭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我只是希望你能夠順利的完成自己的夢想，畢竟，這個名額是你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去茱莉亞學院也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
重要的是，只有顧陽真正順利的進入茱莉亞學院之後，壓在他道德上的枷鎖才會解開。
「哪有好不容易，我可是鋼琴小王子，是輕輕鬆鬆拿到的名額才對。」
明白林辰那點敏感的小心思，顧陽故意開玩笑。
因為這幾句對話，二人之間那有些古怪的氣氛終於消失殆盡。
去茱莉亞學院進修的機會實在難得，但是所需要承擔的費用也非常高。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月底他就可以辦妥手續直接去茱莉亞學院報到，所以顧母給他留的銀行卡里只有兩萬塊錢。
但是現在他把錢用來幫林家還了債，身上已經沒錢了......
想要順利去茱莉亞學院進修，他唯一的機會就是申請獎學金。
現在是午休時間，行政樓里並沒有什麼人，只有幾個保潔阿姨偶爾在清理垃圾。
顧陽敲開辦公室的門，裏面的老師都不在，他把填好的表格放在辦公桌上就離開了。
殊不知，就在他離開之後不久，韓家宏也進了這件辦公室。
看到桌面上茱莉亞學院的那份獎學金申請表，那份憎恨和嫉妒再次湧上心頭。
「都已經拿到茱莉亞學院的名額了，還來申請獎學金，顧陽，人不能總是什麼好事都佔盡，對吧？」
他嗤笑一聲，伸手拿起那張申請表，揉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名額已經沒了，用點小手段噁心一下對方，是他唯一的宣洩方式。
二人一來一去的速度很快，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
隨之而來的期末考核更是讓顧陽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以他的成績，申請到獎學金是十分穩妥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擔心過這件事。
可是等到獎學金的名單公佈，他反反覆復找了很多遍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