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無法說出口的真相
顧陽等到他所有話都說完，把對方神情的變化也盡收眼底。
見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的落在自己身上，他忽的從鼻息間飄出一聲輕諷，眉眼間是肆意飛揚的少年意氣。
「但凡你平時把心思多一分放在正途上，剛剛也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他這話說得極不留情，眾人的神情也變得晦澀難明。
「你有這個時間在這裏說這種毫無根據的話去污衊別人，用陰暗的心思去揣度別人，還不如多練練琴。」
顧陽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丟下誹謗者面紅耳赤的站在原地接受大家目光的洗禮。
向來只醉心於音樂的少年，尚不知外面的世界有這麼多的齟齬，也不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上到底有多少質疑和荊棘。
顧陽記得先前林辰說過要參加某個海選的比賽，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初篩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他打算打電話過去問問情況，但是打過去的好幾個電話並沒有人接。
林辰這些天都在一個老師那裏上小課，上完課回來之後還要練習，忙的團團轉。等他練習完看到手機時已經是深夜了，他猜顧陽大概是睡了，就沒有回電話，而是回了條短訊回去。
「阿陽，我過兩天就要比賽了，這兩天會比較忙，等比完賽再聯繫你。」
第二天房東又來催了一次，提醒顧陽房租到期，要儘快搬出去。
而結果要三天後才出來。
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窘況，他本想乾脆把真相告訴林辰，先去他那裏暫住幾天等到初篩結果出來。
但是想到昨夜那條短訊，以及自己原先的諸多顧慮，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他背上包一路漫無目的的走，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又站在了那家酒吧門口。
鬼使神差的，他又走了進去。
只不過在台上跳舞的並不是趙正楠，顧陽視線在酒吧里找了一圈，也沒看見熟悉的那個身影。
「小朋友，又來找楠哥啊？」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顧陽回過頭去，發現是上次那個調酒師。
他給顧陽遞過來一杯水，「楠哥已經好幾天沒來了，你要是找他有事的話下次再來吧。」
被這麼一問，顧陽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並不是特意來找趙正楠的，但是無意中走到這裏，似乎確實是因為想到趙正楠在這裏才走進來的。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想到的居然是趙正楠。
或許是因為慘得相似的命運，一個人是孤苦伶仃，兩個人就是同病相憐？
「放心，不是酒。」
見他猶豫，調酒師晃了晃手裏的杯子，裏面的冰塊互相碰撞，在這炎熱的天氣里聽起來就讓人覺得身心愉悅。
注意力被拉回來，顧陽接過杯子道了聲謝。
「楠哥他是有什麼事嗎？為什麼好幾天都沒來了？」
調酒師正在擦著杯子，聞言漫不經心道，「沒人知道，楠哥很少跟別人說自己的事情，每次來也是隨心情。」
說到這裏，他眉梢輕抬看向顧陽，「所以你運氣還是挺好的，前面兩次來都能碰到楠哥。你不知道，多少人為了看楠哥跳舞經常在這裏蹲守。」
簡簡單單一句話，顧陽的腦海中再次出現那個少年站在舞台上時的模樣。
他彷彿天生就是為舞台而生，所有的光都追着他，所有的歡呼都是因為他。
不知道為什麼，每每想起這個場景，他的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在涌動，隱隱有些苗頭要冒出來，即將破土而出。
趙正楠不在，顧陽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三天轉瞬即逝，官網上發佈了通過初篩的28位入選者名單。
顧陽迫不及待的打開觀望，期待又忐忑的翻找著自己的名字。
終於，在鋼琴那一欄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那個賽場只通過了兩個人，他和夏侯凌濤。
？
然而，目光下滑，在看見自己名字斜下方的「林辰」兩個字時，顧陽愣了一下。
興許只是一個巧合吧，同名同姓的那麼多，興許只是恰好撞上了？
這樣想着，卻又不由得想起顧陽說他最近在準備的比賽。
如果......他是說，如果，真的就這麼巧，這個人就是林辰，那他應該怎麼向對方解釋自己沒有去茱莉亞學院進修，反倒來參加練習生選拔的事情？
「嗡嗡嗡——」
思緒到這裏就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正是林辰打來的電話。
顧陽下意識的按了接聽鍵。
「阿陽！」少年的聲音是鮮有的興奮，「我通過了比賽的初篩！」
甚至還沒來得及對他說一句恭喜，對方又緊接着道，「你猜我在入選名單里看到了誰？」
「我居然看到有個人也叫顧陽，你說巧不巧？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你呢，不過，肯定不會是你的。你一直都沉迷於古典音樂，馬上又要去茱莉亞音樂學院進修了，是肯定不會來參加這種比賽的。再說了，你一直對流行音樂沒有任何興趣......」
林辰還在說着什麼，顧陽已經沒有心思繼續聽了，耳邊嗡嗡作響。
在聽到少年開頭那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臟就不受控制的「咯噔」一聲加快速度狂跳起來。
剛剛的僥倖在這一刻被打破了。
不是巧合，不是同名同姓，名單上的人，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林辰。
「阿辰。」
顧陽下意識的低聲喊他的名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涌到嘴邊的話忽然又無法宣之於口，最終只變成一句，「恭喜你。」
所有人都以為他喜歡古典音樂，所有人都默認了他未來要走的路，為他規劃好了人生。
可是，那樣的生活似乎一眼就能看到頭，沒有任何驚喜，也沒有任何波瀾，單調到任何一個人都能用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他的未來道盡。
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他所喜歡的嗎，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腦海里不由自主的再次出現了趙正楠站在舞台上享受舞蹈的情景，少年的眼睛裏像是有無數的瀚海星辰，熠熠生輝。
「阿陽，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又很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