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轉機
不想要什麼？
顧陽沉下眉，反覆思考着趙正楠的這句話。心裏隱約有了答案。他不想聽從母親的話，拋下一切去茱莉亞音樂學院留學。不想像個懦夫一樣，躲在長輩的庇護之下，永遠聽話地往前走。
他想把父親的鋼琴贖回來。
周圍的聲音像是被按了靜音鍵，顧陽坐在光怪陸離的吧枱椅前，只聽得見自己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他看了一眼趙正楠：「我很喜歡彈琴，也很喜歡音樂。」
踟躕的毛毛蟲終於有了吐絲的想法。做繭的過程中必然充滿了迷茫與不確定，但誰又甘心永遠只做毛毛蟲？
趙正楠脫口而出：「當練習生怎麼樣？」
「我？」顧陽心思微動。
「之前那三個垃圾……」趙正楠提起他們，眉宇間又冷了幾分，嗤笑一聲，「嘖，長得還不如你呢。」
顧陽：……這夸人的方式還挺別緻。
「而且練習生包吃包住。」趙正楠板着臉，似乎是在說什麼很嚴肅的事情。
吧枱的調酒師前面並沒有聽，只聽到了趙正楠「慫恿」顧陽當練習生，急忙湊了過來：「楠哥，你可別誆人家小孩。當練習生多苦啊，你看看你在冉星多受氣。」
「他們那些打不過就耍陰招的狗東西。」趙正楠半闔着眼，墨眉緊皺，煩躁地敲了敲桌子，「和李哥說一下，等會兒我上去跳一首。」
「求之不得啊！」調酒師瞬間笑眯了眼睛，「難得楠哥主動。」
「少廢話，還不是你他媽氣我。」趙正楠這麼說着，唇角卻放鬆了幾分，帶着淡淡的笑意。
顧陽看了看時間，又想了想路程：「楠哥，你說的我會考慮的。我先回去了。」
「好。」趙正楠也沒有多在意。
畢竟只是隨口給了一個陌生人建議而已。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半開玩笑的建議竟然會改變一群少年未來的路。
從酒吧出來之後夜已經很深了，凌晨兩三點的馬路上只有路燈還孤零零的站在那兒，偶爾幾輛車呼嘯而過。
明明已經疲憊了一天，但是此時此刻，顧陽卻出乎意料的精神，隱約還有一些興奮。
剛剛趙正楠那個提議反反覆復的在腦海里翻湧，彷彿一粒深埋的種子，被灌溉之後蠢蠢欲動的想要破土而出。
也不知道是命運使然還是以前沒有注意過這些信息，就在他躊躇的時候，前面那棟商城的廣告牆上忽然切換了輪播廣告，而此時正在播放的是一則選秀比賽的廣告。
《少年新生代》幾個字濃墨重彩，他駐足在那裏，短短几十秒的廣告直擊心靈。
最後畫面定格在贏得比賽可獲得的巨額獎金上，如果能獲得這筆獎金，完全足夠他贖回父親的鋼琴！
這則廣告結束之後又繼續輪播其他的廣告，頃刻間，顧陽彷彿徹底明白了趙正楠那句話。
「人生有的時候，難就難在該如何做選擇。你現在或許還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是你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只不過，現在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什麼，至少，他已經知道現在什麼是自己能做的，什麼是自己要做的。
顧陽一路狂奔回家，連澡都沒來得及洗，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腦開始搜索「少年新生代」幾個字。
網頁上有更多更詳細的信息，他認真的瀏覽之後迅速在官網上報了名。
他報名的時候已經是截止報名的最後一天，面試就在三天後，他正好趕上了。
只不過，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流行音樂，對偶像團體更是沒有任何了解，想要進入經紀公司成為練習生，就必須在這三天裏惡補相關的知識。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顧陽剛好洗完澡，今天這個轉機讓他連日來低落的心情回晴了不少。
電話是林辰打來了，自從放假之後對方就一直沒有聯繫過自己，而顧陽也因為那些煩心的事情沒有關注過對方的動態。
這是放暑假以來二人第一次通話。
「阿陽，你定了什麼時候的飛機去那邊？到時候我來送機！」
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怔，顧陽擦頭髮的手頓住，含糊道，「還早著呢，到時候肯定喊你來送機。」
「現在告訴我不也一樣嗎，我又不會忘記。只要是跟你相關的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
林辰向來把他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情還要重要，這一點顧陽一直很清楚。
這也是為什麼顧陽不想讓林辰知道他家裏出事的原因。
除去難以啟齒的驕傲，最重要的是，他怕林辰知道了之後會擔心自己，要把那筆錢還回來。
而且以林辰的性格，知道了之後甚至會把他去不了茱莉亞學院的原因全都歸咎到自己身上。
只一瞬間的猶豫，顧陽就決定對林辰撒謊，「茱莉亞那邊發了通知，推遲了報道時間，所以現在我還沒訂機票，不急。」
這是他第一次對林辰撒謊，怕被對方察覺出異樣，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你呢，你最近在做什麼？好像很忙的樣子？」
「也沒有，就是我最近在準備一個比賽的海選。不過你向來不關心流行樂，說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到時候我要是通過了，請你吃飯，如果那時候你還在國內的話。」
林辰以前也經常會參加各種各樣的比賽，不過因為顧陽對流行音樂並不是很感興趣，所以他很少跟顧陽提及。
他這樣說，顧陽也就沒有多問比賽的事情，鼓勵了林辰一番之後，又問了一些林母的情況。
臨掛斷電話時，林辰忽然道，「阿陽，謝謝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顧陽起先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不是你，我家估計現在還在被韓家宏鬧得雞犬不寧。我媽說，下回有時間帶你來家裏吃飯，好好感謝你一下。」
說到這裏的時候，林辰的聲音低下去，「我也想謝謝你，從始至終都選擇相信我，還願意把我當朋友。」
聽到這，彷彿能看見對方抿著唇小心翼翼的模樣，少年的眉目舒展開，臉上帶着點柔軟的笑意，「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啊。這些都是我該做的，而且，能為你做這些事情，我很開心。」
朋友之間，從來都不需要計較這些得失，唯一需要計較的是，彼此是否付出真心。
只要這個答案是肯定的，那麼，無論我為你付出什麼，都無需用物質來衡量。只要是我想為你做的，那麼，你只需要歡喜的收下，就是最好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