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一)

第21章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一)

對於一個刺客來說,要想活著暗殺一個目標,隱匿自己的身形是十分重要的,而對於一支軍隊來說,要想在奇襲敵人的同時保全自己,也必須要做到隱匿行軍的動機。在這方面,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夜色可以為部隊的行軍提供很好的掩護,合適的地形也可以幫助部隊在不被敵人發現的前提下儘可能地靠近,但最最關鍵的,就是部隊的組織度和紀律,一支毫無組織的部隊往往在接近敵人之前就已經潰散,而一支有鐵一般紀律的部隊,才能真正做到悄無聲息。

三百人的部隊,借著月色行軍,襲擊濟北糧倉,這個計劃十分得簡單,簡單到近乎於粗暴。可如果這支部隊真的能做到悄無聲息,在這個只有昏暗月色的夜晚,成功的幾率可以達到七成以上。

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計劃沒有泄露。

畢竟月色昏暗,這種天色,既有利於奇襲,亦有利於伏擊。

一支近千人的濟北軍隊已經潛伏在胡家田莊兩側,根據他們接到的命令,一旦發現有燕雲軍隊襲擊糧倉立刻殺出,而在此之前,要做到絕對的安靜。這種要求對於雲城中的烏合之眾來說或許難於登天,但是對於這支訓練有素的濟北軍隊來說,只不過是日常操作。這次奇襲燕雲的計劃早在一年前便已經由田亓親自製定,這些濟北常備軍也已經日夜不停地訓練了大半年了,這種訓練強度放眼於天下也沒有一支部隊及得上,除了常備軍的訓練,濟北軍中臨時徵募的士兵,也在戰前進行了多次集中演習,是以僅僅在幾天時間內就完成了集中並向三道關開拔,可以說,天下已鮮有能獨力戰勝濟北軍的部隊了。

濟北軍伏兵的統領是田廣的家臣鍾湯,他也是城中探子統領鍾澤的族兄。對於田廣的安排,鍾湯是很不滿意的,濟北主力大部集中已經準備在那田放的帶領下離營入城了,卻將自己安排在這個位置。今夜打下雲城,這首功自然是田放的,自己就算打得再好,也不過是帶著一千兵馬擊潰三百燕雲奇兵,與田放的功績想比,不過是腐草之熒光比天空之皓月,黯淡無光。

田廣一直這樣,刻意地將功勞安排個自己的子侄後代,自己這樣的家臣干著最苦最累的活卻永無出頭之日,這樣真的公平么?論才能,鍾湯自以為不在田放之下,那田放還在與田家子侄們賽馬飲酒之時,自己已經跟著父兄們入山剿匪出海擊寇了,憑什麼那個小子能居於自己之上?鍾湯是個有野心的人,他從來不認為一個人的成就是由其出身決定的,雖然這個世道就是如此,貴族們天然就是軍官,而平民只能為兵為卒,在軍中最高也只能擔任百夫長止只。鍾湯就算再反對這種風氣也不得不承認,他也是蒙著父祖的蔭蔽才能到今天的位子。已經富了的想守舊,正在富的想改良,還沒富的要革命。

鍾湯的部隊潛伏的很好,甚至駐紮在胡家田莊的友軍都沒有發現他們,整支燕雲軍隊中只有田莊的守軍對於今夜的行動一無所知,他們是田廣早已安排好的誘餌。防備鬆懈的他們早早就歇息了,只有田莊大門閃著點點火光,映著守夜士兵睡眼惺忪的面龐,鍾湯不禁想,若是沒有提前得到消息,只怕今夜,這全軍糧草定然難以保全。鍾湯望向了雲城方向,天色昏暗他只能依稀看到雲城的城牆,但他知道那城牆裡面,有他的兄弟。

想到自己的弟弟,鍾湯不禁唏噓,原本鍾澤是多麼純良的孩子啊,可自從成為了田廣的探子,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多疑狠毒,他甚至曾因為疑心一個隸奴對他的妻子有意,就毫無根據地將那隸奴活活打死,剝皮實草懸挂於其他隸奴茅廬之前以示懲戒,雖然隸奴地位低下,但也不能隨意打殺,若不是因為鍾家家主極力維護,鍾澤怕是免不了牢獄之災。

收起不知飛往何處的心思,鍾湯再次將注意力移回了胡家田莊前的大道上,這條道路連接著胡家田莊和雲城,燕雲部隊要想襲擊糧倉,這裡是最近的道路,當然,他們不可能傻傻地在大路上一路推進,他們最有可能的行動時利用道路兩旁的山林迂迴向前。

但過了很久,燕雲軍也沒有出現。鍾湯不禁有些猶疑,是不是自己的猜測錯了,燕雲軍選擇了其他道路進攻糧倉?又或者說是消息有誤?燕雲軍本身就不打算在今夜襲營?

鍾湯並沒有猶疑多久,突如其來的火光告訴了他答案,但火併不是從胡家田莊燒起的,衝天的大火來自於胡家田莊東北向的另一處士族田莊。

「那是……攻城器械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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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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